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对视一眼,祁廷舟说道:“你接吧。”
如果祁廷舟猜得没错,祁老太太这个时候打电话过来多半是想问顾左非的事情,刚才山上信号不好,拖到现在电话才打通。
果然,电话一通,老太太就迫不及待的问道:“廷舟,小非出事了,你那边有消息吗?”
顾左非讪讪道:“奶奶,是我,左非。”
祁老太太顿了一下,焦急道:“你和廷舟在一起吗?没事吧,受伤了吗,伤的重不重。”
让上了年纪的人替自己担心,顾左非还挺不好意思的,赶紧解释道:“奶奶,你就别担心了,我没事,特别好,你看还不是活奔乱跳跟你打电话呢。等我从这边回去了,我和廷舟就回老宅看你。”
祁老太太冷哼一声:“你们这些小辈就知道骗我,那么壮的野猪追着你跑,你当我不知道呢?你能没事吗?我人老了,又不傻,你们在哪呢。你别来看我了,我直接去看你。”
阳城和京市距离也不远,但是老太太年纪大,祁老太太对顾左非好顾左非也知道,心里把他当成自己奶奶看,让她老人家舟车劳顿,顾左非也很过意不去:“我真没事,奶奶你就放宽心吧。”
祁老太太显然心意已决,不听顾左非劝阻:“你不告诉我也行,我打听不出来你在哪,我还能不知道廷舟在哪,要是让我发现你骗我,等着挨骂吧。”
没等顾左非说话,老太太立即就把电话挂了。
顾左非一脸懵逼的拿着手机,觉得等祁老太太过来,自己可能逃脱不了一顿臭骂。
祁廷舟在顾左非接电话的时候去周围看了看,找到了旁边铺好的上山的台阶小路。回来的时候,就看到祁廷舟愁眉苦脸的坐在草地上。
祁廷舟问道:“奶奶说什么了?”
顾左非说:“她说要到阳城来看我。”
祁廷舟对自己亲奶奶还算了解,这在意料之中:“没见到人,奶奶也不会放心的,平时她在家没什么事,出来走走也挺好的。”
顾左非满面愁容:“我怕她老人家担心,骗他说我没事,谁知道他非要来看我,还说我要是骗他,就骂我。”
祁廷舟幸灾乐祸:“到时候你买买惨,奶奶心软,肯定不会骂你的。”
“不。”顾左非瞅着他摇头,“我就说,我们吵架,你欺负我,不让我吃饭,不让我喝水,还把我赶到荒郊野外,害我碰到野猪,被野猪拱。我饿的头晕眼花,体力不支,一时不慎摔了下去,你看到时候奶奶骂谁。”
祁廷舟眯着眼睛,听着顾左非面不改色一通颠倒黑白,逆天改命,现写现编,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等顾作非说完,祁廷舟突然弯腰凑到顾左非面前。两人四目相对,温热的呼吸拂在顾左非的脸上,有点痒痒的。
祁廷舟眼中带着一点促狭,低声说:“我欺负你?怎么欺负你?”
顾左非耳根发烫,突然拉近的距离让顾左非大脑有点短路,他感到有点局促,楞了几秒,扯着他身上的破布条说道:“吃不饱,穿不暖,干粗活,看这就是证据。”
天边突然想起了一道闷雷。
顾左非被吓得一颤。
难道睁眼说瞎话真的会遭天谴。
祁廷舟退回去哈哈大笑。
天气变暗了,西边落日熔金的晚霞不知什么时候被乌云覆盖,一阵凉风吹过,头顶树叶簌簌抖动,飘下几滴积蓄多日的雨水。
又要下雨了。
祁廷舟笑罢了,直起腰来,对着地上的顾左非伸出手:“吃不饱,穿不暖,干粗活的灰姑娘顾左非先生,你的王子来接你回家了。”
顾左非嫌弃道:“你认错人了,我是灰姑娘她家的大姐,隔壁国的落难王子,被锯断了腿,咱俩不般配,不能跟你回家了。”
祁廷舟这才看见顾左非的左腿已经红肿了,他蹲下来,有手轻轻按了两下:“疼就说话。”
顾左非摇摇头:“没什么感觉。”
他都在这里做了快一下午了,一开始确实疼的受不了,现在反而没什么感觉了。
祁廷舟说道:“不知道是不是骨折了,我在附近看了,往前走没多远就是我们来的石板小道,快下雨了,先回去吧。”
说着祁廷舟把顾左非扶起来,顾左非扶着小树苗单脚着地,祁廷舟微微弯腰,说道:“我背你吧。”
顾左非没矫情,乖乖爬到祁廷舟的背上,搂着他的脖子。快下雨了,他们俩要是再不下去,就要在上山淋成落汤鸡了。
这个小陡坡又湿又滑,但是祁廷舟走的很稳。顾左非身高一米八几,却很瘦,待在祁廷舟的背上几乎感觉不到压力。
等到了石板小路,祁廷舟对背上的顾左非说道:“对了,你给武通打个电话,让他通知搜救队不用来了,付他们三倍的价格做补偿。医疗队照旧,再让他联系阳城的医院,说我们三个小时之后过去。”
顾左非用伤手搂着祁廷舟,另一只手按照祁廷舟的吩咐给武通转达消息。
刚说完,另一个哭天抢地的声音快要通过手机差点震碎顾左非的耳膜。
小王哭嚎道:“顾哥,你没事吧,我都快担心死你了。”
顾左非惊诧道:“小王,你怎么在这。”
