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诸神的正义
“过来,各位”,费莱曼骑士示意他们靠拢,“对方会以军用长枪冲锋。八尺的岑木长枪,扎紧了防止碎裂,而那钢制枪头加上战马的冲击足以一击戳穿对手的盔甲。”“我们也该同样装备”,弗丁·星辉骑士说。
“不,我们要装备上比赛用枪”,费莱曼却不这样认为。
“比赛用枪一触即裂”,哈维表示反对。
“但是它们有十二尺长。当你击中目标时,他们甚至碰不到你。记住对准他们的头盔或者胸膛,在比武时击中对方盾牌会被认为是英勇的表现,可在实战中就意味着自杀。如果能够将敌人击落马自己却安然无恙的话,优势显而易见”,他看了西塞一眼,“如果西塞骑士被杀,那么就意味着神裁定了他的罪行。如果有两名指控者被杀或者宣布退出指控,便恰好相反。若非如此,就只有某一方七人均战死或者投降,方算结束。”
“瑞克·凯恩不会战斗”,西塞说。
“那又如何”,特朗内尔骑士大笑道,“至少,我们还有四个高阶骑士要对付。”
费莱曼骑士平静地说,“莫塔找来高阶骑士为他的儿子作战是个错误的决定。高阶骑士对于公国都是不可或缺的战力,相互之间若无死仇便不会以命相拼。幸运的是,我也是一个高阶骑士,而特朗内尔骑士与高阶也只差一线。”他淡淡一笑,“我、特朗内尔来与这些高阶骑士周旋。”
“那是否有失骑士精神?”,哈维疑虑地问。
“诸神会让我们知道”,费莱曼回答他。
寂静如预期中一样降临了整个牧场.八十码开外,伊文·凯恩的坐骑躁动的扒着泥泞的地面,而“寒霜”却显得格外安分,它是匹身经百战的老马,知道这个时候该做什么。
西塞的战友们开始装备长枪,排队出场。费莱曼骑士在左,特朗内尔骑士在右,全盔狭小的视域只留给他正前方的情况。看不到观看席,和篱笆后面的人群,眼前唯有泥泞的地面,茫茫白雾,河流,南边的城堡,以及骑在灰马上的伊文,他头盔上、盾牌上的金色郁金香。西塞看见他的侍从递给他一根漆黑如夜的八尺长枪。
号角骤起。
“寒霜”迈开了小步,西塞下意识地用马刺轻扎,将长矛前倾。同时举起盾牌挡住了左边大半个身子,并保持一个角度来格挡。“寒霜”开始飞奔,西塞的牙齿亦随着坐骑的起伏而撞击,他压低身子,使尽力气踩紧马镫,让自己融入到“寒霜”的节奏中。我就是“寒霜”,“寒霜”就是我,我们二合为一,不可分离。头盔中的空气变地炽热,让西塞几乎窒息。
通常在比赛场上,他的敌人会从左路而来,隔着一道屏障,而他需要将长枪横过坐骑的脖子。在这种角度下长枪会变得更易碎裂。可此次他们是生死相搏,中间全无任何遮挡,他与对手也完全的正面而对。费莱曼骑士的黑马要快速地多,西塞借着眼角一瞥注意到他拐过弯去。其他人他更是完全看不见而只能凭着感觉。他只在意伊文·凯恩,只在意他。
伊文·凯恩也向着他奔了过来,灰色的坐骑蹄下泥浆飞溅,甚至连它鼻孔呼出的气都清晰可见。黑色长枪依旧高扬。他记起老人说过,直到最后一刻才放低长枪的骑士将会冒着放得过低的风险。他自己先将长枪对准了敌人的胸膛。枪臂一体,他暗自念到,如我一指,一根木头手指。我要做的不过是用我长长的木头手指碰他一下。
他努力不去看那愈来愈大的枪尖,努力的保持骑枪的角度,确保能够击中对方盾牌……不!盯住你要攻击的地方!西塞猛然醒过神来,这不是骑士比武,可此时长枪已经偏离方向,他试图纠正方向,但为时已晚,眼睁睁地看着长枪击中伊文·凯恩盾牌上郁金香,化为了一蓬彩绘焰火。长枪断裂的闷声中,他感觉“寒霜”受到了阻力,在冲击力下颤抖,转瞬之间,有什么东西带着巨大的力量撞上他的身侧。两匹马缠到了一起夹杂着盔甲撞击和磨擦的声音,“寒霜”开始原地打转而西塞亦失去了手中的长枪。他发现自己已经和敌人分开,紧紧抓住马鞍,拼命想要保持不摔下去。“寒霜”在泥地里步子歪斜,西塞意识到自己的脚已经脱离了马镫,他们在泥地里打滑,转了几个圈。“寒霜”后腿一屈,便软软地跪了下来。“起来!”西塞咆哮着,猛踢马刺,“起来!寒霜!”年迈的战马挣扎之下终于再次站了起来。
肋间如撕裂般剧痛,手臂如同已被拉断。伊文·凯恩的长枪直透过橡木羊毛甚至铁甲,数寸的木刺和尖锐的铁片钉在他的身体侧面。西塞咬紧牙齿,伸手抓住胸前的长枪,发狂似地向外扯出来。鲜血泉涌而出,浸透了锁子甲和外套。西塞强忍疼痛,将那精致的盾牌、断枪,统统弃之一边,随后拔出了长剑。可他能在这样的伤势下挥动它么?
