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一票难求（1）

再说回蜀国的情况。

元宏的残党已被绞杀殆尽，三皇子加冕登基成为了新王。鸾姝与穆尺素召集了巴蜀两地的药师，传授制丹之法，一等孟老板的药材送到，便与众药师昼夜不停的赶制出来，再由少司命和辰砂分别带队，分发给巴蜀子民。

五皇子则负责出使周边各国，告知人间灵气失衡之事，并带去丹药药方，要邻国也早做准备。三苗、司幽等盟国表示同仇敌忾，不久之后听闻蜀地灾荒，还特意派人送来粮食接济，极大地缓解了饥荒的压迫。

战争结束，一切百废待兴。眼前不过是短暂的和平，谁也不知那预言中的灾厄何时降临，可是乐天知命的蜀人还是抓紧时间，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傩戏，祭拜瑶姬与乐神以庆祝新生活的开始。

诸般事宜都已尘埃落定，鸾姝也准备启程前往鸣皋山了。穆尺素便将她送至传送点，授予了发动阵法的咒诀。

鸾姝问道：“师兄他们还没回信吗？”

穆尺素笑道：“回了回了，你别瞎操心了，他们就是有事暂时耽搁了，过几天便会赶来蜀国的。”

鸾姝点了点头：“那我走啦？”

“快去吧。”穆尺素挥手送别，“切记注意安全，万事要等圣女和柳公子一起行动。”

法阵发动，穆尺素目送鸾姝的身形消失在光晕之中，神色却愈发严峻起来。

实际上她一直未曾收到卫峥回信，只是不想让鸾姝分心担忧，于是才撒了谎。随后她也发动法阵，决心亲自回蓬莱看一眼。届时，穆尺素将发现岛上一片狼藉，师父师兄全部消失不见，唯有打斗痕迹……当然这是后话，此处暂且不提。

——

鸾姝这几日终于学会了传送法阵的用法，口中默念咒决，待到再度睁开双眼时，已到了那距离蜀都万里之遥的临淄城。刘光禄安排预留此处的侍者连忙过来接引，带着她即刻出发，一刻不停的赶往鸣皋山下。

这一路走来，鸾姝发现琴会盛况果真如刘光禄所述，方圆十里内的客栈全都人满为患，到处车水马龙。鸣皋山上时不时传来阵阵仙乐，靠的越近，琴声就越发清晰，城中聚集的游人也就越多。

最夸张的是山脚下，除了一条通往鸣皋山的主干道外，几乎所有的空地都被帐篷和竹席所占，看样子这群人是打算露营守在山下听琴了。

鸾姝不由得犯起愁来，这么多人里，她要怎么才能找到刘光禄和阿岚呢？

那侍者却从容不迫，从怀中取出一面红色旗帜，举起来挥了一阵。不久后，人群中也有一面红旗升起，朝他们舞动示意。鸾姝定睛看去，发现那挥旗之人正是刘光禄。

侍者完成使命，先行告退。鸾姝则快步迎了上去，与刘光禄汇合：“刘大哥！你这招还真妙。”

刘光禄笑道：“这招是孟兄想出来的，我可不敢抢他的功劳。”

“哦？”鸾姝问道：“那孟老板人呢？我怎么没看到他？”

刘光禄指了指背后那提着衣裳一路小跑的胖子，笑道：“后面呢。咱们也边走边说吧，好让孟兄少跑点路。”

孟忠身形肥胖，没有刘光禄跑的快，赶来的时候已经满头大汗了。他一见鸾姝，便立刻跪下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想必是已经得知了鸾姝蜀国公主的身份。

“小人之前……呼……出言不逊，实在罪该万死……呼，呼……请、请公主殿下……千万……”

孟忠一边喘气一边擦汗，说话也支支吾吾的。他之前曾无意间说过三皇子是叛军，虽然后来将话圆了回来，但还是怕鸾姝怪罪。

鸾姝连忙托住孟忠，将他从地上扶起：“孟老板千万别这么说，你们当时都不知晓蜀国的内情，不知者不怪嘛。再说若不是有你帮忙把黄金和粮草运给三哥，他们怎能这么快打赢这场仗。而且这次你又帮我们及时调来了药材，不知救了多少人性命，我该谢你才是。”

鸾姝说着，随即敛衽拜一大礼，骇的孟忠连道“使不得”。

刘光禄也拍拍孟忠的肩膀，宽慰道：“孟兄，你看我之前说什么来着，公主性格爽快，是不会怪你的。”

鸾姝嗔道：“刘大哥，你忽然改口叫我公主，我倒还不怎么习惯。”

