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人员看得出来,眼前这位年轻人是第一次结婚,所以耐心十足:“您请坐。”
咨询窗口面前有两个座位。
闻秋醒还沉浸在一周两次那个恐怖的魔咒中不能自拔。
“怎么样?”封廷跟在身后走了进来,显然他知道闻秋醒进来找茬。
“不怎么样。”闻秋醒这才回神,一屁股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对此并无所谓的封廷异常平静,只见他毫不在乎地坐到了闻秋醒身边。
不愧是土生土长的帝国公民,似乎是对分配对象司空见惯。
但也太淡定了点,闻秋醒这个外星人不由地侧目而视,忍不住猜测,对方究竟是不是直男?
这都能忍?
一会儿他们就听见工作人员说:“结婚手续已经办好了,两位可以在个人终端上查看自己的个人资料,上面有结婚证号,以后与婚姻相关的福利、手续等等,都需要用到此号,以及,二位的收件箱有我厅发送的新婚手册,其中有一条十分重要……”
工作人员看着他俩:“我国对官配伴侣的要求,第七条,夫妻之间必须履行有效的夫妻义务,一周两次,直到一方受孕为止。至于何为有效?具体请看新婚手册。”
还有一个他需要提醒的就是:“按照我国规定,除义务以外,每增加一次有效夫妻生活,帝国会奖励相应的信用点。”
闻秋醒:……
你国的财力真是强大到吃饱了撑着连人一周做.爱多少次都要管的丧病地步了吗?
“如果没有做到,将会怎么样?”问这个问题的人是封廷。
“您是说没有履行夫妻义务吗?”工作人员简单粗暴地说:“除非有性.功能障碍,或是生病证明,否则一律按违法处理,轻则拉入信用黑名单,重则流放附属星,加入开荒大军,为帝国报效。”
闻秋醒乍舌,这两个处罚哪里有轻重之分,分明两个都很严重好不好!
要知道,拉入信用黑名单就等于被整个帝国的商铺拉黑。
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至于流放附属星开荒,那就更扯淡了。
面对这两个威胁,大部分人都会乖乖地选择每周嘿嘿两次吧?
虽然一早就知道这国的文明槽多无口,但是真正成为蛋疼的当事人,闻秋醒还是很闹心,脸上一直臭臭地。
反观在他身边端坐的男人,却面无表情,反应平平。
呵,也是,反正做下面的那个人又不是他,闻秋醒无比郁闷地想。
什么叫做有效的夫妻义务,他似乎猜到了一点点。
导致心情更差了。
封廷一板一眼地向工作人员点头:“我知道了,谢谢。”
“嗯,就请两位离开吧,祝你们幸福。”闻秋醒还在椅子上消化这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工作人员就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让他们赶紧走人。
不会就这样完了吧?
闻秋醒趴在窗口说:“结婚有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福利发送?比如说介绍工作什么的?”
工作人员摇头:“没有。”
他看了眼闻秋醒:“不过,如果您尽快怀孕的话,会有怀孕津贴。”
闻秋醒:沃日……
再见!
小青年绿着脸气冲冲地出了办公室,然后才想起来国家给他分配的对象还落在里面,就停住了不满的脚步。
虽然极度不满意这桩婚事,怎么可能满意!
但是做人要讲道理,该为他的情绪负责任的是傻逼决策人,
而不是跟他一样的受害者。
“那什么,你叫什么名字?”闻秋醒走回封廷跟前。
“我叫威尔。”封廷说出假身份上的名字。
“真洋气。”闻秋醒假笑着夸赞了句。
“你呢?”封廷问。
“闻秋醒。”闻秋醒说:“你太惹眼了,我们去外面说。”
他先转身带头,浑身都是劲儿劲儿地走了出去。
封廷再一次为他身上的那股子与众不同的活泼和烟火气所愣神。
这个小青年,似乎跟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
要不是对方穷得连单身税都交不起,他有理由怀疑,这人是其他星球的移民者。
最有可能就是以自由著称的第二主星。
但是有可能吗?
