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敬遥自认是个清心寡欲的人, 但他给裴野读了几遍那几页纸之后,多少也有些不大冷静了。
他平复了片刻心神,见裴野身上的薄毯依旧没恢复原样, 不由有些担心起来。
虽说这也无伤大雅, 但裴野这会儿人是昏迷的,如果一直这样怕是对身体不好。
池敬遥想了想, 身手掀开了裴野身上的薄毯。
他琢磨着,要不要帮裴野个忙……
但他转念一想, 很多昏迷的人都是有意识的,万一裴野这会儿有意识, 知道他在做什么, 岂不是要误会他不干正经事?
念及此, 他凑到裴野耳边,低声道:“二哥,我给你读话本是为了想刺激你, 让你赶快醒过来。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我……那个……帮你一下,可不是要占你便宜,你可别误会。”
待朝裴野交代完自己的“心路历程”之后,池敬遥便慢慢吞吞挪到了床的中央。
他盯着裴野看了一会儿,心中颇为不好意思, 他费了好半天工夫, 才鼓足了勇气, 事到临头却还是怂了。而且他不仅是怂了, 还把自己脑补得也有点不大冷静了。
他从前明明不是这样的, 怎么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池敬遥叹了口气, 取出一枚清心去火丸服下,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给裴野也服用一颗吧。
念及此,少年便取了一枚药丸,倒了点水将药丸化开。
待药丸融化之后,他便将水含在口中,凑到裴野唇边打算渡给对方。
裴野这会儿醒着呢,他先前几乎已经耗费了毕生的忍耐力,才勉强维持住了“镇定”。
这会儿他只觉唇间贴上来一抹柔软,脑袋中瞬间“轰”地一声,像是爆开了一朵又大又亮的烟花似的,将他“炸”得头昏脑涨,忘乎所以。
下一刻,他终于抑制不住,醒了过来。
他睁开眼睛的瞬间,正好与少年惊讶地目光对上了。
对方此刻还贴着他唇,见他骤然醒来吓了一跳,口中的药一下便将自己呛住了。
“咳……咳……”池敬遥躲到一旁剧烈地咳嗽了半晌,咳得面.红.耳.赤。
裴野忙挣扎着起身想去帮他拍拍背,这才发觉身上没穿衣服,于是又手忙脚乱地想扯点东西裹上。
这时,池敬遥那咳嗽总算稍稍止住了些,后知后觉意识到裴野已经醒了。他也顾不上方才的尴尬,上前一把抱住了裴野。
“二哥,你可算醒了!”少年抱着他,语气带着不加掩饰的喜悦。
裴野一手揪着挡在身前的薄毯,另一手搂住怀里的人轻轻安抚着。
“我一直在等你回来,每天都去朝人打听,他们每个人都说你要回来了,可是我等了好久也没等到人。”池敬遥窝在裴野怀里道:“后来裴青哥来了,沉着个脸也不说话,让我跟着他走,我一路上快被吓死了……我好怕见不到你了二哥。”
他原本没打算朝他二哥说这些,但不知为何一见裴野醒了,心中便觉得又高兴又委屈。
“你跟我说那个花枯萎之前就回来,结果我等着那个花都干透了,你也没回来。”池敬遥继续道:“我看到杨将军受伤回来的时候,我甚至忍不住想……”
“没事了,我已经回来了。”裴野开口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少年闻言情绪总算稍稍平复了一些,他放开裴野伸手虚按在他胸口的伤处,问道:“还疼吗?”
“不疼了。”裴野道:“一直也没怎么觉得疼。”
“怎么会不疼,那支箭扎得那么深……
”池敬遥说着眼睛又有些泛红,裴野见状忙道:“都过去了,仗已经打完了,往后我也不会再上战场了。”
少年闻言点了点头,心情顿时转悲为喜。
他这才意识到裴野还没穿衣服,忙去找了衣服来,打算亲手帮他穿上。
“我自己来。”裴野忙道。
“不行,你伤还没好呢。”池敬遥一边说着,一边帮他穿了上衣。
然而他拿着亵裤准备帮裴野穿时,裴野却抓着手里的薄毯死活不撒手,表情很是尴尬。
“我自己来吧。”裴野开口道。
少年顿时想起了什么,也有些尴尬,将亵裤递给了裴野。
“你……”裴野开口想让他转过身,又怕他不高兴。
好在池敬遥很快反应过来了什么,稍稍避开了目光。
裴野别别扭扭将衣服穿好,这才稍稍放松了些。
天知道自从少年今日进了营帐之后,他都经历了什么……
裴野昏迷了数日,池敬遥怕他一直躺着反倒不利于恢复,便帮着他简单洗漱了一番,又让人弄了小半碗稀粥喂给他,随后便扶着他出了营帐,想带他到处转转。
“伤口不疼吧?”少年朝他问道。
“没什么感觉,估计早就长好了。”裴野道。
他先前失了不少血,如今面色还稍稍有些苍白。但他身体底子好,加上这几日池敬遥给他用了不少药,所以这会儿倒并不觉得多虚弱。
“你……”裴野转头看向少年,想起裴青那些话,心中百味杂陈。
念及自己昏迷时,对方曾事无巨细地照顾过自己,他便觉得有些无所适从。
他猜不透少年的心思,却也不敢轻易开口问。
生怕自己提及某些话题,会毁了眼前的温情。
“哎,那不是杨将军吗?”池敬遥开口道。
裴野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便见杨城手里拄着个拐杖朝他们走了过来。
“杨将军,你腿伤恢复得还不错啊。”少年开口道。
“还行,多亏了你。”杨城说着目光落在裴野身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开口道:“你小子给我魂儿都吓掉了半条,总算是活过来了!”
