“童养媳?”杨跃一脸震惊地看着池敬遥, 问道:“你不是男孩吗?男孩怎么能做童养媳?”
池敬遥见他问得一本正经,忍不住想逗逗他,便道:“谁说男的就不能做童养媳?”
杨跃道:“童养媳不是长大了要做媳妇儿的吗?男的怎么能做媳妇儿?”
裴野见池敬遥一脸不怀好意的表情, 生怕他说出什么惊世骇俗地话来, 开口道:“杨跃, 你爹前几日给你布置的任务你完成了吗?”
“啊呀!”杨跃被裴野一提醒,顿时一脸苦闷。
他也顾不上再与两人闲聊, 忙走到书案前坐下,拿出了笔墨。
“他什么任务啊?”池敬遥好奇问道。
“抄诗。”裴野道。
杨城这儿子在家里时便不爱读书, 他怕自己在军中,少年缺乏管束, 便索性将他带来了军中历练。但杨城这人学问虽然一般, 对他儿子却丝毫没松懈,言及少年人哪怕是从了军也不能荒废了学业。
所以他隔三差五心血来潮,便会给自家儿子布置点作业。
杨跃不是个读书的料,每回都要拖拖拉拉,等到快挨揍了才会交差。
“二哥你为什么和杨跃住在一起?他归你管吗?”池敬遥坐在裴野的榻边,朝他问道。
“他只归杨将军管。”裴野道:“住在一起, 是因为军中读过书的人少,杨将军想让我管着他读书。”
不过杨城这算盘打得挺好, 但裴野显然没那个闲工夫理会杨跃。
“池大夫你还不知道吧?你二哥可厉害了!”杨跃一边磨着墨, 又忍不住和池敬遥搭话:“从去年他入伍到现在,同年兵比了三次武,他都是第一名。”
池敬遥闻言看向裴野,眼睛里带着些许崇拜, 问道:“真的吗?二哥。”
“不过是比个武罢了, 没什么可说的。”裴野面色淡淡的, 看上去有些别扭。
“这可是第一名啊!”杨跃又道:“池大夫你是不知道……”
“抄你的诗吧。”裴野打断杨跃,招呼池敬遥出了营房。
外头天色正好,夕阳的余晖洒在地面上,为地面镀上了一层暖色的光晕。
“二哥,你的荷包呢?”池敬遥突然问道。
裴野闻言将荷包取出来,池敬遥接过一看,里头只放了几颗糖球,别的什么都没有。
“你怎么都没吃?”池敬遥问道。
“又不是小孩儿。”裴野将荷包拿回来,随口道:“没那么喜欢吃糖。”
“那不对啊,咱们半年多没见,你每个月攒两颗,应该有十几颗才对。”池敬遥道:“怎么这里只有五六颗?”
裴野闻言表情当即有些复杂,他总不能告诉小东西,先前的糖一直攒着没吃,结果夏天的时候有一次训练淋了雨,全都化了。搞得他荷包和衣袋都粘成了一坨,洗了好久才洗干净。
所以前头那些糖球都报废了……
“二哥,你要是不喜欢吃糖,往后我就不和你玩儿变戏法了。”池敬遥道。
其实他对裴野的攻略进度早就完成了,完全可以不再玩儿这个游戏。
但奇怪的是,裴野每个月初一十五例行夸他的时候,他还是能收到系统的提示。虽然攻略进度停止了,但每次收到裴野的好感值,他依旧可以获得积分。
池敬遥本着积分不要白不要的原则,便一直保持着和裴野的小约定。
但如今他想着,自己也不缺积分,如果裴野实在不想继续,这件事情可以就此作罢。
没想到他话音一落,
便见裴野从荷包里取出一颗糖球,假装若无其事地放进了嘴里。
池敬遥:……
所以裴野这是想继续玩儿下去?
随后的几日,池敬遥他们又朝众人科普了一些常见病症的处理方法。
在和杨城商议过之后,他们在前来听课的士兵中,挑选了几个表现比较积极,学得也比较快的士兵,对他们又进行了两日额外的培训,以便他们能在日常中暂时起到军医的作用。
这些被挑选出来的人中,就有杨城的儿子杨跃。
杨跃对读书和习武兴趣都不大,对医术倒是挺有兴致。
这几日他跟在池敬遥后边,着实学了不少东西。
只是他闲暇时,经常会走神。
那日被裴野打了个岔,他没来得及细问,此后总时不时想起“童养媳”的事情。
杨跃的那性子和裴野不同,裴野是对大部分事情都不太有好奇心,杨跃则很喜欢寻根究底。他这几日一直惦记着想弄明白,为什么男的也可以给人当童养媳。
男的童养媳长大了之后,怎么成婚呢?
