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千年战争（一）

许纤纤是怪物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是人类。

而现在是人类的时候，她又觉得自己是头怪物。

一个披着人皮、妖精皮，或者其他什么躯壳外表，实际上是一团不规则的、扭曲的、负面情绪的集合体。

或许真如同白素贞所说，她们之间的轮回会在不同的时间里更替，但前提是她还是医仙许仙儿，或者说是妖精娜塔莉，或者说是人类许贤，或者说是萝莉许纤纤。

但实际上，她可能都不是，只是披着这些人，这些‘自己’的外皮罢了。

这个轮回的打破，应该是从她得到兔子发夹的那一天，就已经正式开始了。

也许这又是命运的另一个安排，也许这是某个神灵的阴谋，但无法否定的，就是她...

她自己成了堕落的黑暗怪物，而不再是其他任何人，许纤纤潜意识的想要否定这一点，但实际上这个事实已无法改变。

屋内的门窗紧闭，明明没有空气的流动，但却不知道从哪吹来的微风，将蜡烛吹灭了。

黑漆漆的一片。

但这种黑暗的环境，不论是对于白素贞，还是许纤纤，都是完全不受任何影响的。

白素贞本来还是一脸温柔的看着许纤纤，但随后的一幕，让她的笑容变得凝滞起来：“仙儿，你......？不，不可能，‘你’现在都完整的意识都算不上，只是未来的一段记忆罢了，很快就会遗忘消失。”

现在的许仙儿并非来自未来，只是有一小段记忆来自未来而已，但在时空的修正下，会很快的遗忘并且消失。

比起身体和灵魂，或者是意识，将一段随时可能忘记的记忆，所传递时空的难度和反噬，自然是低了无数倍。

反正用不了几个月就会自然忘却消失。

理应来说，道侣的身体只是短时间内被那段记忆所控制，但很快就会恢复正常，而且除此以外，不会有任何的变化。

但为什么...

自家道侣的力量却在迅速膨胀起来，而且带着一种没有接触过的异种力量。

许纤纤的瞳孔瞬间变的猩红起来，她的双手轻抚过两边眼角，而随着她的指尖抚过，从眼角的位置开始，密密麻麻的血色花纹，犹如粘稠的鲜血，开始逐渐蔓延起来。

她身上的气息膨胀的很快，一下子就横跨过人仙的瓶颈，然后继续增长着，直到人仙巅峰，止步于地仙门槛之前，才缓缓停了下来。

这种人仙的层次，在白素贞的眼中不值一提，但是她关注的并不是境界方面，而是这传递过来的气息很陌生。

并不属于此方世界的规则体系。

许纤纤感受着体内涌动的魔力，即使是普通的运转，都有着极大的阻力和排斥，“看来受到天道压制，最多将魔法晋升至八环，再多都难以为继了。”

八环魔法师，只相当于虚境的巅峰，单是这种层面的力量，在黑龙与白素贞的交锋中，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反而会极大的拖后腿。

“为什么，你身上有着我没接触过的力量存留？”

白素贞凑近了过来，在道侣的身上轻轻嗅着。

这是很陌生的味道，而且有着类似妖魔的‘邪恶’感，这与救苦救难的许仙儿完全不同。

“这是异域的魔法体系，与道法有着相似之处，等你脱离此方世界的束缚，自然能够瞧见天空外的世界。”

许纤纤眼瞳里闪过几分温柔的忧伤。

白素贞的力量如此强大，在物质世界已近乎极限，但却被‘天道’所束缚在这狭窄之地，既无法脱离，也无法正常的生存。别说看不到外面的世界了，连所在的世界都无法好好的浏览。

就像是长的旺盛的韭菜，被紧紧束缚在泥土之中，在快要诞生意识成为妖魔的时候，却被农夫给一锄头给收割了过去。

‘天道’为了诞生出自我的意识，为了从无限的规则体，堕落成有限的生命，收割了这世界上一批又一批的巅峰地仙，白蛇不过是其中之一。

除此之外，还有人类的漫长轮回，国度的毁灭和建立，文明的进化和退步，生者的诞生和情绪变化，亡者生机的腐烂，全数化作‘天道’的资粮。

而她自己本身，也同样在这个轮回之中。

“...但你现在不过是一段记忆，为什么能够瞬间提升力量？”

白素贞充满了好奇，不过是一段记忆罢了，‘未来的仙儿’为何能够影响‘现在’的灵魂和躯体。

“那是因为...”

许纤纤眨巴眨巴着猩红的双眼，声音故意拉的老长，但随后又摇了摇头：“因为我有着小秘密。”

“哼！”白素贞娇哼了一声，只觉得仙儿多了一段记忆后，都和自己有些疏离起来了，她微蹙着琼眉，脸上写满了不乐意，“坏仙儿，不说算啦！”

“......”

许纤纤没有说话，只是摸了摸头上的兔子发夹。

依靠发夹的加点，可以轻易的让这具身体突破人仙界限，只是再往上就要遭受天道压制了。

只是重点不在于此，而是在她看到白素贞一脸不满的模样，内心中同样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这个发夹...居然连半步天仙（半神）都看不到。

不应该啊！白素贞现在的本质，已经即将触摸到‘全知全视的’上位领域，不存在无法看见的东西。

除非兔子发夹从一开始，就不是真实存在的。

难道这个玩意，从始至终都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之中？

自己真的是个纯粹的精神病吗？

许纤纤有些难以接受自己是个精神病的事实，至少不是纯粹的精神病吧，还是有点正常理性和感情混合的...

“单单是人仙，我无法帮到贞儿你。而且就算达到地仙，在天道面前也只能被碾压。”这时不是纠结的时候，许纤纤的记忆无法存留太久，“但是这个巨大的差距，我还有其他的办法弥补。此方世界没有个体可以对抗天道，那么我们可以借助外来者的力量。”

“啊...那是什么？”

白素贞有些看不懂许仙儿了。

只是一段记忆而已，影响程度有这么大吗？

“我要进行献祭仪式，沟通阿瓦隆世界的三大基柱。”许纤纤猩红的瞳孔一闪，她现在已经没有选择了，“让阿瓦隆提前一千年与地球接轨。”

轰隆——

在她说完这句话的同时，一道暗红色的落雷从天而降，在钓鱼城内的中心处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