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左非和林水容互相厌恶, 能够不动声色的对骂几十个回合。
他们俩从来不联系,顾左非没存林水容的联系方式。
毫无悬念, 林水容锲而不舍的打电话,必定没什么好事。
顾左非反手就拉黑了这个号码。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顾左非的脸上就挂上了一层寒霜。
祁廷舟一边开车一边用余光看着顾左非, 好奇问道:“谁打的电话,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顾左非摇头:“林水容打的, 不用管他。”
顾左非话音刚落,祁廷舟的手机非常应景的响了。
祁廷舟戴上蓝牙耳机, 接通电话,那边说什么顾左非听不见, 只能听到, 过了一会儿,祁廷舟嗯了一声,问道:“我们在一起……在哪个医院……我们马上过去。”
等祁廷舟挂了电话, 顾左非好奇得看着他。
祁廷舟在前头路口把车子掉头,说道:“也是林水容打来的。”
顾左非疑惑地看着祁廷舟。
联系完这个联系那个,林水容到底有什么非说不可的事情。
顾左非问道:“她到底有什么事。”
祁廷舟:“顾伯父住院了。”
顾左非冷漠的哦了一声:“然后呢。”
祁廷舟接着说道:“他想见你。”
顾左非脱口而出:“可我不想见他。”
顾左非对顾肖刚的感情十分淡泊, 说不上恨, 也没多喜欢。更多时候, 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在原主的记忆里, 从他母亲在他很小的时候去世,林水容登堂入室开始,顾肖刚的记忆就模糊了。
顾肖刚从那之后就没管过他。
原主和他的亲身父亲好几年没见面了。顾左非穿过来, 也只见过顾肖刚一次。
还是在他的新婚典礼上。
这么多年来,顾肖刚也不是没病没灾的,怎么这次住个院突然就想起顾左非了呢?
顾左非觉得很蹊跷,不由自主的微皱起眉头。
祁廷舟精准回答了顾左非的疑问,仿佛听到了他的心声:“突发脑溢血,顾南归气的。”
“顾南归气的?”顾左非惊讶道,语气甚至有点小窃喜。
不难理解,顾肖刚被小儿子气住院了,难免念起大儿子的好。
顾肖刚住院和顾肖刚被顾南归气到住院完全是两个概念,这么一说,顾左非突然就有了点兴趣。
挤兑这一家子的倒霉事也能让顾左非开心开心了。
顾左非接着问道:“怎么气的?顾南归干什么了。”
祁廷舟摇头。
顾左非一拍真皮座椅,激动道:“走,去看看。”
祁廷舟说,行。
祁廷舟一踩油门,马路上慢如乌龟散步的宾利,瞬间如同离弦的箭,迅速地钻进车流。
顾肖刚住在市中心医院的高级病房里,和顾左非之前拆石膏拆线的是同一家医院,顾左非对这里还算熟悉,找地方轻车熟路。
医院的味道不算好闻,总有一会挥之不去的消毒水的味道,但是顾左非的心情还算不错。
顾肖刚住在十二楼,顾左非和祁廷舟开门进去地时候,林水容正坐在病床旁边,修剪顾肖刚下属探病送过来的花。
她正在学插画,但是志不在此,又想逮着几回露一手,半瓶子香水百合插的十分不是模样,听见身后的动静,转身挂着笑,热情地招呼道:“小非和廷舟来了,快坐着。”
顾左非没理他,走进去,第一句话就是:“顾南归呢,怎么没看见他。”
热情洋溢,亲切异常,就差说一句,我想起他。
偏偏又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林水容笑意凝固在嘴角。
顾肖刚躺在床上猛咳了三声。病床旁边的心电图有出现了幅度不小的波动。
顾肖刚只是轻微脑溢血,血液引导出来就行,不需要做开颅手术,症状很轻,也没留下什么明显的后遗症。
林水容赶紧扶着顾肖刚的背,给他顺气。
也许是因为很久不见了,顾肖刚比顾左非印象中要老很多。
他和顾左非长的不像。长年的养尊处优并没有在他外表上他呈现老态。但是病痛仿佛一夜之间压垮了他的精神上气,让他有种垂垂老矣的暮态。
顾左非看顾肖刚的时候,顾肖刚也在看他。
一看到顾左非,顾肖刚就难免想起他的另外一个儿子。
那可真是心头肉,掌中宝,从小宠到大的。
但是就在昨天。顾肖刚难得周末有空,把顾南归叫回家吃饭,在饭桌上,顾南归突然双拳紧握,青筋暴起,呼吸急促。他目眦欲裂,像是压抑着极大的痛苦,下一秒就要把桌子掀翻了。
顾肖刚怕顾南归突然发狂,让管家暂时制住他。管家还没摸到顾南归,顾被他一把推开。
