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姑姑家住在小区里, 一行人到的时候,他们一家三口也在家。
张裕长得斯斯文文,戴着细框眼镜,看到高雯和方寒来的时候, 也是微微错愣, 但也没什么大反应, 接着请他们进屋。
方姑姑时常听胡虹提及高雯,今天看到人,只觉得漂亮有气质,也喜欢得很。
方寒目光一直看着几人,和张裕聊天的时候坐立难安,思绪早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高雯和方姑姑在房间上课,胡虹也就走出来了,来到客厅坐到方寒身边,一直在和张裕聊天。
“小裕啊,谈女朋友了吗?”胡虹问他。
“还没有。”张裕喝着茶, 笑了笑接话。
胡虹:“喜欢什么样?”
“妈。”方寒打断,一直在看她,眉头紧锁。
胡虹看着自家儿子急得身子绷直,慢悠悠说:“我就是问问小裕, 要不你跟我说说你喜欢什么样的?”
方寒:“你喜欢什么样的,我就喜欢什么样的。”
他这话一出口,张裕都诧异了, 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方寒这么妈宝,年轻人结婚不能这么随意吧?
方姑父也劝方寒不要太草率:“要选个自己看对眼的, 日子是两个年轻人自己过。”
方寒还是没否认解释, 只有胡虹知道他什么意思。
她喜欢高雯。
这个臭小子, 不是摆明告诉她看上高雯了吗?自己之前劝说了那么多次,他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
胡虹瞥了眼方寒,赶紧撇清关系:“我一大把岁数了,不干涉年轻人的感情,可不敢乱搭红线,你喜欢什么样,你就自己找去。”
“……”方寒没说话,深邃的黑眸还是一直看向胡虹。
胡虹也被看得不自在,又和张裕扯起了其他话题。
方寒时不时看向不远处关着的房门,心不在焉继续听着几人聊天。
期间。
客厅只有方寒和胡虹的时候,方寒又侧头看她。
“你这做什么?”胡虹哼了一声,“我告诉你,我现在不会给你搭线,趁早放弃你的念头,一会我就问问小裕喜欢什么样的,我再问问雯雯,雯雯没准就喜欢医生,穿着白大褂,多好啊。”
她当然不会那么草率又贸然搭线。
凡事都要看高雯的意思,年轻人有自己的想法,而她看着张裕长大,觉得这孩子靠谱,想让两个孩子认识认识。
这件事她虽然也还没和方姑姑说,但不妨碍她气一气方寒。
方寒真的有被气到,脸色倏然就变了,在和胡虹对峙中,他也没时间思考,当下放软了态度:“妈,能不能帮我一次?”
他喜欢高雯很久了。
从一开始的欣赏,到现在熟悉自然又喜欢,不想错过。
胡虹原本是想治一治方寒,出口气,谁知道他一下就服软求她,这下就难搞了。
没点骨气!
胡虹气不过又说:“我当时叫你和雯雯见一见,你——”
“后悔了。”方寒也很坦然。
胡虹瞪大眼:“……”
她居然从方寒嘴里听到后悔两个字,要知道她这个儿子从小就聪明,万事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不急不躁,不温不火。
现在却跟她说后悔?稀奇就是了。
方寒继续看向她:“我们很早就认识,合租住一块。”他说完,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放低姿态,“妈,求你了。”
真求求了。
肠子都悔青了,不要撮合高雯和张裕,他会心肌梗死。
胡虹再次吃惊地倒吸一口气,顿时明白了什么,面色骤变指着方寒。她还没说话,张裕泡了茶走过来,房间门也打开,方姑姑和高雯从里面出来。
胡姑姑面带笑意,看得出来对高雯也很喜欢,还无意问了一句:“我听说雯雯还没毕业,有男朋友了吗?”
这话一出,不仅方寒急,胡虹也急了。
她后悔把高雯带来了,连忙插话:“雯雯现在很忙,天天要上课,还有学校的事情,太忙了。”
言外之意,现在还不适合谈恋爱!
高雯笑了笑,倒也没否认,这是她之前和胡虹说的。
方姑姑没多想,也没有深入问。
方寒松了口气,这真的是他有史以来最紧张无措的一次,一直到从方姑姑家出来,整个人的思绪都是乱的,视线不自觉会落到高雯身上。
不知道高雯有没有感觉到,胡虹真的不知道瞪了他几次。
丢人啊丢人,眼睛长到人家小姑娘身上了。
“雯雯啊。”胡虹挽着高雯的手,一脸亲昵,“今晚就是除夕,你准备怎么过呢?”
