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像这样的好心人不多了!有些人就是嘴上说得好听, 人家乔老板不一样,人家是实实在在的干好事儿!”
饭馆老板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像是对某人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不屑, 更加烘托了那个乔老板的好心。
但是这些话, 只是听一听就好, 江延半点都不当真。
无利不起早非奸即盗这句话那可是祖训,老祖宗留下这句话自有他的道理。
江延不否认社会上有不少好心人会对弱势群体做一些善事,但是像这样亲力亲为的给乞丐送吃的, 听这样子还不是一次两次了,江延觉得还是有点可疑。
他有天生的敏锐洞察力和嗅觉,他就是觉得这里面有些可疑。
看着店里也没什么人,江延便开始跟老板闲聊。
老板倒是很健谈,他是生意人, 别的不行,嘴巴倒是赶趟,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啥都能说上一说。
江延觉得这机会难得便道:“老板咱们这里乞丐不少啊,我才来一会儿就看见两三个呢。”
他故意装作没有世面的样子, 顺便让老板又多做了几个硬菜。
想要多套点话,先得消费一点钱。
老板本来对他有点不耐烦, 但是看在钱的份上,顿时就不一样了。
“那当然了,咱们这里啥都不多, 就是乞丐多,你不知道吧?这些乞丐里还有大学生呢。
考大学的时候没考好, 受了刺激跑出来的呢?我就是看你是外地人才跟你说的。”
江延一听差不多了, 再问多了怕是要引人怀疑了, 所以他掏钱之后把那些菜全都打包。
足足有四个菜呢,都是硬菜。
张潮看着江延手里提着打包好的菜。
“你买这干啥?不是刚刚已经吃饱了吗?你这也太破费了?啧啧……”
刚刚吃得饱饱的,江延又打包那么多菜,张潮有些不解,就算江延以前是娱记也不能嚣张成这样呀?
江延:“不是还有中午吗?这是我给你准备的午饭。”
也就几个菜而已,也不至于大惊小怪成这样吧?江延觉得两个人吃四个菜也没有到那种铺张浪费的地步吧?看看张潮的表情,好像是受了惊吓一样。
张潮觉得也对,是人家江延花的钱,又不是他花钱,他这样惹人嫌。
“我发现你跟谁都能聊 ,一个饭馆的老板,你也能跟他聊半天。”
江延:“咱们这行不就是搜集线索吗?要是不聊天,怎么能发现有用的新闻?”
这不都是记者必备的本领吗?他忘了张潮已经很久没有出来跑新闻了,他发现不了,那也很正常,毕竟新闻也不是无缘无故自己飞到桌面上的,一旦被别人报道出来,那就不是新闻了,那是旧闻!
张潮根本就没有往那方面想,他从不觉得这种事儿有什么好聊的。
“时间不早了咱们回去吧,我还得写稿子呢。”
写稿子?
今天出来就吃了一顿饭,啥也没干,张潮就吵着回去写稿子,江延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写的?
两个人开着车子回到报社,人家张潮真的开始去写稿子去了,用的素材都是从别家公司吃剩下的隔夜饭。
只要写出来就行了,反正也没有人指着民生部赚钱,要赚钱还要看娱乐板块。
江延趴在桌子上一个字都没有写。
这有什么好写的,除了吃喝拉撒什么都没干。
人家张潮当天就拿出五千字的稿子。
江延:“……”
他当天可是跟张潮在一块儿来着?他没写出来,张潮就能写出来了。
丁悦非常满意,指着稿子道“江延你要向张潮学习学习,你看看人家,你再看看你?你这么多年是怎么在娱乐板块那边混的?你们总编还总经常夸奖你,不知道你是怎么干的?”
江延:“……”
江延陈稿子拿过来看了看。
就这?
就这也能卷起来?社会民生部的日子要是能过好,那也真是出了奇了。
既然丁悦都这么说了,江延也没有什么不好辩驳的,反正这样的稿子他是写不出来的。
他一点认错的态度都没有,丁悦顿时有点下不来台。
张潮马上站出来道:“主编你别这样啊?人家江延刚刚来,还不了解咱们这边的状况,那不是情有可原吗?再者说了我写了这么多,您就把它分开江延一些,就当我们两个个人采编完成的。”
不等江延说话,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下了。
江延:“……”
江延不知道该说什么,反正就算让他呆多长时间,他都写不出来,破罐破摔。
张潮赶紧安慰他:“多大点事儿呀?咱们主编还是很好的,已经很照顾你了。”
江延也感觉到了主编确实已经很照顾他了。
“你们以前就是这么工作的?”