他说着上前捏了捏裴野的胳膊,还忍不住在对方肩膀轻轻锤了一下。
杨城这些年也算是看着裴野长大的,对裴野颇有感情。
这些年来,他身边有过不止一个看中的人,但大部分都没能活到现在。当日裴野昏迷不醒被人抬回来的时候,杨城是真的被吓得不轻。好在裴野命硬,活了过来,不然这对他必然又是个不小的打击。
“不错,方才我听裴青说你醒了,便忍不住想过来看看,不然终究是不大放心。”杨城说着又盯着裴野看了一会,这才摆了摆手道:“好好恢复,晚些时候再找你说事儿。”
临走前,他又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朝裴野道:“这几日你昏迷不醒,池大夫没少操心,要不是他……你如今还不知道怎么样呢。你这个弟弟不错,有情有义,还医术高明。等回了边城大营,我张罗一下,让他和杨跃拜个把子。”
他说罢看向池敬遥,笑问:“池大夫肯定不会反对,是吧?”
池敬遥:???
这跟杨跃有什么关系,怎么又突然扯到拜把子了?
杨城说罢便拄着拐杖又走了。
池敬遥待杨城走远,突然看向裴野,问道:“方才裴青哥离开之前,你就醒了吗?”
裴野:……
“我……”裴野开口,想朝他解释,却不知
该如何说。
他先前是听了裴青那番话,心中太过震惊,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少年,这才头脑一热开始装晕。后头的事情,他完全没有料到。
“你怎么能骗我呢?”少年有些委屈地道。
“我……你别生气,是我不好。”裴野忙道。
池敬遥又生气又尴尬,有点不想理人了。
但他终究还是顾忌着裴野的身体,没有甩手而去,而是将裴野送回营帐之后,才离开。
裴野想将人叫住哄一哄,可少年这会儿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哪儿还有心思听他解释,将人送回去之后拔腿就跑了。
池敬遥这辈子就没这么尴尬过。
他回去的路上,忍不住回忆起先前的举动,只恨不得让时光倒流。
裴野早就醒了,也就是说,从他读话本的时候对方就是清醒的。
包括后来他准备亲手帮帮对方,虽然最后没帮成,可他还是盯着研究了好半晌。
甚至后来他给裴野喂药时,对方也是清醒的……
“咦?你这会儿怎么回来了?”杨跃见到池敬遥之后,颇为惊讶。
毕竟少年这几日大部分时间都在陪着裴野,杨跃见到他的时候都不多。
“他醒了,我就回来了。”少年一脸别扭地道。
“裴将军醒了?太好了!”杨跃高兴地道。
池敬遥怕他看出来什么会多问,也不敢表现出异样,忙尽力掩饰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今天算是丢人丢大了,若是让杨跃不知道,还不知道会怎么揶揄他呢?