这个问题可是触及到了杨跃的知识盲区。
这问题他本打算找池敬遥解惑的,可每每面对池敬遥,他总忍不住想起自家老爹干的“好事”,心中又不免有些害羞,便支支吾吾一直没好意思朝池敬遥问。
“你小子心不在焉干什么呢?”杨城身边的一个亲兵伸手在杨跃肩膀上一拍,问道。
“没什么。”杨跃回过神来,想了想,朝他问道:“你成亲了吗?”
那亲兵失笑道:“我才十九呢,不着急成亲?你问这个做什么?”
“我就是好奇。”杨跃道。
“你小子不会是想成亲了吧?”那人揶揄道。
“我还小呢。”杨跃道:“哎你说,男的和男的能成亲吗?”
那人闻言噗嗤一笑,道:“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还是从谁那儿看了不该看的东西?”
“什么是不该看的东西?”杨跃茫然道:“我就是好奇,随便问问。”
“我跟你说,你小子才十三岁,还早着呢。”那人伸手在杨跃肩膀上捏了捏,道:“你要是闲着没事儿,我找人陪你多练练,要是敢瞎琢磨乱七八糟的事儿,小心我朝你爹告状。”
杨跃生平最怕的事情就是旁人朝他爹告状,闻言忙闭嘴不敢再提。
不过他虽然好奇心重,却不是个爱钻牛角尖的人。
既然没人替他解惑,他自己琢磨了几日便也模模糊糊明白了。
尤其看到裴野和池敬遥在一块儿的时候,一个总是言笑晏晏的模样,另一个则耐心又宠溺,那场面总让他想到他爹和他娘。
他甚至想着,反正池大夫长得那么漂亮,将来长大了真给裴野做媳妇儿好像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池敬遥可不知道杨跃这小子竟偷偷脑补了这么多有的没的。
他这几日一直琢磨着怎么找机会朝杨城打听一下做军医的事情。
这晚,在他们的培训都结束之后,杨城特意命人摆了一桌酒菜。
席间除了池敬遥几人,还有杨城父子,以及裴野。
“这几日可多亏了诸位。”杨城朝池敬遥等人道:“来日祁州营真上了战场,诸位的功劳兴许能救不少儿郎的性命。杨某在此敬诸位一杯酒,替儿郎们多谢你们。”他说着便将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池敬遥不擅长这些场面话,全靠着章师兄和小方寒暄。
酒过三巡,池敬遥也差不多吃饱了,琢磨着该找机会问问自
己想打听的问题了。
然而没等他开口,章师兄便抢先了一步,说自己有心想投军做个军医。
“家师弟子众多,我只是其中比较平庸的一个,疑难杂症我自是不算出类拔萃,但治疗外伤和普通的病症,我自问还是拿手的。”章师兄道:“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请杨将军成全。”
杨城闻言简直高兴坏了,当即便斟了酒又敬了章师兄一杯。
“咱们这军中如今最缺的就是章大夫这样的人。”杨城忙道:“不过此事是否要和程大夫打个招呼?”
“已经提前知会过师父了,他老人家很是欣慰,也很支持我的决定。”章师兄道。
杨城闻言越发高兴,忍不住又朝章师兄敬了杯酒。
池敬遥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顺势问道:“杨将军,章师兄将来若是去了前线,不用上去打仗吧?”
“那是自然。”杨城道:“咱们这军中最金贵的就是大夫了,不仅不会让他上战场,还得在后方找人保护得好好的,决计不让他遇到任何危险。”
池敬遥闻言顿时松了口气,开口道:“那能不能也算我一个啊?我也想去。”
“你?”杨城一怔,问道:“你去哪儿?”
“我想去边城做军医。”池敬遥道。
他话音一落,杨城尚未反应过来,旁边的裴野面色顿时变了,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去边城,做军医。”池敬遥道。
裴野盯着池敬遥,那目光满是震惊,半晌后,他沉声道:“不行!”
池敬遥没想到裴野竟会反对,不解道:“为什么?”
“不行就是不行。”裴野道:“你才多大?大渝这么多人,用得着你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去边城?”
“可是我的医术并不差,你是知道的。”池敬遥道。
“你问过程大夫吗?他同意你去吗?”裴野问道:“你问过爹娘和大哥吗?谁允许你自作主张了?”
