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淮脸上血色退尽,死一般惨白,酒杯不尴不尬的停在半空中。
祁廷舟正襟危坐的时候有股不怒自威的气质。他从出现就没摆过架子,态度温和,众人都快忘了,他还是祁家这种庞然大物的当家人。此时,祁廷舟冰凉的眼神审视着连淮,久居上位的可怕洞察力让连淮的小算盘都无处遁形。
气氛变得有点紧张。
忽然,一只手伸到了祁廷舟的脸上,上下摸了两把。
就像是一根针扎破了气球,祁廷舟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瞬间散了。
众人面前不好发作,祁廷舟偏过头,用眼神无声的逼问顾左非:“你摸我干什么。”
顾左非笑嘻嘻的说道:“我摸摸是不是贴金了。”
怎么人人都喜欢你。上至主角,下到炮灰,一个都不例外。
祁廷舟也笑,皮笑肉不笑:“没贴,只贴你。”
顾左非:“别别别,消受不起。”
顾左非嬉皮笑脸一打岔,众人放才缓过一口气,纷纷唏嘘道,我吃饱了,别在喂狗粮了。
盛情趁乱把连淮拽回座位上。
吃完饭,祁廷舟和顾左非一起去爬虎泉山。
顾左非是个彻头彻尾的宅男,口号震天响,动都不动一下,只会对着别人的腹肌流口水。他一辈子都不会干爬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是顾左非和祁廷舟现在扮演如胶似漆的恩爱夫妻。祁廷舟干什么,顾左非就要干什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爬山钓鱼,种田挖地,祁廷舟六岁六十岁无缝切换,非常养生。
顾左非随口说了一句,这也太没活力了。
祁廷舟立即反驳道,你可以去飙车,年轻人都爱干那个。
顾左非立即闭嘴了。
最近两天雨水多,山中湿气大,还挺凉爽。
虎泉山海拔不算高,风景还算,草木葱郁,一条石阶小道弯弯绕绕,一路延伸到丛林深处。
顾左非一身懒骨,刚过山脚就坐在台阶上不动了:“我就不上去了,你自己玩去吧。”
祁廷舟居高临下的站在台阶上:“这还不到一半呢,夫妻一体,患难与共,不是我在那你在哪吗。”
顾左非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树枝:“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祁郞我们有缘无分啊。”
祁廷舟冷笑道:“宝宝不行啊,咱这感情经不住考验。”
顾左非:“首先要有感情。才能考验,我们有吗?”
祁廷舟:“没有。”
顾左非:“那你上山去吧,我累了我走不动了,我就要在这里。”
祁廷舟也不是非要顾左非和和他一起,但是看顾左非这气虚体弱的样子,把他一个人扔在这里,祁廷舟还真有点不放心。
祁廷舟问道:“我一个人能行吗?”
顾左非大言不惭:“我多大的人了,坐在山脚能有什么事,祁总,你什么时候这么婆婆妈妈了。”
祁廷舟环视四周,觉得顾左非说的有道理。
这里还在山脚,站起来还能看到下面的虎泉山庄,没什么危险。不过祁廷舟叮嘱顾左非不要乱跑。让顾左非等他下来再一起回去,继续往上走了。
顾左非连声说好,等到祁廷舟一走美滋滋的玩起了手机。
自动顾左非休假一来还没登陆过微博,几天前的自拍下面有不少粉丝嚷嚷着想他。
四周空气清新,清脆的鸟鸣声此起彼伏,顾左非心情不错,决定宠宠他的黑人兄弟。
顾左
非的粉丝全名黑人兄弟。在别家的粉丝不是洋气的英文,就是甜甜的食物的时候。
顾左非的粉丝每天才超话里一兄弟相称,互相分享黑不溜秋的表情包。
整个超话弥漫着冲天的非气。
这个名字顾左非从上一辈子沿用到这一辈子,顾左非一开始还尝试反驳过。
顾左非的粉丝无视掉爱豆的抗议,都是黑鬼,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顾左非人微言轻,还是只能宠着。
一个优秀的爱豆首先要从积极营业做起。
顾左非开了直播,把链接分享到微博。直播间的人慢慢变多了,还在飞速增长,很快就有了一百多万人。
山里信号不好,人一多就更卡了,画面都是一帧一帧的。
当然,管他卡不卡,顾左非愿意播,就有人愿意看。
顾左非从旁边折另一根带树叶的树枝,假装是小旗子,一手挥舞着小树枝,一手举着手机,后退着说道:“HELLO,各位游客朋友,欢迎来到顾左非的私人小山坡,今天就由我来为大家介绍……”
说着说着,顾左非觉得太傻了,把摄像头翻过去突然大笑了起来。
原本密密麻麻的弹幕愣了三秒,突然被“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刷屏,接着就是,“我的崽小的好魔性,啊啊啊啊啊,好可爱。”
顾左非笑累了,就坐在台阶上,把摄像头对着自己,拣着几个熟悉的id,回答粉丝的问题。
“啊啊啊啊啊,哥哥好久不见!你今天超帅的!啊啊啊啊”
顾左非:“我哪天不帅吗?”
