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杀出一条生路

七八米高的城门，被韩春明一人推开，黑熊部落的数百人，浩浩荡荡从城门处穿梭而过。

他身后还跟着数十黑熊族成年男子，这些人都抢到马匹和兵器，众人护送近四百妇孺缓缓朝外走去。

看着城外荒芜人烟的黄沙和戈壁，韩春明一时之间不知去往何处。

好在这些事，对于生活在这片土地上数百年的黑熊部落来说，并不算难事，脚下的黄沙会指引他们朝自由的方向。

众人一路朝戈壁深处走去，走得并不快，韩春明看着数百人踩出的脚印，顿时心里沉了下去。

随即他便让众人继续朝前走，他拍马朝身后人群中骑去，挥动手上的长矛，便开始劈砍起来。

这些铁链，除了自己，就算壮实如黑猩猩的黑熊族人，也无法把握力度一刀砍断。

这四百多人手上脚上的铁链，如同一串串铁葫芦似的，全部连在一起，要想一个个砍断这四百人的脚链，时间也来不及。

韩春明只能隔着五六人的间隙砍断一截，这样五六人一组朝前走，比现在四百人连在一起朝前走，要快上许多。

被追兵追上，只是时间问题，这四百多人的队伍，能活着逃出关外的，或许不会有一半。

但是韩春明既然做了他们的王，就必须保存一切有生力量。

黑熊部落这四百多人，便是自己的种子，这些人的生死，只能自己决断，不允许任何人插手！

长矛斜劈在铁链上面，发出沉闷的琅琅声，两公分粗的铁链，如同削萝卜一般被韩春明轻松削断。

韩春明如同表演杂技一般的，骑着马背上，手上的长矛挥舞不断，在人群中穿梭而过。

铁链被一段段劈断，直到人群结尾处，韩春明最后一刀，砍断最后一截铁链。

数百人的队伍，终于全部分散成五六人的小队，互相搀扶朝前走去，速度明显比之前快了许多。

韩春明看着这些搀扶的黑熊族人，不由也颇感欣慰，仿佛有一种看着自己手底下的子民一般。

不过韩春明的好心情，还没维持一刻钟，便已经听到大地在震动，他调转马头，便看到天边一道黑线缓缓靠近。

远处数百铁骑正朝这边袭来，带起的滚滚黄沙，如一道黄龙在飞舞。

韩春明眉头顿时紧皱，手里紧紧地抓着这根长矛，身形笔直地看着远处朝这边袭来的骑兵。

远处最少有五六百骑兵，看来自己真正的麻烦要来了！

韩春明身后的黑熊部落成年男人们，也已经感受到那一股铺天盖地的气势袭来，个个脸色变得沉重，所有人都紧紧抓着自己手上的武器。

那些妇孺有些惊慌失措地朝前方跑去，由于跑得太急，五六人一组的队伍很快便拉扯跌倒在地上，一眼去看，场面全乱了。

一个身材壮硕如年的男子大步跑到韩春明马前，吼叫道。

“大王，我们和他们拼了！”

这名男子的话，顿时得到所有成年黑熊族人的呼应，齐齐发出嘶吼。

“拼了！拼了！”

听到身后数十人的狂吼，韩春明面沉如水，眼眸处一抹疯狂浮现，他举起手上的长矛，指着天空烈日，发出兽王一般的吼叫。

“今日我便带你们杀出一道通天大道！谁也阻挡不了我！挡我者死！杀！！杀！！”