“对了,我听我爹说,再过几日,他们就动身先回边城大营了。”杨跃道:“这边好像是留了中都营的主帅和陈国人议和……”
说是议和,那是好听的说法。
陈国这次大败,主帅都让裴野杀了,再也没有一战之力。
“这次议和,陈国人能老实了吧?”池敬遥问道。
“何止是老实,估计得割几个城给咱们,说不定还得派个质子什么的朝咱们示好。”杨跃道:“要我说,他们也是活该。若非圣上并无开疆扩土的野心,这次一口气打到他们都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池敬遥虽然对军.事不甚了解,也知道开疆拓土一事听着痛快,实则并非易事。
那不仅是有野心就能做成的事情,还需要付出难以计量的人力和物力,甚至可能将一个富强的国家拖垮。所以这样的事情不仅需要能力,还需要时机。
他此前听裴野说过,如今大渝和陈国最好的结果,就是陈国老老实实臣服于大渝,大渝使一些手段制约着陈国,保证两国往后的几十年里不要再生出冲突。现在看来,他们确实做到了。
“要是顺利的话,咱们说不定中秋之前就能回祁州呢。”杨跃道。
池敬遥也有些想家了,闻言心中顿时生出了些许期待。
随后的两日,池敬遥没再主动去见过裴野。
第二日黄昏,裴野终于按捺不住,主动来找了他。
两人一见面,池敬遥想起那日的尴尬,一张脸顿时忍不住有些泛红。
裴野大概也有些不自在,毕竟当时尴尬的人,可不止池敬遥一个。
他觉得还是自己更尴尬一些……
“过几日我们就要启程回边城大营了,你要不要跟我一起走?”裴野问道。
池敬遥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伤兵营还有一些不能奔波的人,得有人照看。我等着和他们一起回去吧。”
裴野闻言沉默了半晌,
开口道:“好。”
少年一怔,原以为裴野会哄他两句,没想到对方竟只回了个“好”。
他虽然是真的担心伤兵营人手不够才决定留下,可他心里还是隐隐期待着裴野能说几句好听的,最起码表达一下不舍吧?可对方就根块木头似的,一句多余的话都不知道说。
“你……还生气吗?”裴野问道。
“气着呢。”少年瞥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裴野张了张嘴想叫住他,最终却还是忍住了。
池敬遥回去之后,面色便有些不大高兴。
杨跃一眼就觉察到了,忙凑过来问道:“跟谁闹别扭呢?”
“没有。”池敬遥道。
“脸上都写着呢。”杨跃笑道:“裴将军惹我生气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在池敬遥脸上虚点了几下,像是真的在念那几个字似的。
池敬遥被他逗笑了,无奈道:“也没生气……”
“人乍惊乍喜,都会这样的。”杨跃道:“更何况裴将军先前那么危险,人差点就没了。如今他终于醒了过来,换了我也会患得患失的。”
池敬遥看向他,问道:“你明明年纪也没比我大多少,怎么说起来这种话头头是道的?”
“我有生活经验啊。”杨跃道:“你知道我爹每回回家跟我娘团聚,我娘一开始都会很高兴,但是过不了一天,保准跟我爹闹脾气。”
池敬遥:……
“我又不是你娘!”池敬遥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杨跃拉着他道:“我是说,像我爹和裴将军这样的行伍之人,每出一趟门那都是惊险万分的,家里的人自然提心吊胆。你说这好不容易盼着人平安回来了,他们又不会说好话,碰上谁也该闹脾气啊,对吧?”
杨跃叹了口气又道:“我爹这人,看着油嘴滑舌,有时候其实也不会哄人高兴。我看裴将军多半也是个锯了嘴的葫芦,他在战场上的时候,你记挂得睡不着觉。他可倒好,回来一睡就是好几天,搁谁谁能不委屈?”
池敬遥:……
被杨跃这么一说,他反倒没那么生气了。
“我其实也没多生气,就是那日……他明明都醒了,还在我面前装晕。”池敬遥道。
“那就是他的不对了。”杨跃道:“你那么担心他,他怎么能装晕呢?”
池敬遥被杨跃这么一说,忽然又觉得有些好笑。
他素来性子好,其实不怎么爱生气,跟裴野就更难得闹别扭了。
可这次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面对裴野时气性格外大,总是忍不住想和对方闹别扭。他先前还不大明白自己这情绪的来由,如今被杨跃这么一开导,反倒想通了。
因为他如今已经不止是将裴野当做自己的兄长了,而是多了一点别的期待。
所以裴野再像从前那般对他,他便会不由觉得失望。
更何况,裴野如今的表现,比从前还冷淡了许多……
“他能平平安安的,其实已经挺好了。”池敬遥道:“我还是高兴的。”
“高兴也别告诉他,让他长长教训。”杨跃道:“人都是在反思中成长的,裴将军这还早着呢,往后且得多学学。”
杨跃这么一说,池敬遥心中对裴野的“不满”反倒少了。
他自己也慢慢意识到了,这几日之所以情绪起伏大,其实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担心了裴野太久,对方骤然醒来,让他有些无措。而他心底,其实也没做好准备,以新的身份面对裴野。
想来裴野也正是因为这个,才会在他面
前装晕吧?
