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标怀疑的目光扫过身边的所有人, 正想再说什么, 这时一个警察走了过来, 询问这边发生了什么。其他乘客连忙七嘴八舌地把事情说了,并表示是耿标自己没站稳,根本没人推他。
耿标情绪也十分激动,抓着警察表示一定是有人在推他, 一脸总有刁民想要害朕的表情。围观的乘客也激动起来了,一个人说道:“谁特么有兴趣害他?都不认识他,当谁都是神经病呢?”
耿标根本不管他,抓住警察地手,反复强调, 就是有人推的他。
警察被他纠缠地没办法,而且看他信誓旦旦地样子, 心里不免也有些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人推了他一把。但看周围的人同样义愤填膺的样子,也不像是说谎, 一时也无法判断谁在说谎了。
眼看地铁已经进站了,等一下人来人往的说不定更混乱, 那警察当机立断,大声说道:“都别吵了,和我一起去监控室看监控, 到时候到底是有人推的,还是自己没站稳摔的就一清二楚了。”
这下大家都没有话说了,确实监控录像是不会骗人的,看一下监控就什么都清楚了。不过无论是耿标还是其他人都丝毫不带怵的, 无论是耿标还是旁边的乘客,都对自己的说法十分笃定,他们同样也清楚,自己并没有说谎。负责监视耿标的人,也混在乘客中间跟了上去。
负责处理这事的警察也十分无奈,不由摇了摇头,这都什么事情啊。他知道这些人里面,肯定有一个是在说谎的,但不管是耿标还是乘客,表情都太自然了,只能说说谎的人演技真是太好了,高手在民间啊。所幸地铁站里有监控,不然这件事情,恐怕也只能不了了之了,毕竟耿标没事。
不过警察是不太愿意出现这种和稀泥一样的结果的,毕竟耿标说的如果是真的,就算他没有出事,这行为也够的上谋杀未遂了。谋杀未遂也是谋杀罪,他是不太愿意这种犯罪分子逃脱惩罚,逍遥法外的。于是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监控室,没有一个怯场想跑的。
警察出示了证件,说明了一下情况,便成功地调取了事发当时的监控录像。所有人目光灼灼地盯着大屏幕看,等待着真相揭开的那一刻。监控录像里,耿标站在地铁候车线外,低头玩着手机,他旁边有几个乘客,不过距离他都至少有半米远,他们有玩手机的,也有在聊天的。
负责监视耿标的那个人,也在监控视频里,他站的更远一些,正在抬头看着提示牌。这时候,耿标突然往前踉跄了两步,监控录像里拍得清清楚楚,并没有人推他。不过他的动作也十分奇怪,他当时的姿势,重心是往后的,就算没站稳也应该是往后倒才对,不应该往前摔。
除非是耿标自己故意的,但那时候情况的凶险大家也看在眼里,一个不小心,是真的会没命的,谁会这么拿自己的命开玩笑?而且耿标的动作,也确实真的很像是被谁推了一下才没站稳的。刚刚还情绪激动的乘客们,全身的热血顿时冷却了下来,面面相觑,都觉得这事有些诡异。
人群里突然有人咽了一口口水,说道:“那个,现在可以证明我们的清白了,我们都可以走了吧?”原本他还抱着一定要让耿标付出代价的想法,现在看完视频,什么想法都没有了,只想赶紧离开地铁站。很可能未来的一段时间之内,他都不会再选择地铁这种交通方式了。
听到这话,其他人也连连附和。警察对这个情况有些头疼,不过既然已经证明了他们的清白,自然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继续留下他们,点点头让人离开了。
负责监视耿标的人无奈,也只能跟着其他人一起走了,不过他倒是没有离开地铁站,而是另外找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呆着,远远地继续关注着耿标的情况。耿标对这个情况似乎不太能接受
,他倒是没有再阻止其他人离开,只是看着监控录像喃喃自语,“不可能,这不可能。”
警察看着耿标,心里不免犯嘀咕,心道:这家伙到底是演技太好,还是脑子有问题啊?和其他乘客不同,警察丝毫没往灵异事件方面想,只觉得要么是耿标之前在说谎,故意想要闹事。要么就是他脑子出了问题,产生了幻觉什么的,这种案例以前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警察正想着怎么处置耿标呢,耿标突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他就跑掉了。警察不由愣了愣神,他倒不是打不过耿标,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会这么做。等他反应过来,耿标已经冲进人群里找不见了,毕竟地铁站就算不是高峰期,来往的人也是不少的。