从来只听说过第一主星的公民向第二主星移民,甚少有其他主星的公民选择移民到制度森严的第一主星。
这跟当权者的暴.政有关,封廷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
一不留神,他又陷入了思绪的漩涡。
封廷敛了敛神,迈开令人艳羡的长腿跟上他的第一个结婚对象。
闻秋醒转身问他:“你家住在附近?”“不,我暂时还没有住处。”迎上闻秋醒狐疑的目光,封廷语气平缓地解释:“我只是刚好来到这个区域。”
却并没有说他来自哪里。
“那你有钱吗?”闻秋醒上下打量他,抿了抿嘴,又换了个说法:“我是说信用点。”
“有。”封廷说。
“那就好。”至少不用他接济:“走吧。”闻秋醒抓抓头发,没有半分不好意思地说:“先借我几个信用点,把我头发理一下。”
这个发型他早就受够了。
封廷挑了挑眉,没说什么。
看在闻秋醒眼中,他简直意外地老实忠厚,就跟这个星球的大部分公民一样,有着一种肉眼可见的规矩。
往难听了点说,就是死板。
虽然这样的人民素质和社会秩序很好,但总觉得压抑过头,一点都不鲜活。
闻秋醒推开一间门面看看起来还不错的时尚美发店,花了一个小时在里面剪了个满意的发型。
在此期间,他那位新鲜出炉的伴侣,一群四平八稳的坐着沙发上等候。
从镜子中的映像来看,对方竟是一点也没有不耐烦。
只能说,这个星球的人真是被温水煮青蛙太久了,一点儿也没有自己的个性和想法。
那么就算拥有好看的皮囊,没有一个有趣的灵魂,长得再好看也不过尔尔。
闻秋醒看着他那刚剪好的炫酷的头,不禁觉得自信满满。
什么碾压,别开玩笑了。
“我们现在去哪里?”出了理发店的门,这次封廷跟在闻秋醒身后近了些,两个人只有一臂之遥。
“我想去吃午饭。”但是还是要借用对方的信用点,闻秋醒没钱。
“那就进去吃吧。”封廷看出了对方的窘迫,停在一家餐厅面前说。
“……”饿着肚子的青年,撇撇嘴走了进去。
“我会还你信用点的。”闻秋醒坐在餐桌前承诺道。
封廷不置可否,只是喝了口服务员送上的清水。
“……”自尊心没有那么强的闻秋醒,也就低头认真看菜单。
他并不知道,封廷对于他剪短了头发,就像换了个脸的现象十分有兴趣。
凭封廷的敏锐度和经历,不难猜到闻秋醒之前刻意
用头发遮挡脸孔的用意。
年轻的第三性别在平民区生活,确实有一定的风险。
封廷心想,对方结婚后立刻卸下伪装,无非是认为有了伴侣的依靠,可以不再害怕外界的窥视。
这么想也没有错。
如果封廷是一个普通人,他想,他会承担起自己应该承担的责任。
但是很可惜,他现在别说保护对方,根本就是自身难保。
“……”这让封廷身上的气息变得沉重起来。
就连神经大条的闻秋醒也察觉到了封廷的不对劲:“怎么了?有什么问题?”
封廷抬眸:“不,没有问题。”
但是闻秋醒觉得他们之间大有问题:“关于夫妻义务的事,你怎么看?”
“你的意思是由我来决定吗?”封廷反问。
如果是的话,他当然选择履行。
“……”闻秋醒被噎得不轻,但是又不好说不是。
封廷自然察觉到了他的不愿意,便用劝导的口吻,有些迟疑地说:“你还年轻,没必要因此触犯法规。”
闻秋醒虽然很不爽,但他觉得也是,等一年之后他有了钱,日子可以过得很精彩。
于是就沉默地没有再说什么
等到吃饱之后,不情不愿地开口:“那你要不要到我家去住?就当抵消你请我吃饭的信用点。”
毕竟他也不清楚,自己什么时候才能赚到钱。
吃饭却是迫在眉睫的事情,要是连饭都吃不饱,拿什么去赚钱。
封廷出现了短暂的犹豫,并不是他信不过闻秋醒,相反,他是在为了对方的安全着想。
“不想住?那就拉倒吧。”闻秋醒也不强求,他还不想天天跟一个压他的人住在一起呢。
“我送你回家。”封廷没有正面回答,但是拒绝意思很明显。
“那随你。”闻秋醒也很爽快,就当带他认个门,反正以后这家伙每周至少要上门两次。
于是他就这样脸臭臭地把封廷带回自己住的家,一个很偏僻的巷子。
却住着不少的人,形形色-色,对他们投来的目光,或好奇,或贪婪,封廷看得一清二楚,不由皱紧眉头:“我认为你住在这里并不安全。”
闻秋醒直翻白眼:这还用你说吗?
若非如此,原主也不至于故意把脸孔隐藏起来。
但是他能怎么办,身无分文,有个住处就已经很不错了。
靠,说起住处,这个月的房租还没交。
闻秋醒正在心里卧槽着,就看到一尊肥硕的身体站在他家门前,正是满脸横肉的女房东。
“……”
经过一系列丢脸和扯皮之后,闻秋醒在封廷面前里子面子都底儿朝天地蔫蔫地打开门,请人家进去。
封廷看到,是一套非常小的小房子,总面积比他寝殿的浴室还小,但是五脏俱全,收拾得还算干净。
“这就是我家。”闻秋醒站在屋子中央,耸耸肩说:“以后你每周过来两次……”
窘迫中却看到……他带回来的那个男人,正在检查他家的门窗,和窗户外的环境。
“你住在这里很不安全。”封廷说:“我想我应该留下来。”
“……”闻秋醒再次耸耸肩:“随你。”
这位大哥,才刚刚替他交了一个月的房租。
“有件事情,我必须告诉你。”封廷坐在屋内唯一看起来结实的床上:“一个半月以后,我会离开这里。”
闻秋醒正想说
你随意,却突然间理解,对方的意思可不是离开他的出租屋,于是眉头一皱,抱臂看着封廷说:“什么意思?出远门?”