小王说道:“我问了祁总,他告诉我你在虎泉山庄,我就赶紧赶过来了,我也是刚到。我真是吓的头都掉了。祁总和我已经找到你了。”小王顿了几秒,小声说道,“顾哥,你现在真的安全吗,是不是他们绑架你了。祁总的助理说天黑了,祁总已经找到你了,一直拦着不让我上山。你真的安全吗?要不我现在就去山上找你吧,你别怕,我去救你。”
顾左非哭笑不得地说道:“我们马上就到了,他快黑了,你们就别上来了。”
小王哭唧唧地答应了,安静的在山庄里等着他。
顾左非和祁廷舟挨得近,小王嗓门又大,祁廷舟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笑道:“你的助理想象力很丰富啊。”
顾左非道:“你的助理更胜一筹。”
祁廷舟道:“你说Cara,Mia,还是武通。”
顾左非说道:“都不是,你的新助理,小白……苏语白。”天天脑补自己与总裁上司的爱恨情仇。
祁廷舟皱眉:“那是谁,我怎么不记得了。”
语气认真,听起来不是装的,顾左非忍不住感叹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就是前几天叶伯父塞进来的那个。”
祁廷舟恍然大悟:“让Cara处理了,记不太清了,Cara应该把他派去二层了,想做我助理,首先先从基层做起。”
顾左非心想,你让他去基层,他就能老老实实呆在基层,别做梦了。
下山的路很快,不到半个小时,祁廷舟和顾左非就从山口出来了,远远就看见路口就灯光。
小王,武通,侯锐等人站成一排,在路口伸长了脖子,翘首以盼。
顾左非觉得这个场面有点奇怪,忽然就想起来,特别迎接烈士遗体的现场。
一字排开,悲壮肃穆,焦急等待,心如刀割。
如果此时在配上哀乐,就更像了。
不过不碍事,还有别的声音陪衬。
小王远远看见顾左非从山上下来,飞奔过
来,一边跑一边哭,一边喊道:“顾哥,你终于回来了,你没事吧,我看看……”
小王哭嚎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走到祁廷舟跟前,和祁廷舟打了一个照面。瞬间呼吸声都慢了,一张扭曲的哭脸不上不下的卡着,活像一张揉皱的脸谱,憋了半天,僵硬的说到:“祁总好。”
祁廷舟面无表情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有点怕他,连鬼哭狼嚎的小王都及时刹车忍不住噤声了。不是因为祁廷舟长的有多凶悍,他气场太强,一靠近就忍不住把自己收起来。
虽然顾左非觉得祁廷舟是个彻头彻尾的沙雕。
顾左非把小王叫到后面,嫌弃道:“我好的很,你哭什么。”
小王小声理智气壮道:“直播突然断了,黑人兄弟都吓懵了,我这是替他们哭。”
顾左非:“行了行了,你和粉丝们报过平安了吗?”
“早说了,他们不相信,非要见到你才肯罢休,等回去了,你再直播一次吧。”小王强调道,“在室内。”
武通推着一把轮椅过来:“夫人还好吗,伤的重不重,医生已经在山庄里面等着了。”
“夫人?”小王惊诧道,一时激动猛地拽住了顾左非的衣角,顾左非那烂布条一般的衣服发出“撕拉”一声,被扯掉了一块布,露出了小半截后腰。
祁廷舟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
小王立即高举双手说道:“我什么也没干。”
一整块碎布还在小王的手里随风飘荡。
顾左非扶额,不忍直视:“回去我再和你解释。”
祁廷舟把顾左非放下,武通把轮椅推过来放在顾左非的身后,祁廷舟扶着顾左非做到轮椅上,从武通手中接过轮椅的把手,才解释道:“都是一些皮外伤,没什么大碍,就是腿上有点严重。要回城里拍个片子。”
等走进了,在这边等着的人你一句,我一句,七嘴八舌都在顾左非有没有事,怎么样了,顾左非也一一解答了。
好不容易迈进了山庄大门,顾左非以需要静养为理由打发了一个接一个问话的人,四周终于清静了。
顾左非从那个高的山坡上摔下来受这点皮外伤确实不是很严重,还算幸运。医生把他全身的伤口都清洗了一边,涂上碘酒消毒,深的伤口用绷带缠好。右手上的刺全部都挑出来了,缠的紧紧实实,活像一块烧饼。
左手手臂上卡着小树枝的地方缝了两针,也包了起来。只有左腿还需要拍片子进一步确认。
随说是伤的不重,但是顾左非已经被裹成了一个没有感情的木乃伊。
等所有人都走了,小王悄悄溜进了顾左非的房间,站在他面前,问道:“你到底瞒了我多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