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的情形他们都看在眼里,但谁也没看清,谁也不确定。
那日,“老贼”预感天劫将至,提前已坐于精心布置了无数法宝的阵中苦等了三日,四个阵脚分别设了一个先天资质非凡的孩童,以备万一渡劫不成,反而身死时,可以夺取其中一个孩童的身子,继续修仙之路。
天劫降临时,他们坚守了几百年的禁制,如纸片一般被轻松破除,他们几人瞬间就被强人的灵力震晕了。一道道天雷,如万剑齐发,齐刷刷轰击在这修仙洞府上,一阵地动山摇后,之前高大的碧瓦朱檐层台累榭,瞬间只剩断瓦残垣,坑坑洼洼。
等到他们几人清醒过来,“老贼”已经消失不见,所以几人并不知道,他到底是渡劫成功了,还是失败了。不过看起来,夺舍肯定是失败了,如若不然,被老贼夺舍成功的话,这小娃就不会这么弱鸡,被他们几人轻而易举地捉住。
几个人收回思绪,有一个声音弱弱地说:“怪不得天雷劈得这么凶,作恶越多渡劫越凶险,真是因果报应……”
“快闭嘴吧……”那个女人始终很谨慎,好像生怕老贼在哪里听见。
只是停顿了须臾,又有人的嘴巴开始嘟囔道“干脆,咱把禁制撤了,该干嘛干嘛去,反正他也管不了咱了?”
“你还想干嘛去,你这副德行你还能干嘛去?”
“看把你能耐大的,你能冲开这个锢魂笼吗?你咋不上天呢?”
“都给老娘闭嘴,有那个功夫就专心看看这个娃娃为啥还不醒过来!”
……嘈杂声停顿了一个呼吸后……
“可是万一,他成功了,过两天又舍不得这里,回来了呢?”
“对啊,他手里可都捏着咱几个……唉……”
“都!他!娘!的!闭嘴!!”女子终于忍不住暴怒了。
几人这回终于都住了声,看向鄢阳的目光更加炽热。
看来想要活下去,还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呢,首先,眼前这几个人得小心对付。
再不醒过来,恐怕会被看破,到那时候就被动了。
鄢阳像刚睡醒的孩子,缓缓睁开迷茫的双眼,又用小肉手在眼角拧巴拧巴揉了又揉,一副幼儿的憨态模样。
刚刚睁开眼睛的鄢阳环顾了一下四周,顿时惊得心慌,原来她就这么四仰八叉地悬在离地一丈高的地方。
身上有青赤黄白褐五道光芒分别从地面上的五个方向向上汇聚,将她平稳地托举起来,想必刚刚在身体里流通的那股温热的暖流也是出自这五色光芒。
“嘿,醒了,她醒啦!”
一个男人兴奋地大叫,鄢阳朝声音发出的地方瞧过去,那里是一个一人高的铁笼,笼子的铁栏很稀疏,可以看见里面的情况。不看还好,一看,鄢阳的眼珠都要惊得掉出来了。
笼子里是一具惨白干枯的穿着白色道袍的骨架,当然说是骨架,只是从颈项以下部分而已,头部还是鲜活的活人模样,显得特别突兀。只见这人贼眉鼠目,两眼放出丝毫不加掩饰的贪婪之光,口角流出粘稠的唾液,他眉间原先释放出的白光一敛,近二尺长的猩红舌头往脸上舔了一舔,更多的口水被舌头糊了一脸,真是更加恶心了。
白光收走,鄢阳的身子在空中一震,失去了平衡,摇摇欲坠,再加上被眼前这一幕恶心到了,还是幼儿身体的她眉头一蹙,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死老西!你休想独吞!”另一个方位上,一个长得还算正常的瘦脸男人见势大叫,眉间青光收回,却如闪电般在眉心一点滋滋爆裂,眼睛盯住那个“死老西”,两人像是抢食的饿狼四目圆睁,随时就有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红光和褐色的光芒也收回了,鄢阳的身体开始下降。
最后只有黄色的光芒稳稳地托住她,稳稳地把她放在地面上,方才收回。对于这一细节,鄢阳暗自在心里存着感激,朝发出黄光的笼子稍稍侧首,虽然那里也可能根本不是个善类。
直到双脚重新落在地上,她才看清楚,同样的笼子有五个,分布在不同方位,每个笼子中有一个人,笼子和笼子之间似乎有什么联系,但具体是什么,她讲不出来,只是隐隐觉得这可能是一个什么大阵。
她抬眼看向收回褐色光芒的笼子,那只笼子只有一片漆黑,里面情况根本看不见。
“哎呦,别哭啦别哭啦,过来,让姐姐疼疼……”看来红衣女子也急切想要分一杯羹。
鄢阳还在撇着嘴兀自哭着,眼泪汪汪的眼睛瞅向女人的笼子,“我滴个娘那……”任凭她大胆包天,见到这个女人也吓得大叫起来,红衣白骨黑发赤眼……简直就是厉鬼的代言人。
然而这句发音不标准的抖抖嗖嗖的小奶音传到女人的耳朵里,只剩下单单一个字“娘~”
“……你……叫我什么?”
红衣女子瞪着乌黑发青的大眼狠狠地盯住鄢阳。
鄢阳并不知道红衣女子听见了什么,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也别的本事没有,如今只有一样,就是大哭,使劲哭。当然哭救不了命,哭只是软弱无能的表现,如果哭有用,还要修仙做什么。
但此时面对红衣女子,时机却刚刚好。这一憨态惹人的哭兮兮,成功勾起了她的疼惜,本来凄厉的脸色马上容光焕发,呈现出一副普通妇人的怜爱之色,道“乖……乖……不哭不哭,让为娘看看……”
“我说阿南,你是不是又犯痴了?”青衣阿东说。
“你那闺女早被老贼点了灯捉了魂啦……”白衣老西幸灾乐祸地说。
“呼”一道强大的吸力凭空出现,鄢阳陡然被吸到黑乎乎的笼子前,连张开大哭的嘴都没来得及合上,就被人往嘴里投了一颗药丸,这颗药丸入口即化,又苦又腥,却转瞬即逝,吐都没办法吐出来。
“呃……”鄢阳哭意全无,只觉得翻江倒海的恶心。
被吸走被投药,这一过程只是一瞬间的事,其他几个人反应过来的时候,鄢阳已经趴在黑色笼子前的地面上狂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