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莽在南海里一通乱搅,只搅得天翻地覆。
南海中的海类妖族归顺了小金的,早被小金带走。
未归顺小金的则死伤的伤,几乎损失殆尽。
「哈哈哈……」被夏莽的怒气震慑的两大阵营中,突然爆出一阵不合时宜的笑声。
夏莽两眼凶光大盛,回头看,正是那个叛徒,炽焰。
「你笑什么?」夏莽喝道。
在独王跟前失了脸面,他正一肚子气没地方撒。
那个人把他放在大夏多年,一直不提把他接到仙界之事。
这也就罢了,至少他自己可以找通天梯上仙界。
可是你们一个个小东西也都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造反?!
尤其是你这个炽焰,当初没少给他好处,谁给你胆子撒野了?!
不等炽焰搭话,两个阵营反倒先沸反盈天起来了。
「炽焰!你少猖狂!」
「你一个叛徒你有脸了!」
「闭嘴吧你!有你说话的份?!」
定慈百袖等夏皇阵营的率先叫骂起来。
「大夏之皇?!了不起!还不让人说话了!」
「就是!你们才狂!丢脸了吧!现眼了吧!你们不是天下第一吗?!」
「让位吧你!」
独王这边也不是省油的灯,眼见夏莽脸色由黄转绿,由绿转黑,就觉得能出这么多年被打压的恶气,真是痛快。
不由地,一个个火上浇油。
乒乒乓乓!早有摩擦的两个地仙率先打了起来,接着有更多的人加入。
都是地仙天仙的出招,每个招数都威力无穷,于是风火水土,遮天蔽日,五光十色,搅得天翻地覆。
这炽焰也是有恃无恐,他早把夏莽的脾气摸透了。
往日里沉着冷静的夏莽,可最在意的就是在大夏熬了这么多年都不能去仙界。
只要抓住这个软肋,再狠狠刺他一下……
炽焰看见夏莽怒了,正中下怀。
他笑眯眯地不退反进,道:「堂堂大夏之皇,竟然被一个小小女仙戏耍,也难怪去不了仙界!不如把你这位置让出来,给我们英明神武的独王坐吧!」
「你说什么?!」夏莽再也控制不了内心的愤怒,一剑劈在炽焰的头顶。
「他又没说错!」独王倒真的就接了这话。
这话正中他心意,他早想取夏莽而代之了。
啪!独王两条胳膊压住夏莽的肩膀,另外两条胳膊抓住夏莽的剑,还有两条胳膊擒着大锤,抵在夏莽的腰间。
这是要反!
夏莽背后生出四翼,更有四臂攀住独王臂膀。
轰轰轰!
天崩地裂,大夏山河破碎,海水泗流。
什么天仙地仙不可在大夏世界打斗,什么修仙者不可戮杀凡人……
这些铁律统统成了笑话。
直打得刚刚复苏的大夏世界生灵涂炭。
鄢阳一行挑着侯南的脑袋,众人果然安然通过了天堑裂痕,顺顺当当地就出了鬼煞阵。
天堑裂痕中倒也太平,并不见有其他魔军增援。
但众人显然不能放松,反而倒吸了一口凉气。
四周到处是浮动的鬼气,黑乎乎的,这不还是在鬼域吗?
忍冬的眼珠子闪闪发光,扫视着这一片荒芜,这里连一朵鬼火都没有。
怎么才能出去?众人倚在阴阳花树上,愁眉不展。
「必须找到幽冥道的入口,从八卦宫里九扇门之一出去。」阚野道。
「好复杂!」解藕寒忍耐到了极限,「要不是你俩带路,我这辈子也进不来,更出不去。」
「所以鬼域岂是想来就来的地方?」阚野道。
「那幽冥道已经断开了,我们怎么找到入口呢?」何康道。
「这倒不难。」鄢阳道,「只要与另一个我汇合。」
鄢阳一直与分身相互感应,自然知道外面昆秀他们已经带着幽冥道入口的八卦塔遁逃了。
众人都是见过鄢阳的分身的,自然知道她在说什么。
这时,鄢阳突然眉头紧蹙,呼吸都停下来了。
其他人都以为鄢阳只是感应分身时的专注。
唯独解藕寒细致入微地觉察到鄢阳的情绪的起伏。
解藕寒轻轻搂住鄢阳的肩头,附耳道:「花子,外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鄢阳眼中对解藕寒的关心流露出感激,她轻轻拍了拍搭在自己肩头的解藕寒的手背,以示安慰。
她转头对众人道:「外面确实风云突变,诸位,就在刚才,夏皇与独王在南海诸岛打起来了。」
「昆秀携带着关键的幽冥道入口一遁逃,二王耐心耗尽,相互指责,再加上炽焰故意挑唆,大战一触即发。」
「魔族必然不会错过良机……」即便冷淡如何康,也禁不住唏嘘。
众人沉默,等了这么多年,终于还是等来了这场不可避免的浩劫。
鄢阳也无限惋惜,明明她刚刚沟通了三界灵气流转,明明大夏修仙界可以再度辉煌,可是内外交迫的险恶局势打破了这些。
「这两个混蛋!不是说不准在大夏世界打斗的吗?他们想要整个大夏世界给他们陪葬?!」西风啐道。
众人都是神色一变,这一战,就意味着大夏世界毁了!