看确实找不到人了,警察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就这么算了。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大事,真要大费周章把他找回来,才是真的浪费警力浪费资源。而且,他觉得这个耿标好像精神方面真的有点问题,有那么一点疯疯癫癫的感觉。他耸耸肩,这件事情就这么直接结束了。
另外一边,追着耿标的监视者心里也忍不住骂娘,不知道这耿标到底突然发什么疯。耿标突然狂奔出去,他总不能也跟着狂奔吧?这也太惹眼了。所幸负责监视耿标的不止他一个人,他打了个电话说明了情况,然后就有他的同事负责之后的工作了,希望别真的把人给追丢了。
李庆南接到电话得知耿标往研究所过来的时候,他本人也正在研究所里陪曹秋澜他们吃饭,饭菜是他专门让酒店的大厨来研究所做的。张鸣礼也不介意休息休息,高高兴兴地坐着等吃饭,并且对酒店大厨的厨艺十分期待。酒店大厨的厨艺确实好,光是摆盘就特别好看,显得上档次。
就是这显得太上档次了,让张鸣礼有些不好意思地下筷子,比如这包在鱼身上的金子,就让他有些犹豫。纠结了一会儿,张鸣礼说道:“师父,我记得《本草纲目》里提到过金子是一种药材,所以真的能治病也能吃吗?”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让他把金属吃进去,压力还是很大啊。
曹秋澜夹了一筷子蔬菜,看了他一眼,说道:“虽然《本草纲目》里确实这么说过,不过现代医学认为,金子并不能作为药材使用。首先从营养学的角度来说,金元素并不是人体必需的元素,它作为财富象征是很得人心的,但对人体本身来说,毫无用处。”
“其次,金单质并不能被人体吸收,也无法被胃酸溶解。也就是说,就算你把金子吃下去,结果就是,进去什么样出来还是什么样子。当然啦,只要没有尖锐的棱角不会划伤食道、胃和肠道,吃进去也不会有什么坏处就是了,反正金子没毒,有毒人体也吸收不了毒素。”
曹秋澜语气轻松,虽然是在指正张鸣礼的话,但倒也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实际上,曹秋澜现阶段正让张鸣礼背医书,《本草纲目》这本药典自然也在必读书目里面。
不过医书里说的也并不是全对,医学是在发展的,尤其是这几十年,发展的速度可以说是日新月异。这些东西,曹秋澜之后会慢慢教给他,虽然不是衣钵传人,但该教的他也不会吝啬。
正好这时候,李庆南接到了下面的人打来的电话,也算是给稍微有点尴尬的餐桌氛围解围了。他心里还稍微有点懊恼,只让酒店的人做招牌菜,虽然说了道教忌口的东西,却没问清楚酒店的招牌菜到底都有啥玩意,倒是他这回疏忽了。接完电话,李庆南道:“耿标要来研究所了。”
曹秋澜并不在意这个,说道:“这不是正好吗?他来了,我们也就不愁剧月光不来了。而且,顺便也可以保护他别被剧月光杀了。”说完,曹秋澜便继续吃饭了,显然没有把这些插曲放在心上。看他这么淡定,李庆南也就放心了,而且他一想,觉得曹秋澜说得也
对。
看来开始是他想错了,就应该一开始就把耿标控制起来才对,让他在外面蹦跶更危险。不过他们饭还没吃完,李庆南又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是耿标中途又改变了方向,跑到一家画廊里去了。李庆南皱眉听完,然后才对曹秋澜说道:“曹道长,剧月光好像开始对耿标动手了。”
曹秋澜放下筷子,擦了擦手,依然是不慌不忙的样子,说道:“不用担心,实际上剧月光应该早就开始对耿标下手了,你先说说看耿标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李庆南把耿标之前在地铁站发生的事情,以及耿标跑进画廊之后发生的事情一一跟曹秋澜说了,两件事情都颇有些诡异。
正如曹秋澜所说的那样,剧月光实际上早就已经对耿标出手了,只是一直没有下定决心杀他。耿标之所以选择拒绝那么多研究所和高校的offer决定回到国内发展,还选了椛庭高等物理研究所这样一家名不见经传的私人研究所,也和他身边发生的种种怪事脱不开关系。
