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狗主人进了三清殿, 曹秋澜先把供灯点燃, 随即又抽出三支线香递给狗主人, 问道:“善信知道怎么上香吗?”狗主人连忙表示自己学过,曹秋澜闻言便也不多说什么,只看着狗主人一步步做,看起来还真是学过的。然而不知道为什么, 曹秋澜已经预感到了麻烦将至!
上完香,狗主人也看出了曹秋澜他们刚回来,恐怕还有的忙乱,也不留下来给他们添乱了。告辞之前,他说道:“道长, 我叫胡楠,家就住在附近, 请问以后还能来上香吗?”
曹秋澜:“……”他能说不可以吗?看了眼祖师神像,他说道:“除戊日之外, 随时欢迎。”
曹秋澜送胡楠出去,然后就看到院子里拴着狗狗的牵引绳已经从树上解开了, 黑猫正端坐在他的新坐骑背上,在院子里遛弯。那只狗看起来似乎有些萎靡不振的样子,但是摄于黑猫的淫威不敢反抗。看到曹秋澜他们出来, 狗子发出了一声呜咽,黑猫则一脸无辜地看着他们。
也许欺负狗子是猫咪的天性吧,黑猫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欺负这条大狗的欲#望,都是这个身体的错。曹秋澜和胡楠都有些尴尬, 一个是因为自家黑猫欺负了人家的宠物,一只千年老鬼,居然欺负一只普通的狗子,这像话吗?一个是因为自家狗子太怂了,被小猫咪欺负简直没脸见人。
胡楠牵着狗走后,曹秋澜回到殿内,先给神像上了香,随后开始打扫大殿和神像。神像是祖师分灵寄居之所,可以理解为一种特殊的分#身,也可以理解为一件衣服,但无论是分#身还是衣服,当然都要保持干净整洁,定期打扫是必须的。平时的话,大殿每日都是要打扫的。
至于神像,一般来说玄枢观都是初一十五会清理一次。现在是特殊情况,之前曹秋澜和张鸣礼不在观内,许久没有打扫了,自然要全部清理一遍。玄枢观供奉的神像不少,即便两人分工,全部打扫完也花费了不少时间。等诸事毕,已经是晚上了,这大概也是曹秋澜不太愿意出门的原因。
次日一早,做完早课,张鸣礼就出门去采购供奉的鲜花、供果了。曹秋澜也没有闲着,他去请水了。玄枢观的院子里有一口古井,就在三清殿和祖师殿的中间,是玄枢观初建的时候就打好的。
实际上大多数有些历史的宫观都有水井,也是为了方便请水供奉祖师的缘故。等曹秋澜完成请水、祝水、供水之后,张鸣礼也回来了,他们买香花贡果都是有固定的地方的,熟客了。
等忙完这些,张鸣礼才去准备两个人的早饭,生活也才算是步入了正规。
再见到胡楠是在当天晚上,今晚天气很好,天空中万里无云,繁星闪烁。曹秋澜心情也不错,他觉得可以开始教张鸣礼弹琴了!在天师府,张鸣礼已经学完了五线谱,还学会了横笛。
这些都是张鸣礼跟天师府道乐团的师叔学的,他态度认真,说话让人舒服,又是曹秋澜的弟子,大家都愿意教他。虽然他的横笛目前也就是能熟练吹奏小开门和瑶台赞的水平。
小开门是因为这个吹得最多,不熟练都不行,瑶台赞则是因为他最喜欢这首曲子。今夜星光正好,两人坐在院子里,半明不明的路灯下,张鸣礼看着手上的曲谱,一个字都不认识!哦,不对,也不能说一个字都不认识,至少曲子的名字他是认识的。
心情复杂,张鸣礼还以为学完五线谱,他就敢面对一切挑战了。然而现实告诉他,他还是个战五渣!他现在有点懂了,为什么在天师府的时候,听说他要学琴,师兄弟们的眼神那么同情。
胡楠就是在张鸣礼跟着曹秋澜学基本指法的时候来的,门没落锁,他就直接进来了。
这次他没有带着他那条狗,估计是怕再被黑猫欺负了。
这次胡楠没有上香,只是去三清殿里拜了拜神像。从三清殿出来后,胡楠不好意思地说道:“白天有些事情没能过来,晚上散步到这边听到道观里有琴声,所以就推门进来看看,打扰到你们练琴了吗?”