这也太草率了!
江延禁不住问道。
张潮“可不是吗?不这样还能怎样?怎么可能天天有新闻?即便有新闻也被别人挖走了哪里会轮得到我们?我们还是跟着老老实实的炒冷饭,这不挺好嘛?”
就这?
要不怎么说民生部这边就快要倒闭了呢?不是没有道理的。
没有新闻,再好的文笔也写不出什么好文章来,更何况张潮的水平也不怎么样。
既来之则安之,江延是不会跟他反驳,他才来这边两天,人家已经干了十多年了,谁也说服不了谁,民生部这一边早就成了习惯了。
算起来张潮这个人还是很讲义气的,一个人扛下了所有。
第二天江延又跟张潮开着车子过来了。
这次江延一定要来,张潮也没有办法,他不知道江延为什么非要到这地方来,这地方有什么与众不同吗?
张潮:“这里的菜品一般阿?你喜欢吃这里的菜?”
他以为江延喜欢吃这里的菜,不然他也想不出是为了什么。
江延:“嗯!”
现在没法解释,即便解释张潮也不会相信,再说江延现在也没有确凿的证据,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江延也不确定这里有没有对方的眼线。
同样的菜,昨天吃着新鲜,今天就有点吃腻了,涨潮别看兜里没钱,嘴巴还是很挑的。
“这些菜不怎么好吃,下次换个别的口味。”
江延:“嗯!”
所有的解释都是浪费,江延把专注力放到外面。
到了中午的时候,江延又看见昨天那位乔老板带着一个流浪汉到对面的饭馆吃饭。
不同的是今天的流浪汉已经不是昨天那两个了,又换了一个。
这个流浪汉明显更年轻一点,看起来傻呆呆地,身上又脏又臭。
餐馆的老板都不乐意让他进来,但是看在乔老板的面子上还是放他们进去了。
这世界上还真有这么好心的人?
江延一边看着一边吃东西,一切都不动声色。
张潮也朝那边看:“这人还真是
好人,要不我们采访他一下?”
这不采访说不过去了,世界上这样好心的人不多了,就算是为了名声做好事,也很少见了,一般都是做做样子,没有哪个人亲力亲为带着流浪汉吃饭的。
虽然这样的题材不吃香,但是完全可以试一试,张潮倒是来了兴致了。
“还有这么好的人?”
他这就要起身过去采访一下,江延赶紧拉住他,千万不能让他坏事了。
“别!你不能别过去。”
这可是他这次来的主要目标呀,过去就打草惊蛇了。
张潮:“为什么?我们的板块也需要新的内容,像这种做好人好事的,偶尔出一下也是可以的,这种容易审核。”
江延一把拽住他:“跟你说了,让你别过去,你再等一等!”
见到江延表情严肃,张潮知道这里面有事儿,他也没有轻举妄动,常年做记者的,还是有一点危机意识的。
两个人吃完东西跟在后面,到底看看这个所谓的乔老板要干什么!
跟了一段路,那个乔老板居然走了,只留下那个乞丐蹲在路边继续乞讨。
乞丐吃完东西懒洋洋地,往路边一躺,在那里逮虱子吃。
张潮恶心到了:“哎呀!我说你想多了吧?你看看人家这个乔老板就是纯粹的想做好事儿?你居然怀疑人家?你也太敏感了吧?”
江延不想再跟他绕弯子,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我就是怀疑他!”
张潮:“……”
他本来想调侃两句,没想到江延是认真的,可把张潮吓得不轻。
“你开玩笑的吧?你看看这个乞丐还在那儿呢?人家乔老板不过是请他吃了饭,你怀疑他?”
一般的正常人不都是这样想的吗?还能怎么想?再者说了,一个乞丐能有什么用处?谁还能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好处吗?好像没有吧?
江延知道这时候跟他说什么都白搭。
但是昨天吃包子的那两个流浪汉,今天不见了,这不是很奇怪吗?
流浪汉这东西都有自己的固定区域的,不会轻易的改变地方,怎么也不可能一个晚上的时间就换地方了?这说不过去,他们靠双腿走才走多远?
结果江延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那两个人的踪影。
“大爷您看见两个流浪汉吗?个头不高,里面有个瘸腿的?”