韩春明的吼声如雷，盖过所有黑熊族人，手上的长矛尖上，干枯的血迹在烈日的照射下，发出一抹诡异的红芒。

韩春明一马当先，驾的一声，率先冲上数百骑兵大阵。

身后数十人队伍，也跟在他身后，一起吼叫着冲上数倍他们的敌人。

对面领头的秦军将军双目如电，头上的头盔遮住他半边眼，他眼神死死地盯着冲过来的韩春明。

尽管自己这方有着对方数倍的兵力，可这位驻守边关十几年的将军，没有半点轻视韩春明。

因为刚刚城内那上千兵士破碎的尸体，已经说明了一切。

对面是一个万人敌，武力世间罕见，接下来的战斗，或许将会是他这一生中，最艰难的一场战斗。

就算自己战死，也绝对不允许对方冒犯大秦天威！

将军举起自己的左手，做了一个手势，他身后数百骑兵，统一整齐划一从马背出拿起弓箭。

弓箭对着天空方向射出，数百箭支，仿佛如同下了一场箭雨覆盖韩春明数十人方向。

韩春明看着天空密密麻麻的箭支，整个人精神紧绷到了极致，他举起自己手上的长矛，大喝一声，四五米长的长矛在手中快速转动，化为一道黑色屏障，阻挡住自己和身后数人。

数百箭支发出的嗖嗖的破空声，把百米范围内全部覆盖，韩春明手上转动的长矛，把前方数十支箭拍飞。

可他身后的数人被瞬间射成刺猬，马匹被射伤的嘶鸣声络绎不绝。

好男儿从来不回头，韩春明不清楚自己身后数十人，被这一轮箭雨齐射还能留下多少人，或许已经不多了吧！

但是他此刻，已经无路可退，只能义无反顾上前，这次他要挑战自己真正的极限，就算是死，也要豪爽一回！

他从来没想过数百人骑兵，在宽阔的土地上一起冲锋的场景是如此壮观，如此有气势，这如同千军万马一般的洪流，凡人怎么可能阻挡，可自己是凡人吗？

他不是！

对面将军拔出自己腰间的佩剑，指上韩春明的身影，发出沉闷的吼声。

“杀！！”

“杀！！”

再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有男人和男人之间的血肉交融，没有胜负，只有生死！

来秦朝几个月中，不管是打家劫舍的山贼，还是秦国的精兵悍将，韩春明都没有遇到一战之力的对手，这种错觉，让他内心越发狂妄。

自己体内那个红色小虫子，仿佛变成一个嗜血的怪物，正在一步一步影响韩春明的心智。

韩春明也不记得何时起，自己对人命，已经没有任何敬畏感。

就算面对数百披甲秦兵，韩春明现在脑海中第一个想法就是杀他娘的，这完全不符合他以往的性格，他甚至偶尔很享受那种支离破碎的快感。

“杀！杀！！”

眼前的血雾，让韩春明的心脏再一次猛烈的跳动起来，周围黑影晃动，全是秦兵。

可韩春明脸上却没有半点惊惧，他狂妄地哈哈大笑，手上的长矛迎上前方的数人，他用力朝前一刺，一连穿透三人。

他举起三人的尸体朝四处挥舞，砸倒数人，马匹嘶鸣声，喊杀声，还有刀剑相交的琅琅声，仿佛这就是人间地狱的奏乐，让韩春明彻底陷入癫狂。

“杀！！杀杀！！”

韩春明身上早已经被血污染红，他身上那件黑色的布袍，早已经破破烂烂，身上的皮肉翻卷，除了脸上，身上早已经被刀剑砍出数十道口子。

可这些口子仿佛就是他的勋章，没有一道伤口刺进他的体内，他的身体仿佛就像披了一件破破烂烂的护甲。

自己的身体早已经异如常人，寻常刀剑劈砍，最多在他皮肤上挂出一道血痕，他不是神仙，但是已经非普通人类。

数量产生质变，自己终究还是受伤了，这一刻，韩春明终于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了。