听着倒是个挺虔诚的信士,曹秋澜挑挑眉,让张鸣礼继续练指法,对胡楠笑道:“胡善信既然这样有心,何不请一尊神像在家里供奉呢?倒也省了每天跑道观的功夫。”一般来说,就和基督教的信徒只有在礼拜天和有重要活动或者节日的时候去教堂一样,佛道信徒也只有初一十五去上香。
当然如果你真的特别虔诚特别热心,非要每天去道观上香,除了戊日不朝真之外,倒也不是不可以。但一般这样虔诚的信众,都会选择请一尊道观里开光的神像回去在家里供奉,而不是每天跑道观里来,毕竟再虔诚的信众也还是生活在城市里的,每天有工作有家庭琐事要处理。
胡楠无奈苦笑道:“我倒是愿意这样做,只是我妻子是个无神论者,恐怕冒犯神明。”
曹秋澜恍然地点头,就听胡楠继续说道:“其实之前我看你们好像都不开门,就一直是去的城外的道观,太远了,来回要两个小时呢。所以昨天看到你们回来,就忍不住问了下。”
听他这样说,曹秋澜心里的不悦倒是完全消散了,无论如何,对于信仰虔诚的人,他总是尊重的。曹秋澜说道:“既然如此,胡善信平日里都可以来上香,不过贫道和弟子经常会出门云游,到时候恐怕就无法接待善信了。当然,出门之前,贫道会提前告知善信的。”
胡楠抱拳行礼,很高兴的样子,说道:“我从前在别的道观做过义工,道长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其实玄枢观不算很小,只有两个道士的话,恐怕平时杂事会比较忙。
曹秋澜微笑道谢,随即又看向张鸣礼,眼角一抽,轻叱道:“坐直,手指放轻松,只是让你弹琴又不是让你拆弹,这么僵硬做什么?!”他感觉有些绝望,只是简单的基础指法,而且是散音,专注右手就行,为什么这都做不好?!他知道张鸣礼左右手协调能力一般,但现在只用一只手啊!
张鸣礼感觉也很绝望,天书一样的减字谱也就算了,指法虽然看起来很简单,然而轻了不行重了也不行,很难把握的啊!尤其他董师叔虎视眈眈地坐在一边,不知道是监督他还是准备嘲笑他,这样一想更紧张了好吗?这根本不是他师父说的,古琴初学比钢琴还简单!
倒是胡楠看着似乎挺感兴趣的样子,试探地问道:“道长,我能一起学吗?”胡楠一直对夏国的古代文化很感兴趣,这也是他最初接触道教的原因,因为道教是夏国唯一的本土宗教。至于古代的琴棋书画,他也一直很想学习,可惜学一门技艺是真的贵啊。
古琴本身的价格倒是还好,入门级的话一千左右也就差不多了,反正只是练习用,不需要用多好的。但是学习乐器,一节课基本上两百起步,而且你要想清楚,你得上多少节课才能学会。胡楠小时候家里条件一般,自然不可能让他去学没什么用的古琴。
现在有了自己的事业,他倒是有这个钱了,但他还有家庭和孩子呢。现在孩子的教育支出可不得了,即便他和妻子的收入都不低,也得精打细算,为孩子的将来考虑。至少在学习成长的阶段,他们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怎么也得让他上的起兴趣班、补习班,今时不同往日了啊。
不过和一般的夏国父母不同,胡楠和妻子倒是没有考虑过孩子大学毕业之后的事情。更不会像一般的父母一样,把给孩子买婚房的钱都攒出来,在这点上,他们的观念还是比较前卫的。
给孩子提供最好的学习环境和条件,引导他在成长的过程中成为一个对社会有益的人,让他成年步入社会
之后有独立生存的能力,是他们作为父母的责任。孩子成年之后,他们也依然会像现在这样爱他,但不会再手把手地扶着他走路,他该自己独立了,他们也要过自己的生活。
总之,出于种种原因,一直对古琴很感兴趣的胡楠却一直没机会学习,遇到他们的教学,便忍不住提出了这个有点冒昧的请求。同时,胡楠忍不住羡慕地看了张鸣礼一眼,做道士真好啊,省了多少学费啊!教一个是教,教两个也是教,曹秋澜无所谓地说道:“可以。”
曹秋澜把自己刚刚用的琴给胡楠用,反正也只是练习用的普通古琴,曹秋澜一点都不心疼的。倒是胡楠有些小心翼翼的,心里决定回去之后就跟妻子商量一下买一把古琴,回头带过来。
曹秋澜依然教了胡楠减字谱和基础指法,同样也只是让他先练着。古琴的基础指法其实也就是那些,把指法全部学会了,再学会读减字谱,基本上照着琴谱弹下来就没问题了。
反正曹秋澜是觉得挺简单的,但无论是张鸣礼还是胡楠,显然都不这么认为。不过胡楠到底比张鸣礼稍好一些,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如果没有张鸣礼这个对比,胡楠在曹秋澜眼里也就是个渣渣,有张鸣礼这么一衬托,胡楠瞬间就变得拔高了那么一点点,让曹秋澜看他都更顺眼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