何康抱臂冷淡道:「大夏原本就被魔族渗透,如今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入侵了。」
阚野皱眉也道:「那么说来,鬼域也难以独善其身。也是,若不是延洛要搅弄这潭浑水,鬼域怎么会出现魔族的天堑裂痕……」
鄢阳点头。
「你们还记得延洛的那群乌鸦吗?」鄢阳指了指四周漂浮鬼气云团,也许在那云团里,正有一双乌鸦眼睛在监视着他们。
「当然记得,那是延洛的眼睛。」西风道。
「也就是说延洛知道我们出来了?」柏星若道。
「延洛还指望我们解他的死灵之毒呢,如果知道我们出来了,按理说应该立刻现身才对。」阚野思索着。
鄢阳摇头,「他不是中毒,那只是他掩人耳目的说法。他是被神兽吸收了鬼气和法力。易寒就是这么死的。」
提起同伴的死,众人都是一阵沉默。
鄢阳又道:「说起来延洛能逃出来,说明他当真有一些真本事,只不过他现在应该养精蓄锐,滋补自身,而不是屈服于魔族,参与大夏的二王之争。」
「确实。」阚野在头脑中思索着什么,话语又低沉又缓慢。
「那你是怎么出来的?」何康问。
鄢阳如实回答:「靠金莲。你也看见了。」
「是什么神兽,深渊底下当真有通天梯?」何康是第二次问通天梯的事了,他的语气十分迫切,让鄢阳的眉心拧出了疙瘩。
何康似乎断定了通天梯被她得到了,鄢阳想着。
「那通天梯……」
咳!
不等鄢阳回答完,阚野插话道:「延洛他……很有可能知道我们在此,不过我们出来这么久还不见他来,说明他有更重要的事。」
鄢阳的一丝神识突然一动。
那是附着在那两块被她混入鸦群的冥石上的神识。
鄢阳收回神识道:「鬼兵已经与魔军汇合,准备进攻大夏。延洛正是在忙此事,所以无暇顾及我们。」
「我的宝……」解藕寒捂住心口。
她唯一挂念的就是还留在雪园学苑里的女儿。
柏星若脸色苍白,但还是搂住微微颤抖的解藕寒宽慰道:「别急,她有苑长大人和长老看护,不会出问题。只要我们尽快出去。」
「我们尽快出去!」西风也道。虽躲在此地或许能避祸,但外面却有他们牵挂的人。
「好。」鄢阳闭眼与昆秀感应。jj.br>
幽冥道的入口,连同大片海域以及三十三个岛屿,就在她的分身昆秀那里。
「鬼域隔绝了各位的神识,等离开鬼域,诸位便可亲眼目睹大夏如今的惨状。」忍冬叹了一口气。
他看见了众人看不见的情景。
这让众人心头又是一紧。
也有可能等他们出去的时候,大夏世界已不复存在。
两大阵营内战,再加上魔族外袭,他们很难想象外面究竟是什么样。
哗!
阚野手一挥,阴阳花树上重重叠叠的花瓣飘落。
它们就像自带香气的信符一样,飘到了鬼域的四面八方。
那是阚野在召唤他的人了。
一个黑影窜进了阚野的臂膀。
吸溜!
鄢阳的脸颊一凉,一个黏糊糊的小东西就爬上了她的脑袋。
「葫芦!」鄢阳手指一捏,将葫芦提溜了下来。
咝……
葫芦挣扎了一下,从鄢阳的手里滑下来,却立刻对白火剑上的侯南脑袋有了兴趣。
咔咔咔咔!
