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容易回了长鸣山,江慎原本想与小狐狸这山中多待上日。长鸣山中环境清幽,灵气充裕,比起凡间,这里才是最适合小狐狸养胎的地方。
可附近村落中那怪病又让江慎放心下。
小狐狸倒是没有多想,吃饱喝足后,便催促着江慎下山。
因为他看出,自从阿雪将这件事告诉了他,江慎便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肯定是担心的。
于是,他又洞府中休息片刻,到日头没这么烈,才启程下山。
下山之,江慎还特意换了身衣服。
他与小狐狸原本穿的衣物,是从宫中带来的极为华贵的锦衣,如今却换成了洞府里那件已旧了的布衣。虽然那料子也差到哪儿去,但因为反复浆洗,甚至有部分破损,看起来便更像民间普通百姓。
为了配合他的装扮,黎阮还特意也给自己变了身衣服。
正是他当初穿着去见江慎那套。
“所以,你打算先回京城吗?”黎阮问他。
换做普通百姓打扮,自然是想要低调行事,如果要回宫,是需要这样的。
这道理黎阮是懂的。
“急。”江慎牵着他走下山的小路上,道,“这怪病去年甚至惊动了圣上,闹出这么大的事,京城的官府可知情。可如今出现病情,却瞒而报,其中说定还有什么隐情。”
“……要是回京后再派人来查,那就难知道他隐瞒什么了。”
黎阮懂了:“所以你是想先偷偷去查?”
江慎头。
而且,就像林见雪所说,京城这潭水如今正混着,各方自顾暇,官府还真一定顾上这个小小村落。
但他想到这里,又有些怀疑。
“小狐狸,阿雪他……这些年当真没有去过凡间吗?”江慎问。
黎阮想也想道:“没有呀。”
江慎:“可是,你平时留洞府修行,你如何知他没有去过?”
黎阮呆了呆:“……好像是哦。”
江慎:“……”
真是个小傻子。
江慎又道:“所以,是他告诉你这些年他一直留长鸣山中,但实际上他去过哪里,你并知晓,对对?”
黎阮:“唔……”
这倒是的。
这段时间黎阮与阿雪来往还算密切,可先,尤其是他渡劫失败,身受重伤之,他每日把自己洞府里修炼,有时一年到头见到阿雪次。
阿雪到底山里,他是知道的。
黎阮皱眉:“你是说阿雪骗我吗?可他为什么要骗我呀?”
“我是这个意思。”江慎迟疑片刻,道,“我是觉,阿雪似乎对凡间的事太过了解了。”
寻常没有去过凡间的小妖怪,应当是小狐狸这样,哪怕没他这么懵懂单纯,谙事,也该如此了解凡间的情况。
发现有村落出现怪病,却求助官府,而是直接来找江慎介入,这本就有些合理。就算用江慎与小狐狸的系来解释,那他又是如何知京城如今的局势的?
林见雪方才一句话就出,京城如今混『乱』的局势是各方利益相争的结果。这一,就连许多常年生活京城的普通百姓,一定看透。
一名数百年隐居外,没有踏入过凡间的妖,是如何知晓的?
江慎越想越觉奇怪。
“我知道……”黎阮思索片刻,猜测道,“也许是因为阿雪以去过凡间,所以对凡间的事了解吧,他一直是聪明的。”
江慎叹道:“希望是我多想了吧……”
如果林见雪当真时常去凡间,江慎想到他隐瞒的意义何。而且,从他特意来提醒江慎民间有怪病出现的行为来看,林见雪绝非那种穷凶极恶的妖,他就算凡间,也绝会做出危害百姓的事。
那便更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江慎一时想出,暂且将这些疑问放下。
他快下了山。
昨日他骑来的那匹马还拴山脚下,江慎给马解了缰绳,又马鞍内夹了封信,马屁股上重重一拍。马儿嘶鸣一声,往来时路奔去。
他出来快有一天一夜,这次又没有随从跟身边,要是再传消息回去,行宫恐怕就要『乱』成一锅粥了。
江慎也考虑过要要让小狐狸先回行宫休息,但他话刚说出半截,就人巴巴望着他的眼神堵了回去。小狐狸太黏他了,一晚又吸足了精元睡饱了觉,现正精神着,自然肯自己离开。
江慎带着他同行,一起步行往京城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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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外大大小小的村落少,但大多集中官道附近的河谷平原。江慎当初为了调查自己失忆的三个月去了何处,将这附近村落搜了个遍。
林见雪说那最初患病的村落就长鸣山脚,那便应该是从长鸣山至京城这条路上,相连的那个村子。
二人赶落日,到达了其中一个村落。
这村子名为榕下村,因村口种了一棵高大的榕树而名,是长鸣山附近地理位置最好,人口也最多的村落之一。
这村子就官道旁,但距离后驿站远,平日里走官道打算进京的往来行人,如果赶上外城宵禁的时间,便常这村子里借宿。
江慎和黎阮也打算扮作行人入村。
他走到村口,正巧看见那村口的榕树下,站着一男一女,正拉拉扯扯知说些什么。那两人年纪瞧着大,少年稍长一些,约莫有十七八岁。那女子则梳着两个发髻,才十四五岁的模样。
少年一身普通农户打扮,脸和『裸』『露』出来的手臂晒有黑,一看就是常干农活的模样。
江慎牵着黎阮走过去,没开口,两人看见他,率先『露』出分惊讶的神『色』。
“外乡人?”少女抢先问道。
“是。”江慎礼貌地朝两人打了个招呼,才道,“我途径此地,如今天『色』已晚,想村中借宿一宿。知二位可否行个方便?”