韩春明身边数十米范围内，已经被杀戮一空，而对面，最少还有三百名骑兵，韩春明眼神死死地瞪着人群中一名中年披甲骑兵身上。

那人便是这群骑兵的统帅，一名武艺绝佳的将军！

两人交手了两招，这人刚刚抵挡住他的劈砍，并且在他肩膀上带出一条见骨的伤口。

这道伤口，是他这几个月来中，第一次真正受伤，这人的武艺和力气，是自己这几个月中遇到的最强者。

中年将军的眼神，也死死地瞪着韩春明，两人眼神相交，都知道彼此的心意。

这位将军很清楚，不管是对面那位，还是自己，两人中必须死一人，再任由这些下去，这剩下的三百骑兵，没人能活着走出这里。

那人就是地狱走出来的杀神，自己最后这三百骑兵，阻挡不了他的脚步，他就算是死，也会把这些人全部拉下地狱。

将军双眼通红，眼眸处的绝然，已经浮现一抹死意，他很清楚，自己不是对面那人对手，但是他必须面对这一切。

刚刚两人虽然只交手两招，自己也伤了对方，可自己没有讨到半点好，他的右手已经被震裂。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右手，手臂上的血顺着手腕滴下，右手不停地颤抖，手上的剑几乎已经拿不稳，他连忙把剑递到自己左手。

万军之中取敌将首级，不管是自己，还是对方，只有拿到对方首级那一刻，胜负才会见分晓，不然双方没人会后退。

韩春明身后数十人的黑熊族人，站着的，只剩下六人，每人高大的身躯上，全是模糊的血肉，他们高大的身躯，依靠着长戈，艰难地站在韩春明身后。

他们胯下的马儿早已经倒地，远处四百余名的妇孺正在挣扎朝远方爬行，此刻，他们六人就是那些族人最后的保护屏障，他们无路可退！

韩春明身下的马儿终于嘶鸣一声跪地不起，嘴里吐出血沫，抽搐几下，便彻底没了动静。

韩春明跃下马背，回头看了看马儿身上还插着几截断剑，叹了一口气，随即转身。

他手上的长矛不知何时换成了一把长剑，对面的骑兵阵中，缓缓分开，中年将军左手持剑也走出人群，两人隔着数十米距离相望，没有言语，只有战场中的马儿悲鸣声。

韩春明一步一步朝前走，对面一人一马，脚步也缓缓加快，中年将军手上的长剑高高举起，嘴里发出最后的狂吼。

“杀！！”

韩春明的剑朝下，十米，八米，五米，韩春明眼眸一抹精光浮现，他猛然抬头，身形就地跃起三米多高，手上的长剑无视前方任何事物，从对方头顶劈下。

坚硬的头盖骨，仿佛没有任何阻挡，被从头劈成两半，韩春明的剑仿佛给对方一人一马做了一个分割手术，完美从眉间劈开，血水瞬间化为一阵血雾播撒开来，马儿的五脏六腑随意播撒在黄沙中。

中年左手的剑还挥舞在空中，便整个人被分成两半，彻底败于韩春明剑下。

不远处的三百骑兵看到这一幕，齐齐拉起手上的缰绳，马儿发出阵阵嘶鸣声，无数人骑着马儿在原地打转，众人眼中不再是必胜的决心，而是犹豫不定的恐惧和慌张。

真正的万人敌现世，一人震慑数百骑兵，没人再敢动手！

终于，随着第一个骑兵，调转马头朝远方策马而去，剩下的骑兵，三三两两跟随而去。

最后，剩下上百骑兵，全部调转马头，朝原路奔袭而去，尘土飞扬，马儿嘶鸣，很快便化为一道道黑影消失。

看着远处的黑影消失在天际，韩春明浑身血污，站在原地许久，才扫视周围满地尸体，干裂的嘴唇终于露出一个弧度，自己赢了！

是呀，自己赢了！

韩春明看着自己手上满是缺口的剑，嘴角笑了笑，扔在地上。

他正想往回走，随即便看到地上，那劈成两半的秦将，左手上还紧紧拿着的长剑。

那把剑长度达到一米六，修长的剑身，笔直而光滑，上面没有一点磕碰痕迹，在阳光的照射下，甚至还发出阵阵寒芒。

韩春明弯腰掰开对方的左手，拿起这把剑，他手指弹了一下剑身，发出沉闷的铛铛声。

“好剑！”