“是的,如无意外会有十个月不在你身边,甚至更久。”封廷湛蓝的眼睛暮气沉沉地道:“我很抱歉。”
“你开什么玩笑?”闻秋醒顿时气炸了,吼道:“那是你的事,但你不能害我被流放啊!”
封廷说:“很抱歉。”
但是除了这句,他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抱歉有个屁用?”闻秋醒瞪着他:“你给我说清楚点,为什么不能见我?你要去哪里?”
虽然真的很不爽,但是为了不被流放,闻秋醒觉得跟对方一起走也不是不行。
“抱歉,恕我不能说。”封廷歉意地看着他:“请相信我,我对你没有恶意。”
闻秋醒气得不行:“妈的!”都快害他被流放了,还没有恶意,那什么才叫恶意?
“我不管!”他气呼呼地说:“那是你的事,你不能害我被流放!”
一年里就有十个月见不着面,这妥妥地是流放去开荒的级别。
闻秋醒这具身体年龄才21岁,他可还有大好的人生还没享受,怎么可能不生气。
“威尔!”他喊着封廷的假名字:“你倒是给老子吱个声!”
“是。”封廷低垂眼眸:“你怀孕就能解决问题。”
并且是一劳永逸。
但是,这个选择不会比被流放去开荒好多少。
万一被发现的后果,没有人承担得起。
封廷看向目瞪口呆的青年:“或许你在附属星忍耐一年,我会在第二年想办法营救你。”
他真心地建议。
“放屁!”闻秋醒怒喝:“你当我是傻子,那地方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嘛?”
他已经了解过了,被流放者都会成为当地的殖民,以后只能在荒芜的附属星生活。
虽然不至于很苦,但是谁不希望生活在花花世界?
这就是一线城市和五十八线的区别好吧?
“你考虑一下。”封廷的态度始终如一。
是闻秋醒非常讨厌的油盐不进,毫无人气,跟他们地球人交流的感觉,简直差太远了!
“靠!”闻秋醒踢了脚身边的椅子,就抱着胳膊走到角落,用额头抵着墙,心情乱糟糟地思考起来。
约莫过了五分钟,他重新走到封廷面前:“你确定你能把我从附属星捞回来?”
封廷摇摇头:“只有50%的可能。”也许下一年,他就不会再有醒来的机会。
“卧槽,那你说个屁啊!”闻秋醒恨不得给这位老兄的心窝窝来两脚,踹死丫的。
“你要知道,无论哪个选择,都不是百分之百成功。”封廷好心提醒,却在遭到强烈的眼刀子之后,选择沉默。
闻秋醒收回自己如炬的目光,在网上查询了一下,关于流放开荒的信息。
搜索到的关键字却触目惊心。
疾病、艰苦、侵害等等。
“……”闻秋醒关掉网页,坐在椅子上生闷气。
封廷没有打扰对方,也不准备再给任何建议。
站在他如今的立场,他是最没有资格左右对方选择的人。
无论闻秋醒做出什么选择,封廷能做的只有配合。
而他本身的意愿,本来就是被主人格舍弃的,不应该存在的一部分思想。
暴虐的君王厌恶存在于他身上的善良、正义、怜悯,还有感情等等,一切能
左右他的情绪。
早在许多年前,君王就刻意将这部分分裂出去,深囚心底。
然而最近几年,每当君王的身体虚弱或者情绪不稳定的时候,被囚禁的人格就会挣扎着苏醒过来。
而每年的秋季,就是君王意识最薄弱的季节,封廷勉强能苏醒两个多月。
这期间他做了什么?去了哪里?那位君王无从得知。
当然,作为一个帝国的王,对方也不敢让别人知悉他的弱点。
这就是封廷能够自由离开王城的原因。
只是封廷知道,对方不会容忍他太久。
那位舍弃了一切柔软情感的暴君受不了任何事情脱离他的掌控。
包括他自己在内。
闻秋醒想来想去,还是不愿意被流放去受苦。
在那种秩序不稳定的地方,不可控的危险太多了。
作为一个在文明社会长大的人,第一主星城区也才勉强符合他对环境的要求。
“成。”闻秋醒站起来,扒掉T恤:“怀吧怀吧,然后你该干嘛干嘛去。”
封廷抬头,看到一具白皙匀称的年轻身体,呈现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