只是耿标没有想到,就算回到了国内,他还是无法摆脱剧月光鬼魂的纠缠,甚至于还影响到了周围的人。研究所出事以来,虽然表面上耿标一直表现地很冷静,但其实他心里已经很慌乱了,不过是害怕自己的罪行被人发现,在强装镇定而已。他惜命,也爱惜自己来之不易的地位。
而今天无疑是耿标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受到了这样的威胁,他从前虽然也曾经被剧月光的鬼魂捉弄过,但从来没有哪一次像这次一样,那么接近死亡过。他第一次真切地感觉到,剧月光是真的想要弄死他的。当然,其实耿标也不确定那是不是剧月光,毕竟他是看不见鬼的。
但谁做了亏心事谁知道,耿标唯一害死过的人就是剧月光,同时剧月光还是他的前女友,被他欺骗利用的前女友,尤其他还窃据了剧月光的研究成果。所有的这一切,由不得耿标不心虚,所以身边出现了怪事,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剧月光的身上。除了剧月光,他想不出还有谁会害他。
大抵这就是所谓的做贼心虚?如果没出事,他说不定还能心安理得,出了事便不得不害怕了。
从地铁站跑出来之后,耿标第一反应就是要回研究所看看,他记得很清楚,就是从他进入椛庭高等物理研究所开始剧月光的鬼魂好像变得更厉害了。但跑到了一半,他又觉得不对了,这种情况可能说明椛庭高等物理研究所对剧月光的鬼魂有利吧?他跑回去是想送死吗?
于是耿标停下脚步,茫然地站在街头,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他有点想要跑到寺庙去求个护身符什么的。但这种事情他其实已经做过了,只是全都没有用,完全无法阻止剧月光对他做什么。
他正茫然的时候,正好看到旁边有一家画廊,抱着不想呆在大街上的态度,所以就直接走了进去。这是一家普通的画廊,画廊墙壁被涂成了红色,画框是黑色的,地面则是白色。
靠近门口位置的墙上挂了七幅画,画的大小不一,但有一点,色调都是偏向黑暗的。耿标看着墙上的画,眼睛一眨不眨,似乎是被画面吸引了。他眨了眨眼睛,感觉墙上的画面变得模糊。
他再次眨了眨眼睛,画面终于重新变得清晰了,但却变成了他最害怕看到的一幕。这是耿标一直以来都想遗忘的那一幕,剧月光满头鲜血,躺在实验室的地面上,瞪大眼睛看着他。画布上的剧月光也这么看着他,七幅画,七个剧月光,她们都瞪着她,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耿标发出了一声尖叫,在画廊工作人员看神经病的目光中,跑出了画廊。等在外面的人得到了李庆南的吩咐,这次也不再隐藏在暗中了,直接抓住了他,强行把他带上了车。
最后上车的人满脸无奈地对路人和画廊的工作人员说道:
“这是我一亲戚,脑子出了点问题,今天没看好让他跑出来了,没吓到你们吧?真是不好意思啊,得罪了,得罪了。”
路人和画廊的工作人员看耿标刚刚那样也实在不像是个正常人,便相信了他的说法,反倒有些同情他。连忙表示自己没事,还让他赶紧把人带回去吧,该送医送医,该怎么样怎么样。于是李庆南的人,轻轻松松地就把耿标带到了研究所里,没有引起丝毫的怀疑,谁愿意管疯子的事?
李庆南被带回研究所的时候,曹秋澜他们刚刚吃完饭。几个人直接带着耿标进了宿舍楼,李庆南看着耿标恨得咬牙切齿,就是这个家伙,自己品行不端、为非作歹不说,居然还差点连累了他的姐姐李正佳出事。即便李正佳现在平安无事,李庆南依然恨得牙痒痒。
他强压住心里的愤怒,问曹秋澜道:“曹道长,耿标已经带过来了,现在该怎么办?直接关着他等剧月光的阴魂找过来吗?”对耿标,他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的,死了都不可惜。
曹秋澜看了耿标一眼,眼神中也没什么温度,他想了想,说道:“把他关到实验楼里吧,我在实验楼里面布置了一个符阵,如果剧月光过来,就会被符阵困在实验楼无法离开。”
耿标这回终于清醒了,他连忙挣扎起来,“你们要做什么?这是非法拘禁!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啊!你是道士?你不是道士吗?有鬼要杀我,你救救我啊!你们救救我啊!”