“对了,过几日你跟着你爹回边城大营吗?”池敬遥问道。
“我爹腿伤还没彻底好,我不大放心,所以还是跟着他一起走吧。”杨跃道:“正好这一批轻伤的伤兵也都会一并回去,路上也需要人手照看,我跟着还能帮上忙。”
池敬遥点了点头道:“这样也好。”
“你不准备回去?”杨跃问道。
“我跟着师兄再待些日子,等重伤的人都恢复了,跟他们一起走吧。”池敬遥道。
杨跃闻言点了点头,倒也没劝他。
反正如今也太平了,没什么好担心的。
早走晚走也不过就是十天半个月的事情。
出发前的那一日,祁州营摆了宴犒军。
席间众人都颇为高兴,池敬遥也难得放松,陪着杨跃他们小酌了一杯。
不过他们还有伤兵要照顾,所以只喝了一小杯便作罢了。
吃饱喝足之后,少年从席间出来,见裴野正立在不远处,似乎在等他。
他心中那怒气早已消了大半,但这会儿见到裴野还是有些别别扭扭的。
“二哥……”池敬遥慢慢腾腾走到裴野身边,叫了他一句。
这会儿两人离得近了,池敬遥发现对方穿了便装,并未像从前那样穿武服。
而且这身衣服他从前没见过,好像是新的。
不仅是衣服,裴野连发冠都换了新的,上头还镶了玉石。
看着花里胡哨,但是挺好看的。
裴野伸手帮他理了理衣服,而后认真地开口道:“那日我装晕并非故意想气你,而是因为从裴青口中得知自己昏迷这几日,一直是你在从旁照料……他告诉我,你每日都会亲自为我擦身,还会以口哺药……”
“别说那么详细好吗?”少年面上泛着红意,打断了裴野。
“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裴野道:“那日我得知你那么对我,一时之间过于惊讶,尚未想好如何面对你,你就来了。我一时头脑发昏,这才假装自己没醒。”
池敬遥先前的气早就消了,如今被裴野当面这么直白的解释,只觉得十分难为情,恨不得将裴野的嘴捂上。偏偏裴野就跟打定了主意似的,竟丝毫没有要住嘴的意思。
“后来,你以为我没醒,又给我读话本,我更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裴野又道:“后头你又要帮我……”他这架势颇有一副要将当日的事,事无巨细再帮池敬遥回忆一遍的意思。
池敬遥大概也没想到裴野竟会有这举动,一张脸臊得通红。
“你能不能别说那么细?”少年崩溃道:“我当时在场,我知道发生了什么!你不用再说一遍给我听!”
裴野见少年有些急了,这才话锋一转,道:“我当日本该朝你解释,可是我有些怕……因为不知道会从你这里得到什么答案。总之,都是我的错,不该骗你,也不该在你面前装晕,让你在不知情的时候给我读了话本,还险些帮我……”
“二哥!”池敬遥打断他道:“都说了让你别说那么细!”
他简直让裴野气得没脾气了,若非对方面上丝毫没有戏谑之意,他都要怀疑裴野在故意逗他了。
但很快,少年一怔,从方才裴野那番话里抓住了重点。
裴野说,怕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答案……
“你朝我解释那件事,为什么还得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少年朝裴野问道。
“因为……我不明白,你既然早已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为何还会对我毫不避讳?”裴野问道。
“
我……”池敬遥没想到他竟问得这么直白,一时竟有些不敢回答了。
“因为……你是我二哥啊。”池敬遥道:“我不照顾你,难道让裴青照顾你吗?”
裴野目光落在少年身上,带着几分不自知的压迫感。
池敬遥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裴野好像喝酒了……
怪不得这么不着调呢,原来是喝多了!
这感觉他太熟悉了,离开庄子前那一晚,裴野也是这么直白,这么咄咄逼人。
“说实话。”裴野沉声道。
池敬遥紧张地搓了搓手,耳根都渐渐泛起了红意。
他心脏从来没跳得这么快过……
“池敬遥……”裴野开口,叫了他的全名。
少年心中猛地一跳,顿时生出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悸动。
裴野,还是第一次在他面前叫他的名字。
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语气带着几分克制,但那克制眼看就要土崩瓦解了。
“为什么明知道我对你存了那样的心思,还对我做那么亲近的事?”裴野又问了一遍。
少年垂着脑袋,开口道:“我乐意,不行吗?”
裴野一怔,显然没料到少年竟会这么回答,半晌没回过神来。
池敬遥偷偷抬眼看向裴野,觉得这会儿的裴野有点危险,这让他本能地感觉到了某种语言难以描述的氛围,下意识便想逃走。
然而喝了酒的裴野并没有变得迟钝,他在少年转身的瞬间,便伸手抓住了对方手腕。
池敬遥手腕被他攥得有些发疼,却没挣开,只任由他拉着自己。
“你乐意……是什么意思?”裴野问道。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少年道。
裴野呼吸明显有些乱了,他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问道:“你知道我想的是什么吗?”
“我知道……”少年答道:“就是你想的那样。”
他这会儿心烦意乱,又紧张又茫然,生怕裴野会借着酒意朝他做点什么。
但大概他脑袋也不大清醒了,他一边害怕,一边竟隐隐还有些期待。
“所以……你对我也有见不得人的心思?”裴野问道。
池敬遥:……
为什么一定要把话说得这么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