池敬遥忙道:“我来之前问过师父的意思,他老人家说让我自己拿主意。上次回家的时候,我朝爹娘和大哥也提过,他们说只要能保证没有危险就行。”
实际上,那日池敬遥只是随口和容娘他们提了几句。
容娘素来疼池敬遥,自然是不舍得他去做什么军医的。
但她也知道池敬遥这孩子年纪虽小,看着弱不禁风的样子,但骨子里主意一直大的很。所以她尽管不舍,也没硬要拦着池敬遥,只要求他无论去哪儿,一定要保证能安全回来。
“二哥,我知道你担心边城不安全,但你方才也听到了,杨将军说了,军医不用上前线,很安全的。”池敬遥道:“而且我跟着你习过武,我还会使飞刀,又会下毒,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到时候你跟着祁州营去了边城,说不定咱们还能见面呢。”
“我不同意。”裴野看着池敬遥,那语气显然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池敬遥没想到裴野的反应竟会这么大,当即也有些懵了。
他此前一直觉得,自己去做军医这种事情,就和裴野从军一样,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他从未想过要阻止裴野去从军,所以也没料到裴野竟会阻止他。
“二哥……”池敬遥道:“此事我们可以慢慢商量。”
“我不同意,没得商量。”裴野道。
席间的氛围顿时变得有些尴尬,池敬遥忙看向杨城,投去了一个求助的目光。
杨城会意,忙开口将话题岔开了。
当晚一直到散席,裴野也没再说过一句话。
宴席结束后,池敬遥跟在他后头出去,裴野走在前头一言不发。
池敬遥没见他生过这么大的气,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若是换了从前,他稍微耍个赖,裴野的气也就消了。
但是他能感觉到,裴野今晚是真的动了气,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哄。
“二哥……”池敬遥小心翼翼叫到:“我明早就要回庄子里了。”
裴野闻言终于顿住了脚步,他转身看向池敬遥,依旧一言不发。
池敬遥看不清他面色,问道:“你还在生气?”
“我不同意你去边城,这次你说什么都没用。”裴野语气有些冷硬地道:“除非你眼里没我这个二哥,否则就老老实实待在这里。”他说罢便大步走了。
池敬遥看着他的背影,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回到住处之后,裴野那面色依旧沉着。
杨跃小心翼翼凑过去道:“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呢?”
“他就不知道边城是什么地方吗?”裴野道:“那地方有多危险,你心里也很清楚。”
“我知道你在意他,不想让他涉险,可他是个大夫……”杨跃道。
“大夫怎么了?”裴野道:“大夫就要去边城吗?”
“你有话可以好好说嘛,干嘛那么凶?”杨跃道:“我看他方才都快哭了。”
裴野闻言一怔,不由拧了拧眉。
他也没想到自己会朝池敬遥发火。
可在听到对方说要去边城的时候,他是真的急了。
他太了解那小东西了,看着好欺负得很,实际上比谁都有主意。
正是因为知道池敬遥这话绝不是随口一提,肯定是已经打定了主意,裴野反应才会这么大。他甚至隐隐觉得,哪怕自己态度这么恶劣,也未必能阻止那小东西。
“二哥!”门外突然传来了池敬遥的声音,“我能进来吗?”
裴野拧了拧眉道:“此事没得商量,你回去吧。”
杨跃闻言看了裴野一眼,出了屋子。
池敬遥见出来的是杨跃,略有些失望。
“裴野他是担心你,我从军那会儿,我娘也发了好大脾气呢。”杨跃道。
池敬遥点了点头道:“我知道。”
“要不你先回去吧,等他气消了再说。”杨跃道。
池敬遥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知道裴野是铁了心不想商量此事,只得转身走了。
待池敬遥走后,杨跃进屋,便见裴野面色比方才更难看了几分。
“你这样真的太凶了,很吓人的。”杨跃道:“大晚上,也不知道让人进来说句话。”
裴野叹了口气道:“你不了解他,他惯会磨人,撒娇耍赖谁也比不上他。”
若真是让池敬遥进来了,裴野估计自己八成会被那小东西哄得松口……
他倒宁愿做个坏人,只要能将池敬遥留下。
“你这样真的不行,如果我爹敢这么跟我娘说话,回头肯定是要跪搓衣板的。”杨跃道:“哎……我不爱掺和别人家的事儿,只是好心提醒一句,你自己想想吧。”
裴野:……
隐约觉得这话哪里不大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