韩春明想寻找此剑的剑鞘，可那名将军的腰间已经空空如也，再一眼扫视过去，满地尸体如山，早已经不知丢到哪去了。

韩春明也不再纠结，随时捡起一个普通剑鞘，尽管不太配，也无所谓了。

他转身便开始查看自己这方的伤亡，跟过来的数十人，此刻已经只剩下六人，每人身上都伤口遍布，不知道还不能坚持到关外。

韩春明简单给他们处理了一下伤口，便准备重新出发。

好在周围无主的孤马到处都是，韩春明让六人赶着数十匹马儿开始往回赶。

前途究竟是怎么样，韩春明也不清楚，但是只要自己还活着，就会把这些人带出关外。

剩下这群人已经不到四百人，基本都是妇孺，真正的黑熊族成年男子，已经不足二十人，韩春明自己身上也带着伤。

韩春明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杀退几波追兵，他已经精疲力尽，松懈下来后，他此刻只感觉全身疼痛难耐，好在这些伤都不是致命伤。

尽管几乎用尽自己身上全部力气，可韩春明还是不敢松懈，他继续开始挥动自己手上的长剑，开始劈砍那些妇孺手脚上的铁链。

他不清楚追兵还会不会到来，但是他必须时刻准备。

走走停停，直到夕阳西下，这群妇孺手脚上的铁链，终于被韩春明全部劈开，韩春明望着前方的莽莽群山，他终于彻底松懈下来了。

想象中的追兵并没有到来，翻过这十数里的群山，便出关了，这条路罕无人烟，骑兵无法追击，而且山中也容易躲藏，也算是安全了一半。

而且最关键一点的是，先前附庸部落的人，已经在群山中安排了水和食物，这是他们之前劫法场救援的唯一路线。

他们虽然也知道这次凶多吉少，但是还是在这条退路上，做了一些准备。

众人进了山，很快便找到接应的几人，众人进了一个山洞，便看到数个水袋还有馕饼，这群又渴又饿的黑熊族人，拼命地往自己嘴里灌水塞馕饼。

韩春明接过一个汉子递过来的水袋和馕饼，咬了一口，咀嚼几下，看着远处已经陷入黑暗中的地平线，韩春明此刻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到现在他还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真的杀出来了。

但是他还是有些疑惑，为什么只有一波追兵，便没有其他追兵来了。

说起来，也是韩春明运气好，就在一波数百骑兵往他这边赶来的时候，边关一带，发现匈奴人的骑兵在集结，边关守军顿时开始回防，不敢再派兵前往繁星城。

韩春明杀退那数百骑兵后，剩下的骑兵便返回到边关，原本他们是回去搬救兵的，但是回到边关才发现，那边情况更加紧急。

和匈奴人进犯相比，韩春明这边自然只能先放一放了，这也给了韩春明最后一丝机会。

如果再来一波上千的追兵，韩春明估计只能饮恨了，这次他的极限已经到了。

如果刚刚那最后三百骑兵继续发起进攻，那韩春明或许还能杀光他们，但是自己绝对撑不过去。

吃完手上的馕饼，韩春明终于撑不住了，见那白胡子老族长还在，韩春明便把剩下的安排全部交给他了，自己在山洞随便找到一个地方，靠着墙，躺下便彻底爬不起下来了。

韩春明意识很快便陷入昏迷中，外界一切消息，他都仿佛已经屏蔽，随着他显然深度睡眠，他身体上那翻卷的血肉渐渐在收缩，体内的那个小虫子仿佛在释放一种特殊的物质，正在缓缓修复他的身体。

如果韩春明此刻能看到自己身体内的状况，他就会发现，自己身体内那个小虫子，在短短一天内，竟然胖了一大圈。

它悠闲地盘踞在韩春明的胸口位置，一呼一吸，仿佛在吸收什么物质，过了会，又吐出一丝青色的液体，最后那一丝青色的液体缓缓融合进韩春明的身体。

这一夜，韩春明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变成一个红色虫子，他身躯越来越大，越来越大。

最后从什么东西中破壳而出，化为一条红色小龙，他飞上天空，飞上云端，遨游天际，自由自在，仿佛自己彻底自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