高雯还真没想这个问题。
过年过节对她来说都一样,她都是一个人过。本来想着,等方寒回家了,她就在出租屋,或许会放纵一把,给自己多点几份外卖,吃得好一点,然后睡个早觉。
“一起去我家吃团圆饭好吗?一桌人围在一起,多热闹。”胡虹又说。
高雯犯难了,她不太想融入别人的家庭,尤其是在年上,更没想到胡虹是方寒的妈妈。
她一直对胡虹的热情难以拒绝,现在可好了,更不知道怎么办了。
“如果你想回去,我和你一起回去。”方寒这么跟她说。
话音之外,就是回出租屋陪她过年。
高雯无奈:“我一个人也可以,不用——”
“过年不能让你一个人过,家里有饺子,我拿饺子回去煮,然后一起吃。”方寒一副做好打算的模样。
“为什么要拿回去?大家一起不是更热闹吗?”胡虹看向高雯,有些失落,“雯雯,是家里饭菜不好吃吗?我让他爸再换个菜系,你们自己做多麻烦,也不热闹。”
高雯怀疑方寒是故意的,胡虹在一旁又可使劲劝说,她实在盛情难却,稀里糊涂就跟着他们回了方家的四合院。
方寒看着前面挽着手的两人,唇角忍不住翘起小小的弧度。
方宏铭在为晚上的饭菜忙活,方寒也去厨房帮忙,胡虹端来了一些坚果和小吃,和高雯坐在客厅聊天。
“你和小寒在一个学校,好巧哦。”胡虹挑起话题。
高雯也不避讳谈起这个话题:“嗯。”
“他很难相处吧?”胡虹吐槽了方寒,“很没趣,整天就是忙着自己的事情。”
“没有,房子是学长介绍我租的,他很好相处。”高雯笑。
“是你觉得好相处,我们都觉得不好相处。”胡虹先这么说,眼尾又微微上扬,“不过,还是蛮细心体贴的,跟他爸一样,脾气好。”
高雯记得胡虹前段时间才把方寒吐槽了个遍,说不如他爸爸。
“他小时候就很暖心,都会送我礼物,我今年生日的时候,也送我礼物,以后肯定也会对老婆好。”胡虹开始推销方寒,还把剥好的松子放在高雯手里。
方寒却怕胡虹说他坏话,时不时往客厅走,又是端茶送水又是送水果点心。
他听到了高雯对他的一句评价。
高雯说:“学长有责任心又友善,很热爱生活。他和谁在一起都会好好对她,这是他的本质。”
胡虹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高雯说的是方寒本性善良,有人夸她的孩子生性善良,这多好啊。
她很开心。
而方寒停住了脚步,眼底神色收敛。
晚上。
四合院的走廊里挂满了红灯笼,到了晚上增添了几分年的气息。
方宏铭已经把饭菜煮好,九菜一汤摆在桌子上,胡虹拉着高雯坐在餐桌上,继续和她聊天。
方寒一如既往没有插嘴,只是偶尔会对高雯说上一句:“这道菜不错,你尝尝。”
高雯吃东西比较清淡,中午那顿饭有几个菜还会有小米辣或者青椒,这顿年夜饭就全然是清淡的菜,调味的青椒都没看到了。
而且,大多数都符合她的口味。
高雯放慢吃饭的速度,方寒了解她的口味,做的饭菜也是按照她口味来,但这顿饭掌勺的是方宏铭,她还真不太好意思。
高雯并没有在方家待太久。吃完饭,方寒就要和她一起回去,胡虹将两人送到门口,还给高雯塞了一个红包。
高雯很久没有收过红包了,下意识就是拒绝。
“过年就要有压岁钱,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孩子,就是图个平安和喜庆。”胡虹又把红包放在高雯大衣兜里,又给方寒一个,“谁都有。”
“收着吧。”方寒跟高雯说。
“就是一个小红包,图个喜庆。”胡虹没给她拒绝的机会,满脸慈爱笑眯眯说,“雯雯,回去吧,到家里说一声。”
年上首都没什么人,也不堵车,方寒就把家里的车开回去。
平日里,公交和地铁都比私家车方便,没什么特别的事情,胡虹和方宏铭都是步行或者坐公交地铁。上班单位也离得近,又住在胡同里,生活朴素且惬意,这辆车也就是普通的代步车,使用频率不高。
方寒在开车,高雯坐在副驾驶座,路上没什么车,很安静。
开到了小区停车库,高雯刚要下车,发现方寒没动作,疑惑看向他。
方寒低沉醇厚的话语在车厢回荡:“你可能误会了,不是每一个人,我都会对她很好。”
高雯也止住动作。
她刚开始没明白他在说什么,回想了一会,才知道他是听到了她跟胡虹说过的话。
今天发生的事,有点打乱她原来的计划。胡虹和方寒碰在了一起,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情,是她没想过的预案。
她原本想尝试和方寒发展,却提前接触了他的家庭,缠绕在了一起,进度明显超出正常进行范围。
方寒望向她,目光里是藏不住的炙热情愫:“不是说谁在这个位置上,我就会对她好,会用心。我也不了解我所谓的本质,只是会本能对你好,觉得你开心,我也会跟着开心,第一次有人让我有这样的感觉。”
他说完又解释:“我妈不太理解情况,我没有女朋友,只是有一个喜欢很久的学妹,没表白的原因,也是因为怕弄巧成拙了。”
两人在同一个屋檐,若是不告白,还能每天见面,要是告白了,没准就各自尴尬,她可能就搬走了。
但都到了这种地步,他也藏不住心思,生怕方姑姑或者张裕横插一脚。
胡虹刚刚跟他说,方姑姑也在问高雯的情况,虽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也知道胡虹在给他制造危机,的确制造得很成功。
他真的慌了,没法接受她和别人在一起。
高雯迟迟没接话,还解开安全带,方寒额头也露出一层薄汗,更加不知所措。
他除了照顾她,去接她上下班,给她做饭,真没说过什么逾越的话,也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儿,很单纯喜欢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做。
高雯伸手打开车门:“这个表白不太行,这不就是空手套白狼吗?”
方寒手心冷汗狂冒,傻憨憨问:“怎么样才行?”
她没说话,推开门下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