面对生命的威胁,耿标终于顾不上隐瞒自己的秘密了,活命目前来说是他的第一要务。曹秋澜听他这么说,对准备把耿标拖到实验楼去的保镖挥挥手,说道:“先等一下。耿先生,你对我们道教可能有一点误会,我们虽然收鬼也斩鬼,但斩杀的都是恶鬼、厉鬼,剧月光只是想报仇而已。”
“复仇在我们道教是一件很正当的事情,固然剧月光如果杀了你,她下了阴间也会受到应有的惩罚。但谁让你先杀了她呢?所以她杀你还是不杀你,都是阴曹要管的事情,和我们道教是没有关系的。不过,其实我个人也更倾向于,让你接受世间法律的审判,而不是私刑。”
“不如这样,耿先生,我们做个交易怎么样?其实我很好奇,你和剧月光之间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杀了他?难道就是为了窃取她的研究成果吗?你告诉我这些,我保你不死,怎样?”曹秋澜撑着下巴看着狼狈地被两个保镖辖制着的耿标,脸上的表情似乎带了一点漫不经心。
耿标的脸上明显露出了挣扎的表情,他不想死,但也不想把自己的阴暗暴露于人前。
曹秋澜见状,表现出有些不耐烦的样子,挥了挥手,说道:“不想说就算了,反正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无非就是人类那点阴暗的心理罢了,我见多了。行了,带他去实验楼吧,现在最重要的还是把剧月光给引出来,免得她伤害无辜之人。至于耿标,反正是罪有应得,死有余辜。”
耿标不由打了个冷战,虽然其实曹秋澜这么说只是吓吓他,他确实不在意耿标的生死,但他也确实更希望让耿标受到法律的惩罚,所以轻易不会看着他死。但耿标显然不这么想,人类最容易用自己阴暗的内心去揣测别人了,他自己对生命没有丝毫敬畏,便觉得曹秋澜他们也是如此。
耿标是真的相信,曹秋澜他们准备用自己的生命去引出剧月光,顿时冷汗直冒。毕竟就算是杀人,也未必会被判死刑,但如果死了,那就真的没希望了。他连忙叫道:“等等,我说!如果我说了,你真的会保证我的生命安全吗?用你们的神仙的发誓,用那个什么……道祖鸿钧!”
曹秋澜此时正在喝茶,听到这句话,顿时呛住了,拼命咳嗽了起来。董一言冷冷地瞪了耿标一眼,如果不是这人还有用,如果不是他现在已经不杀
生了,这人现在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曹秋澜在董一言的拍抚下慢慢恢复了过来,喘了口气,看着耿标,表情古怪地说道:“你真要我用那个什么……道祖鸿钧……发誓?”努力憋住不笑,憋了一会儿,曹秋澜还是没憋住,把脸埋在董一言的怀里笑成了一个傻子,这是第一次有人在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说出道祖鸿钧这四个字。
董一言毫无意见地借出了自己的胸膛,李庆南本来也有点想笑,但看曹秋澜这样,顿时尴尬地笑不出来了。张鸣礼轻轻咳嗽了两声,掩饰自己的笑意,虽然真的很好笑。
笑了一会儿,曹秋澜终于平静了下来,看着张鸣礼说道:“看到了吧,这就是看多了的后果,人都傻了。”张鸣礼一脸无辜,喜欢看的不是玄灵观的叶正天吗?和他有什么关系?
再说了,正常人看也不会傻的好吧?而傻子就算不看,也是挽救不了智商的。是无辜的,请不要这样冤枉!然而张鸣礼也就是心里想想,他师父要指鹿为马,那就是马呗。
主要是,他董师叔虎视眈眈地看着他呢,多数时候他师父不会太计较这些无所谓的小事,但他董师叔是见不得他师父受一点委屈的,所以张鸣礼特别严肃地点头道:“是,师父。”
耿标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依然很坚持地要曹秋澜用道祖鸿钧发誓。曹秋澜清咳了一声,还没开口就再次笑场了,握草,根本忍不住啊!虽然很有意思的样子,但是曹秋澜发现,这么发誓太破廉耻了,有一些中二病爆炸的感觉,根本做不到!
笑完,曹秋澜还是给耿标解释了一下,“那个什么,鸿钧是里杜撰的人物,我们道教并没有哪位尊神叫鸿钧的。道祖倒是确实有,不过道祖是太上老君道德天尊,而不是什么鸿钧。不过我可以对着三清祖师发誓,只要你如实告诉我你和剧月光之间的事情,我就保你不死。”
耿标半信半疑地看着曹秋澜,但三清他也是听说过的,便点点头坚持道:“那你先发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