少女眼神一亮,正想开口,却听那少年道:“方便。”
“哥!”少女悦道,“你让我出去就算了,现好容易来了两个外乡人,你怎么——”
少年一把将她拽去身后,低声斥了句:“你闭嘴。”
而后才对江慎道:“这位公子,实好意思,我村子里最近……遭贼了,丢了少东西。所以村长这天下令封村,接待外乡人。”
江慎没有回答,若有所思看了眼他身后面『露』悦的少女。
“什么人?”一道声音他身后响起,江慎回过头去,名官差快步跑来,“你从哪儿来的,到这里做什么?”
还从没有官差敢这么对江慎说话,就算他是个普通百姓,用这语气和态度与他说话,也实太趾高气扬了。
他又没做错什么事。
江慎扫他一眼,淡声道:“过路,借宿。”
“借宿?”为首的那名官差上下打量他片刻,问,“准备进京的?文牒拿来看看。”
寻常百姓出入大城需要通文牒,但江慎没这东西。
他是太子,全天下是他的。
江慎:“丢了。”
“丢了?”官差问,“那你怎么进京?”
江慎:“打算投奔京城的亲戚,随后再补。”
官差怀疑地眯起眼睛。
可他最终什么也没说,挥手打发他离开:“这附近个村子最近遭贼,那贼人抓到之,这个村子封锁了,外乡人进。你换处借宿去。”
说完又看向面那一男一女:“还有你,天快黑了这儿闲逛什么,当心回头把你当嫌犯抓了。回去回去!”
那少女有些犹豫地看了江慎和黎阮一眼,身边的少年拽走了。
“还走?”官差又回过头来。
江慎默然片刻,牵起黎阮,转身离开了村子。
但他没走多远,见那些官差没跟上来,便路边停下了。
江慎偏头,看见黎阮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想什么?”
“我觉那些官差怪怪的。”黎阮道。
江慎:“怎么说?”
“如果是我的洞府丢了东西,肯定看谁像贼。尤其是之从来没见过的人,抓到一个肯定要好好盘问才对,他为什么就这样让我走了呀?而且刚刚那两个人村口闲逛,抓到也没盘问,是让他回了。”黎阮有困『惑』,“他这样抓贼,真的抓到人吗?”
“你分析有道理。”江慎煞有其事地了头,又问,“那你觉,他既然像是抓人,又这附近巡逻什么呢?”
黎阮“唔”了声,太确定道:“也许是……想让外乡人靠近这个村子,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
江慎又头:“原来如此。”
“你觉我说对?”黎阮开心道,“我是是变聪明啦?”
“你是一直聪明吗?”江慎自小狐狸这模样可爱行,『摸』了『摸』他的脑袋,循循善诱,“那我聪明的小狐狸告诉我,如果我想知道这个村子的秘密,现该怎么办呢?”
黎阮他一夸有意忘形:“我可以施法带你飞进去呀。”
江慎道:“可就算飞进去,我想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也找村民打听。方才那少年的态度你看见了,他与官差的说法是相同的。万一这村子里还有许多与他态度相同的人,我查出真相说,还容易暴『露』自己。”
“也是哦……”黎阮沉思片刻,“那要我施法抓一个村民或者官差过来,我吓唬一下,把真相『逼』问出来。”
江慎失笑。
果然是小妖怪想出来的法子,还真是简单粗暴。
“我有个更简单的法子,过要到天黑。”江慎心中其实早有打算,对黎阮道,“你先与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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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榕下村是往来人员最多的村落之一,也是江慎当初着重派人调查过的地方,对此处极为熟悉。他带着黎阮绕过一条小路,没走多远,便看见了成片的田地。
现下还没到农户集下地耕种的时间,田地尚未播种,大部分田地光秃秃的,有片菜地还种着东西。
但一眼望去,地里瞧见半个人影。
田地距离河岸远,河岸边生着高高的芦苇『荡』。正值春夏交际,芳草遍地,入眼是望到边际的清新翠绿。
江慎牵着黎阮走进去。
这榕下村一个出入口。
靠近田地这头,还有两三条小路可以出村,江慎一边牵着黎阮小心芦苇『荡』中行走,一边往村子的方向看,终于寻到一处将个出入口看见,也较为隐蔽的位置。
“就这里吧。”江慎停下脚步。
“这里?”黎阮眨了眨眼,左右看了看,有犹豫,“、好吧?”
这下换做江慎疑『惑』了:“为何?”
黎阮:“因为……”
黎阮欲言又止。
虽然江慎说过他要到天黑,虽然他是介意待天黑的时候做什么打发时间,虽然黄昏的芦苇『荡』,的确是话本里除了卧房之外,出现频率最高的场景之一。
但是……
黎阮有为难地问:“一定要这里吗?”
江慎:“?”
他直觉小狐狸脑子里想的应该是什么好东西,抬手一指远方的村落正想解释,却听旁边的芦苇『荡』中传来一声斥骂。
“『操』,你就偏要这儿?!”那是个江湖人打扮的青年,他一把掀开有大半个人那么高的芦苇丛,衣襟略微敞着,气面红耳赤,“这么大片地方,你就换一处?真是晦气!”
“你他娘的才晦气,我就让你这儿!”草丛里又钻出另一名江湖人打扮的青年。
他耳根通红,先一脚把面那位踹翻地,衣衫一裹,施了个轻功飞走了。
“媳『妇』,媳『妇』你我!我的钱你拿去喝酒了,我开起客栈啊,媳『妇』!!!”
那两人一追一赶,快跑没影了。
江慎默然片刻,收回目光。
“你看吧,我就说这里太好。”黎阮也悻悻收回目光,担心江慎失望,又安抚道,“过现可以啦!”
江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