江延问旁边一个摆摊的大爷。
大爷看了他一眼:“这流浪汉多了,我知道你找哪一个?”
江延赶紧把手机拿出来,把相片给他看。
大爷愣了一下:“昨天还在呀?你找他干嘛?”
江延:“这是我家亲戚,他脑子出毛病跑出来了,我们家历任这不都在找吗?昨天有个朋友给我发的,我到这边来看看。”
他说的真像那么回事儿一样足以以假乱真。
家属找人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
老大爷也很热心:“没看着,不过昨天下午还在,应该走不远。”
江延也觉得应该走不远,但是两个人就这么无缘无故的失踪了,你说神奇不神奇?
昨天那两个失踪了,江延觉得眼前刚刚跟乔老板吃过饭的流浪汉也快要失踪了。
“谢谢大爷!这时我的电话号,您要是看见他一定给我打电话,我一定有重谢。”
大爷点头答应下来,毕竟就是一个电话的事儿,人家还有重谢,为什么不干?
处理完了这些事儿,江延又重新回来跟张潮汇合。
张潮:“算了,也许他们跑到别的地方去了呢?我们赶紧回去吧,把今天的稿子写完。”
江延才不想跟他回去弄那些无聊的稿子。
你先走吧,我再待一会儿。
张潮:“江延,你不会觉得真的有什么事儿吧?你想多了知道吗?虽然这地方治安没有城里好,也是绝对安全的,你这人真是!”
江延不想就这么回去,既然来了,就不能白来。
“你赶紧走吧,把我那份稿子也给我写出来,谢谢!”
他赶紧把张潮打发走,人多了反倒了闲步好事,目标达,容易引起怀疑。
张潮没有办法,只能一个人开车走了,他实在想不通,江延为什么这么神经,难道从娱乐板块那边过来的人都这样?
民谣是,娱乐板块那边的人偷窥跟踪,样样都行,换了他还真的干不了,涨潮有点羡慕了。
江延不管他怎么想,赶紧得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坐下。
天色越来越暗,周围的摆摊的摊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回家,天空灰蒙蒙的,四周起了一层薄雾,人影都模糊起来,渐渐地不清晰。
路边那个流浪汉发了一个下午的呆,到现在还没有想要离开的样子。
像这种人一般都有些智力低下,或者是精神受了强烈的刺激,造成了精神混乱。所以除了吃,他什么都不感兴趣。
眼前这一个属于症状很重的,明眼人一看就能看出来,不走近还好一点,走近了一股屎尿味。
人们一般对这种人都不会太关注,谁也不会在意周围,少了一个乞丐。
江延也在猜想是不是自己想多了,过分敏感了?
但是直觉告诉他不会。
他从来没有失误过,更没有判断失误过。
等啊等,等到江延觉得肚子空空,该吃饭的时候,令人惊诧的事情出现了,那个乔老板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乞丐的身边,比鬼还要可怕。
谁都不知道这个乔老板是怎么来的,从哪里来的,但是他就是突然之间就出现了。
江延刚想走,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吓了一跳。
这是什么情况?天都这么晚了,乔老板怎么会过来关照一个乞丐的生活?
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乔老板有爱心,也不会这个时候过来关心一个流浪汉,除非他另有所图。
江延压根不相信世界上有这么好心的人。
这个乔老板很熟络蹲下身来,眼睛在流浪汉身上打量。
因为他中午的时候请这个流浪汉吃过饭,所以流浪汉对他没有排斥。
乔老板;“你是不是肚子又饿了?”