侯南的脑袋被咬掉了一半。
白火剑一转,剜掉了侯南的魔晶。
鄢阳将剩下的半颗脑袋也递给了葫芦。
这时候,噗啦啦!一股黑风停留在阚野面前。
鄢阳定眼看去,原来是黑翼使者。
接着,突然有无数鬼火和骷髅从他身后的地面爬出来,浩浩荡荡,数以千万计。
「鬼王!」黑翼使者俯身跪拜,一副全凭差遣的姿态。
「看来,我不能跟你们一起去大夏了。」阚野道,「不过,我还是会送你们出去。」
鄢阳马上明白了,阚野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他属于鬼域。
「好。」鄢阳爽快地摸出那只铜匣子,交到阚野手里。
「这是你父亲的赠予,只要你炼化了它,里面的女煞可供你差遣。」
「花子……」阚野深深看了一眼鄢阳的眼睛,带着说不出的温柔和深情。
可是,鄢阳的眼中只有坦荡和真诚。
「好吧。」阚野有些失落。
他慎重地将那铜匣子藏在袖笼,袖笼里的银球叮叮作响。
「你父亲和母亲的事,不能尽信延洛之言。」鄢阳嘱咐道。
「我知道的。」阚野留恋地从鄢阳肩头捻下一片阴阳花瓣。
自始至终,那花瓣一直贴附在鄢阳的肩背上,经历了鄢阳所经历的一切。
鄢阳眼见那花瓣重新回到阴阳花树上,突然明白了,沙漏里发生的一切都没有避开阚野的眼睛。
「或许等我到了仙界,会有办法……」鄢阳看了一眼叮叮作响的银球。
「好。」阚野拢了拢袖笼,收敛起眼中光芒。
「既然中心城是个圆,而幽冥道,映雪屏障,鬼煞阵,死灵之地,连接起来,都只是穿过它的一条桥梁。那么避开中心城,也能到达幽冥道的另一半。」鄢阳道。
阚野点头,「是这样没错。」
他轻声在黑翼使者的耳边耳语了几句。
黑翼使者领命去了,一起离开的,还有那千万个鬼兵鬼将。
「葫芦!」阚野唤道。
那葫芦一改在鄢阳面前的泼皮无赖相,竟立在阚野的肩头,肃然听命起来。
阚野看向远方的眼神犀利,已经隐隐有了王者气度。
他泰然道:「诸位,我们该走了。」
阚野划破手掌,鲜血狂飙,光秃的枝桠上重新又盛开了沉甸甸的阴阳花。
「让我们重回幽冥道。」阚野拍了拍阴阳花树的枝干。
刷刷刷!
霞光一般的阴阳花树窜进了茫茫黑暗。
「它认路?」解藕寒对阴阳花树十分感兴趣。
「这是我父亲在被流放到无相世界前,留在鬼域的,它的寿命跟大夏世界相当,自然是认路的。」阚野道。
呜!
仿佛哨鸣。
阚野站在树梢,背手而立。
他用手中的花丝酿割裂了一个又一个空间,就像打通了一条条死路。
阴阳花树在不同的空间裂痕里翻飞,顷刻间就飞出了千里。
「那是映雪屏障!」心急的解藕寒率先叫出了声。
「到了到了。」西风也摩拳擦掌。
「多谢!」
「多谢!」
柏星若和何康也纷纷抱拳,表示感激。
确实这一行若不是阚野带着,他们连进来都困难。
「诸位保重!」阚野也拱手道。
「保重保重!」众人纷纷道别。
「小师弟……」解藕寒又红了眼,她早把阚野当作亲人了。
阚野伸手捏了捏解藕寒的肩膀,指着葫芦和阴阳花树,温柔道:「师姐无需担心,你瞧,我也有了许多依仗,也有人追随,我可不再是当年跟你抢吃的野孩子了。」
一席话惹得解藕寒噗嗤笑了,一拳砸在阚野健壮的胸口。
「还是那么能说!」解藕寒笑着流下了眼泪。
鄢阳走下树,也拱手道:「后会有期。」
阚野嘴角动了动,扯了一个勉强的笑容,道:「若有机会,还想与你们并肩作战。」
阚野看得清楚,这一别,他们将在不同的道路上前行了,前方可会再有交集吗?
「我也是一样。」
鄢阳笑答道。
她这副没心没肺的样子让阚野心中一疼。
鄢阳却没看出异样,她捏了捏软趴趴的葫芦。
「葫芦,以后,你就跟着阚野吧,毕竟你们才是一家子,要好好相处。」
葫芦扒拉扒拉舔着鄢阳的手背,十分地不舍。
「好吧,再见了!」鄢阳大大方方地向阚野和葫芦招了招手,径直向映雪屏障走去。
众人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