顾南归如同一只发狂地野兽,一个人冲上楼。
管家上去看了一眼,慌里慌张地跑下来来,犹豫半天来不了口,请顾肖刚亲自上去看。
顾南归的房间里一片狼藉,书籍、碎瓷满地都是,趴在床边的顾南归鼻涕眼泪挂在脸上,捧着一个冰壶,如痴如醉。
顾肖刚当场气的吐了一口血,被送到了医院。
昨天顾南归趴在地上的丑态,一直在顾肖刚心中萦绕不去,眼前的顾左非无比地顺眼了。
顾左非并不像林水容描述的那样穷凶恶极,十恶不赦。
他穿着普通的白色短袖,一条破洞牛仔裤,踩着一双板鞋,显得青春又有活力,整个人洋溢着蓬勃的生气。
在外貌上,顾左非更像他的母亲。
他们都有着细长又多情的眼睛,挺立的鼻峰,无情又削薄的嘴唇,抿嘴一笑的时候,无端泛起三分春意。
顾肖刚突然就想起了他那个死去多年的前妻,勾起了他泯灭多年的慈父之心。
顾肖刚从不后悔把儿子卖给祁家,换取祁家对困境中顾家的帮助,但是现在他后悔塞去的不是他不成器的小儿子。
他绝不会把家业交给一个瘾君子。
顾肖刚觉得或许这事现在还有回环的余地。
顾肖刚看了一眼林水容,又看了一眼祁廷舟,说道:“容容,廷舟,我有点话想和小非说。”
祁廷舟会意,抓起顾左非的手,轻轻地捏了一下顾左非的手心,在转身出去的时候,凑到顾左非耳边,用只有顾左非能听见的声音,低声说道:“我在呢。”
祁廷舟知道顾左非和家里一直不对付,他会给他撑腰。
顾左非摇头,笑的比花还灿烂:“没事。”
他又不怕,这次他就是来揭伤疤的,一刀更比一刀狠。
祁廷舟出去了,林水容还赖着不肯走。
顾肖刚看了她一眼。
林水容差点就要梨花带雨地哭出来了:“肖刚,我是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
顾左非抬眼冷冷问道:“我不是在这呢?林阿姨是觉得我会杀人放火?”
顾肖刚和
顾左非说说话,也不想让他这个续弦知道,沉声道:“容容,你先出去一会。”
林水容不甘心。
从顾肖刚一直催她打电话把顾左非叫回来的开始,林水容就有点后怕。
她的儿子刚闯下大祸,顾肖刚就把顾左非叫了回来。
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林水容背对着二人,打开手机的录音功能,看似随意的扔到柜子上,然后开门出去了。
顾左非摩拳擦掌,终于到他表现的时候了。
他们俩来的路上,祁廷舟已经打听清楚了,顾肖刚就是撞见顾南归吸毒气出病来的。
顾左非率先说道:“顾南归怎么还不来,他不是最孝顺了吗?”
孝顺个屁。
顾南归昨天被逮住之后就跑了,照样逍遥快活,连他老子的面都没瞅一眼。
顾肖刚的心脏中了一箭
毕竟是疼爱的孩子,顾肖刚的神色黯淡了两分。
顾左非再接再厉:“爸爸亲手交的,顾南归这么懂事,怎么可能不来看病。”
顾左非再种一枪。
确实懂事,懂事地自己去吸毒了。
顾左非扼腕叹息:“顾南归肯定有他的苦衷。听人说爸爸是被南归气到了。不知道顾南归干了什么,不过南归那么好,肯定不是故意的。”
三句话说完,顾左非觉得自己可以直接拎进滚水里扑腾两圈,立马出来一壶香气扑鼻地绿茶。
沁人心脾。
就是一个字,爽。
顾肖刚说不出口他是在家里撞见顾南归吸毒才怒不可遏。只能含糊其辞。企图岔开话题。
顾肖刚没忘记在他内心深处捡起的一片慈父情怀,和蔼又亲切地问道:“最近过得怎么样。”
这话顾左非就不爱听了。
句句藏着暗刀的句子,顾左非乐意递出去,但是顾左非没兴趣顾肖刚在这里扮演父慈子孝。
他兴趣缺缺的答了顾肖刚两句话之后,就开始缄口不言。
顾肖刚竟然也沉默了。
他好多年没有接触过他的大儿子,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和顾左非说什么。
顾肖刚张开嘴,似乎有话要说,最终又吞了回去。
两人面面相觑,谁都不曾讲话。夏末的风从打开的窗户钻进来,高高亲吻着窗帘,把桌子上香水百合的味道送到顾左非的鼻尖。
还挺香。
顾左非不欲和顾肖刚在做纠缠,他今天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起身就准备走。
“小非。”顾肖刚在后面叫住他,“你想回公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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