西塞掉转马头,意欲看看赛场上其他情况如何。弗丁·星辉骑士伏在马背上,似乎受伤不轻,另外一个盖德骑士已经静静地躺在一片血泊之中,小腹上插了一截断枪。他看到费莱曼骑士纵马奔过,将一个高阶骑士击落下马,另一个早已落地,亦是步战。特朗内尔骑士正抵挡着一个高阶骑士的进攻。
伊文·凯恩?伊文·凯恩哪里去了?身后的隆隆声让他惊然回头。伊文·凯恩的坐骑已经重重地撞上了“寒霜”,它惨嘶着再次直立起来。西塞从马上重重地摔在地上,嘴边全是血的味道,呆子西塞,你还想当个骑士?“我必须得爬起来,否则就得等死”,西塞踉踉跄跄着站起来,用手指抹去挡住了视野的泥巴……他看见伊文·凯恩飞舞着的流星锤向他冲了过来。
只见西塞右手持剑,左手对自己施放了“木甲术”……伊文·凯恩一边狂笑,一边喊道:“盾牌都破了,流浪骑士?”他在怒吼,“哭泣吧,承认你的罪行,也许我只要你一只手和一双腿。啊哈,对了,还有牙齿,几颗牙齿算什么?像你这样的人光喝土豆粥都能活上好几年啦”。说话的瞬间,伊文·凯恩并没有减速,“不认罪?那么尝尝这个”,刺球盘旋着飞上天空,如流星般向他脑袋直砸下来。
只见准备良久的西塞,一个灰色的光晕在西塞的左手凭空出现——“迟缓术”准确命中伊文·凯恩的坐骑……相较于骑枪,西塞的钢剑明显用的更加纯熟,在从容的躲过伊文的蓄力一击后,西塞的长剑成功击中伊文手中的盾牌并让骑失去平衡跌落马下。
正当西塞准备乘胜追击的时候,“小心!”费莱曼对着西塞大吼。
西塞回头的瞬间,发现自己被巨大的力量击中,而迎面而来的是一片污泥。西塞被一个飞驰而过的高阶骑士从侧面击中……他重重地摔在地上,连骨头都在震动,直彻心脾的剧痛让他眼泪直流,“多亏木甲术,不然刚才这一下西塞就凶多吉少了。”
躺在地上的西塞又一次吟唱法术——“木甲术”,而伊文·凯恩已经重新站立起来了,手握着流星锤面容狰狞地向西塞走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他一口气滚到了伊文·凯恩的脚下,用他包着铁甲的手臂搂住他的大腿,生生将他绊倒在地,随即压到他身上,任该死的流星锤徒劳地挥舞着。
伊文·凯恩试图用他的盾牌边缘来砸西塞的头,但那被木甲术挡住了攻击。伊文·凯恩固然臂力过人,但西塞却更是力如蛮牛,而且更壮硕。他抓住伊文的盾牌,用力将绑条拧断,然后开始将这盾牌重重地挥向伊文的头盔,不停地挥砸着上面的雕饰,一下,一下又一下。伊文·凯恩很快就放弃了无用武之地的流星锤,转而摸向臀边的匕首,可匕尖刚刚出鞘,便被西塞用盾牌砸飞到了泥地。
伊文可以击溃西塞骑士,但是赢不了的西塞法师(埃西拉亚的法师如同《魔戒》里的甘道夫一样,远能魔法砸人,近能用棍子敲人)。老约克教会了他比武的剑术和枪艺,但很早在埃西拉亚之时,西塞就学会了当魔力枯竭时该如何战斗。西塞一把扔掉盾牌,猛地掰开伊文·凯恩的面罩。面罩会带来大破绽,他记的阿斯利这样说过。伊文此时只能死命挣扎,蓝色的眼眸里满是恐惧。
“认输!”,他吼道。“我认输”,伊文发白的嘴唇嚅动了几下,吐出几个字。西塞还压在他上面,眨了眨眼睛,反而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切都结束了?他缓缓地转过头想看清发生的一切,左脸上挨的那重重一下挡住了部分视线。他只看到一个高阶骑士挥舞着钉头锤,想向他冲过来,但却被费莱曼紧紧缠住。
他起身慢慢站立起来,摸索着系带摘掉头盔。瞬时间,他眼前耳边一片哄乱:呼叫咒骂混成一片,人群在喝彩,一匹坐骑在嘶叫,而另一匹没有了骑手,正在场地上奔跑。到处都是兵器的奏鸣。哈维和他的堂兄,都已失落坐骑,在观看席前你来我往,他们的盾牌早已劈烂。一个高阶骑士驮着另一个受伤的同伴走出赛场,同样的装束下,看不清谁拖着谁,还有一个白甲骑士已经倒地,特朗内尔亦过来加入费莱曼骑士这边对付高阶骑士。钉头锤,长剑和战斧铿锵相交,那个高阶骑士已经连续挨了三下,没多久战斗就会结束。
“我必须在更多人无谓死亡前结束比赛。”西塞心想。
突然间伊文·凯恩猛扑出去,意图抢地上的流星锤,立刻被西塞一脚踹在背上,扑了个嘴坑泥,接着被扯着一条腿拖过赛场。他们来到伊瓦斯领主的面前,伊文·凯恩已浑身污泥。西塞将他拉起来,晃得他咯咯直响,也不管是否溅到伊瓦斯领主和美丽淑女身上,然后命令说,“告诉他。”
伊文·凯恩吐出嘴里的沙草,“我收回指控。”
佛瑞斯克近百年唯一一次诸神决斗就这样结束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