“呜呜呜,失踪人口回归!俄子快翻妈妈牌啊!!!俄子休假了吗!”
顾左非:“休假十天,在爬山。”
“有没有显微镜姐妹告诉我是哪座山头,想打卡同款。”
顾左非:“没开发的,不建议大家来啊,等建好了也不告诉你们哈哈,等我先把广告费收了。”
“啊啊啊啊啊,来晚了哥哥,没开发的一定要注意安全啊,这么靠后应该没人看到吧。哥哥!你和祁总是真的吗!神仙cp是真的吗。”
顾左非:“跟着感觉走。”
这时候突然有一条红色弹幕飘过“哥哥!!!快看!你后面的草在动!”
顾左非以为粉丝在吓他,随口说道:“没事,山里风挺大。”
但是这种弹幕没有变少,反而越来越多。
“卧槽,真的在动。”
“别吓我……呜呜呜,”
“哥哥快回头看一眼啊!!!哥哥,你是一个人吗,哥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啊”
顾左非意识到有些不对。通过前置摄像头,顾左非看到他身后真的有一大簇草在极速抖动,仿佛下一秒就有什么东西要冲出来。
荒郊野外,一个人没有,蹲在草丛里的能是什么,顾左非冷汗都要下来啦。
下一秒,草丛里钻出一个黑影。
顾左非回头一看,竟然是一个膘肥体壮的黑色野猪,坚硬的黑色鬃毛围成一圈,仿佛能把顾左非扎成筛子。
这头野猪迈着精壮的后蹄,飞快地冲向顾左非。
顾左非心头一万个草泥马,掐了直播拔腿就跑。
随便爬个山的山脚都能撞到野猪,顾左非真的对的起他超话能冲天的非气。这种小概率的事情都能遇到。
道路湿滑,生死一瞬,顾左非能感觉到每一步都像踩在水上落不到实处,但是他不能停。顾左非甚至能听听到身后野猪粗重的呼吸声,野猪的鼻子都快顶到顾左非的
屁股了。
忽然,顾左非踩到了一块枯黄的落叶上。
叶子上应该还有水,和地面接触的一瞬间打了滑,带着顾左非整个人摔了出处。
这个地方刚好是个陡坡,顾左非摔了还没完。坡度太陡,顾左非根本无法稳住自己,极速向下滚。
顾左非能够感觉到,自己从无数个草丛枝桠上滚过,曾经让顾左非心情愉快的草木现在张牙舞爪,争先恐后的在顾左非的身上留下伤痕。
顾左非觉得全身,每一快皮肤骨头都在喊疼。他还在下坠,那一瞬间,是放空的,及其漫长的。
顾左非靠本能费力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途径的一片草丛的枝叶。
钻心的疼痛突然从十指蔓延而来,这簇草丛竟然长满了刺。就算如此,顾左非也不敢松手。他忍着锥心剜骨般的疼痛,小心翼翼靠着这从扎手的草稳住自己的身体,阻止再往下滚。
顾左非抬头看了一眼,他慌不择路,也不知道跑到了哪里,往上只能看到陡峭的高坡,野猪也不见了踪影。
就这一口气的功夫,顾左非已经把祁廷舟骂了千百遍,干什么不好非要爬山。
顾左非恶狠狠地想,我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就赖他一辈子,不准请护工。
“咔嚓。”一声脆响。
顾左非手中长满倒刺的不知名草丛,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