他试探着流浪汉的反应。
流浪汉茫然地看着他,满脸污垢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情绪,两只眼睛呆呆地,也没有什么变化。
乔老板倒是很满意,不住的点点头。
“很好!你要是想吃饭就跟我走,我给你饭吃。”
乞丐没听懂,也没有理睬乔老板。
乔老板这次一点都没有犹豫直接把流浪汉从地上拉起来,居然没有嫌弃对方脏臭。
“不是跟你说了吗,你想吃饭找我,我给你吃呀!走走……”
他拉着流浪汉就走,真像是他的亲人一样。
流浪汉似乎也觉得肚子饿,随后就跟上乔老板的脚步。
原本以为两个人肯定会到旁边那家包子铺去吃,谁知道这时一辆白色的面包车停在了他们的旁边。
乔老板哄诱道:“包子有啥
好吃的,咱们吃牛肉 ,乖乖吃牛肉。”
车门一开。
那个流浪汉就被带到车上,车子马上就开走了。
乔老板本人并没有上车,而是在周围转了几圈,确定周围没有人看见,他这才转身离开。
江延就在转角处,看得清清楚楚。
这件事儿不超过两秒,很快就回复了平静,从流浪汉被带上车,到车子开走,一点声响都没有。
这时候周围连一个人影都没有,谁会在意一个流浪汉去留?别说没有人看见,就算有人能看见,大家也不会在意。
但是江延不一样,他可不觉得乔老板是真的把人弄去吃牛肉去了,天底下哪有免费的午餐,从这个乔老板三天两头的请流浪汉吃饭,江延断定这里面一定有事儿。
如果没有真凭实据,你也不敢轻易地拆穿他,因为会有太多人不了解真相,他们只会说乔老板是好人,别人才是恶意揣测的那个人。
这不是吗?好好的一个人就被带走了。
说是带去吃饭了,去哪里吃饭了?
城乡结合部周围没有摄像头,一点证据都没有。
正因为这样,这些人才敢这么胆大妄为。
江延在公路上追了一会儿,也没有看清楚那辆车的排照。
这条路就断了。
那些人会不会发现了自己?江延觉得不太可能,现在没有办法,只能等到明天看看那个乔老板还露不露面。
第二天江延又把张潮叫到那个小店里,两个人一起吃饭,这一次张潮知道江延肯定是有事儿,要不然也不能那么频繁的到这里来,再者说了江延可是娱乐板块最有名的记者,敏锐度肯定比他高,这点他还是知道的。
“你到底想查啥?”
“流浪汉。”
江延言简意赅。
张潮马上就想到了什么。
“你不会怀疑那几个流浪汉都被人带走了吧?这年头还有人拐卖流浪……”
这不可能吧?以前可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但是张潮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江延:“为什么可能?要是不可能,那两个人到哪里去了?现在那几个流浪汉要是能出现,我就能相信。”
那几个流浪汉?
张潮在周围早就看过了,还真没有,偶尔出现个流浪汉,都不是那几天见过的那几个。
这就奇怪了,流浪汉这玩意儿还有人要吗?
张潮:“咱们无凭无据的,说出去也没有人信呀?”
确实没有人心,人们只会相信那个乔老板是好人,根本就不会往那方面想。
这一点江延也想到了,所以他决定再等等看。
可是一连等了好几天,再没看见乔老板的身影。
不会是上一次被这个乔老板发现什么端倪了吧?
江延依旧觉得不可能,他隐藏得很好应该没有被发现,至于为什么不来,那肯定是桥老板那边出了什么事儿,自己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的谋划谋划。
“这样吧,你等等我。”
他说完带着行李出去了一趟,回来的时候张潮居然没有认出他来。
只见江延身上穿着破旧的衣裤,蓬头垢面,看起看跟外面的流浪汉没有差别,尤其是脸上不知道弄了什么东西,整个人黑乎乎的,就这样往张潮的面前一站,张潮手里的筷子都吓得掉到地上。
“你这是……”
他不仔细看,根本就认不出江延来。
张潮:“你要干啥?”
江延道:“就是你想得那样。”
哪样啊?
张潮突然想明白了,江延是想打扮成乞丐,等着那个乔老板拐卖他吧?
这样太危险了,我不同意!
他果断的拒绝这件事。
这么多年坐办公室,他已经习惯了,从来没有做过出格的事,张潮已经没有斗志了,再者说了谁也不能确定那些流浪汉就是遭遇到危险了,尽管有些事情连他也没法解释,但是他还是不同意。
江延也不想勉强他:“你要是不干,就回去吧。”
张潮:“……”
他还真没有办法置之不理,虽然跟江延才认识几天,但是已经吃了他好几顿饭了,他还是说不出那两个字。
江延道;“你想想看,你不是想到娱乐板块那边去吗?你是不是提前要联系一下?你知道娱乐板块那边时常要出去盯人的?还要出去跟拍,你不练习一下怎么行呢?”
他这是给张潮糖吃。
张潮也知道,江延是在给他洗脑,但是没有办法,江延说得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好!我就答应这一次,就这一次。”
这种事情很危险的,虽然说他嘴上好像不承认,但是那几个流浪汉失踪得很蹊跷,作为记者,他心里还是很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