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破旧的木屋,孤独地,突兀地,出现在映雪屏障的尽头。
屋前仅有一棵布满虫洞和断口的枯树,树丫上结着红白相间的花苞,安安静静地。
虽满眼是红白颜色,但低垂的树枝,歪斜的树干,像是死去了一般,没有半点生机。
阚野轻叹,低头用指甲划破了手指。
他沾满鲜血的细长的手指轻抚树身,那枯木竟扬了扬枝叶,颤抖起来。
鄢阳似乎能听见枯树吞咽鲜血的声音,不由替阚野紧张。
“阚野,这树,饮血?”
“不必担心。”阚野的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却闪着自信的光芒,“你看……”
他朝那红白相间的花苞弹出一滴热血。
啪!啪啪……
那些花苞次第开放,一阵异香扑面而来,染了众人一身。
鄢阳顿觉初入鬼域的那种滞涩感消失了,众人也都觉得神清气爽。
“这是阴阳花,”阚野摘了一朵插在鄢阳的鬓角,仔细端详着,他的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人鬼殊途,却能靠它,短暂地,弥合这种,裂痕……”
鄢阳知道阚野的身世,他这么一说,鄢阳明白了,这些花和树,都跟他的父母有关,他此刻一定是也是在想念自己的父母吧。
鄢阳心里轻叹一声,将阚野停留在她鬓边的手臂拉下,指了指木屋道:“怎么,里面有人?”
阚野抬眼看了一眼那木屋,将袖笼内两颗银球轻轻晃动,发出叮叮的声响。
咔吱……
木屋打开了,一个黑衣人,裹着黑头巾,低着头从木屋里走了出来。
“拜见鬼王。”那黑衣人跪拜道。
他的背后有两个巨大的鼓包,这让鄢阳立刻想到了一个人,那人的形象渐渐和眼前之人重合。
“黑翼使者?”鄢阳想到了阚野的父亲幻夜鬼王身边的黑翼使者,当年,她没少跟他接触。
“起来。”阚野抬手道,“我说过,我不是什么鬼王。”
“先王遗命,属下不得不遵从……”黑翼使者执拗地跪拜道。
阚野摆摆手,“随便你怎么称呼吧,我一没领地,二没将士,岂有独身一人自立为王的道理。好吧,这些暂且不提,我要你去做事。”
“请鬼王吩咐。”黑翼使者道。
阚野看了看鄢阳,鄢阳心领神会。
鄢阳道:“你瞧,咱们又见面了。”
黑翼使者抬眼在她脸上扫了又扫,确实没把她这翩翩仙子与当年那个神医婆婆的跟屁虫联系起来。
“好吧,你不记得我了。可是我还记得你的本事。”鄢阳伸手将一缕神念化作具象,注入一枚空白玉简内。
她将那玉简递给阚野。
阚野一边将玉简递给黑翼使者,一边嘱咐道:“你去打探这三个人的消息,越详细越好。记住,这三个可是大夏顶尖的人物,连他们都被困住了,可想而知是什么样的危险。”
“属下记住了。”黑翼使者起身道。
“你只要打探消息,不用营救,更加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清楚了吗?”鄢阳叮嘱道。
黑翼使者再一次往鄢阳脸上看,当看到她鬓边那一朵阴阳花时,便垂头道:“是。”
他转身,双翼一振,霎那间消失在众人惊诧的目光里。
“鬼王?”鄢阳眼中含着笑,拔下鬓边的阴阳花,捏在手里搓揉着。
“别提了。”阚野苦笑,“一屋之王罢了。”
鄢阳还想安慰,但又不知从何开口。
众人也是不知从何谈起,都不约而同地闭了嘴。
“不如,请我们进屋吧。”解藕寒指了指那摇摇欲坠的木屋道。
“再等等。”阚野拍了拍身边那枯木树干。
从枯木树根处突然长出一截截的木桩,紧接着,枯木的枝干开始生长,不多时就缠上了那些木桩。
藤曼花叶交错,片刻搭建出了屋顶和墙壁,连带那歪斜的木屋也被扶正了。
胭脂红与雪白相间的花瓣密密实实地盖满了整个屋顶和墙壁,如同霞光照进了屋子,绚烂多姿。
“好一间花屋!别出心裁啊!”解藕寒和时雨都满是欣喜,这么美丽的事物,谁会不喜呢?
咔咔……
有东西从地下破土而出。
众人定睛看清了,原来是两具白骨。
那白骨刚刚爬出泥土,就裹了胭脂红与雪白相间的衣裙,拜倒在阚野面前。
“拜见公子。”两具白骨出了声,原来是两个年轻的女子。
“你们二人守在周围。”阚野命令道。
“是。”两个女子骷髅轻飘飘地离去了。
阚野轻轻一点,那新建的花屋门庭大开。
“请进屋,地方比较狭小,还请诸位不要介意。”
“哇,不介意不介意。”解藕寒眨巴着眼睛,伸手戳了戳那娇艳的花朵,又凑近闻了闻那异香,“没想到,鬼域有这等奇妙的东西。”
“大夏的鬼域与我们无相世界的鬼域完全是两样,你们不久就会明白了。”阚野率先跨进了门厅,并且伸手邀请众人进入。
“哇,宽敞啊,里面更加宽敞。”火莽刚跨进门槛,也由衷地感叹道。
“好地方啊!竟然桌椅都齐全了。”西风也感叹道,他随便挑了一张椅子坐下。
鄢阳捡了一张茶桌上摆着一只墨色玉瓶的桌子跟前坐下,那瓶中斜插着一枝硕大的胭脂红的花叶,那形色与阚野额间的水滴胎记竟有几分相似。
“我们就在此处等待消息吗?”何康道。
“很快就会有消息来的,这里与大夏世界不同。”阚野打了响指,在屋内点上了几盏油灯,他修长的手指上已经结了血痂。
“有何不同。”柏星若问道。
阚野比划道:“鬼域是一个圆。延洛则是圆心,他住在鬼域的正中心,也就是中心城。那里是所有你能想象到的重要的人物和场所聚集的地方。而这里,正是这个圆的最外围,也是所有消息最闭塞的地方。所以,我派他前去中心城,那里只有利益,没有秘密,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可是,你刚才说,这里有幻阵,还有杀阵。”鄢阳记得阚野说过的每一句话,她时刻都在警惕着。
“没错。”阚野笑道,“我们已经在幻阵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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