刘光禄嘻嘻一笑：“我这不是在学孟兄的语气吗？我看啊，孟兄不如也随我一起，直接叫鸾儿姑娘吧。”

“哎哎，这可使不得。”

孟忠连连摆手，拘谨的脸上这才露出一抹笑容：“若以后殿下还有用得到小人之处，尽管吩咐。”

鸾姝含笑颔首，又从腰间取下孟忠曾托付给她的玉佩，道：“孟老板，不瞒你说，我后来的确打听到令叔父的下落了。”

“啊？！”孟忠心中一惊，忙问道：“叔父他怎么样了？”

他想到自己竟劳烦一国公主帮自己打听叔父的下落，又感到一阵局促不安，结巴起来：“唉……唉……真、真是烦劳您费心了。”

鸾姝摇了摇头，将玉佩交还给孟忠：“孟伯伯他……”

看着孟忠满怀期待的眼神，鸾姝不由得在心中暗暗叹息：“我进入鬼界之后，因为带着这玉佩，被一位鬼差认了出来、他自称生前是孟伯伯好友，识得这玉佩，还以为我是孟氏后人。后来我跟他打听，才知道孟伯伯早在三十年前赶赴往生草交易时，便死于海难了……不过孟伯伯早已转世投胎，斩断了前世联系，所以您也不必再日夜记挂着他了。”

孟忠听罢，长叹一声：“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都三十年了，我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不过叔父既已投胎，我也该替他高兴才是。”

鸾姝颔首道：“正是如此。”

孟忠拭去泪水，整顿衣衫又对鸾姝长揖一礼：“多谢公主替我们孟家费心了。”

鸾姝笑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孟老板太客气了。况且此次参加琴会，还多靠孟老板从中斡旋。”

一提到琴会，刘光禄便开始摩拳擦掌，催促着鸾姝赶紧上山。不料鸾姝却要他暂时再等一下，说风岚也要和他们一起参加琴会，只是还不见人影。

“啊？”刘光禄大吃一惊：“你咋不早说？那位风岚姑娘精通音律吗？”

鸾姝挠头想了一想：“她好像不会弹琴。”

“什么？！”刘光禄扶额大叫一声，顿时像个丧了气的皮球一般瘫坐到地上，口中不住喃喃念道：“完了完了。”

鸾姝大惑不解，便问孟忠他是怎么了。孟忠忍不住偷笑道：“他在难过自己去不了琴会了。”

“为什么？”

孟忠看了看周围，将鸾姝拉至一旁人烟稀少之处，压低声音道：“咱们这里现有一张琴会的请帖，持帖之人只可额外带一名随从或亲友。所以圣女大人来了，刘兄就去不了了。”

“怎么还要请帖？”鸾姝也压低声音问道：“他们不是号称天下爱乐之人都可以参加吗？”

孟忠道：“殿下有所不知。近年来琴会名声越来越大，尤其今年还流传说，有一张他们师祖手斫的绝世名琴即将重新现世，慕名而来的人就更多了。可是鸣皋山能容纳的人数有限，于是他们为了限制人流，便在山脚下先设置了一个琴阵。只有音律素养高、心志坚定、耳力超群之人才能通过。若达不到水平去闯阵，就会被幻音催眠，昏睡个一天一夜，同时也失去了上山的资格。”

顺着孟忠所指的地方看去，那山下入口处果然有一琴阵，由数十名无弦阁弟子组成。他们正盘膝而坐，膝头摆放着长琴，眼上蒙着白纱，清一色都是盲人。

琴阵之外被围的水泄不通，却无人去闯阵。今日日落时分，便是琴会最后的入场时间了，想必那些有能力的早已上山去了，留下来的都是闯阵失败而心有不甘之人。无弦阁便是靠着琴阵，刷去了百分之九十的平庸乐师，也震慑了那些只想凑热闹的看客。

孟忠又道：“但是如果拥有请帖，那就不用通过琴阵也可参加琴会。”

“原来如此。”

鸾姝恍然大悟，周围的人谁不想上山听琴，难怪看孟忠如此谨慎。鸾姝又问：“那咱们还能再弄一张吗？”

孟忠摇头道：“难啊，你看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而且每届琴会无弦阁只发出三十六张请帖，大多都送给了中原大国的王室贵族。光是弄这一张，我们就已经使出浑身解数了。”

鸾姝问道：“那么除此之外，我们别无他法了吗？”

孟忠又是摇头：“没有了。前人早就想过各种办法，像什么翻后山、打地洞，甚至还有人试过御器从空中飞过去，结果都失败了。据说鸣皋山上有无弦阁师祖留下的强大法阵，就是为了防止外人偷偷潜入盗取藏琴的……”

鸾姝瞧了一眼瘫在地上不省人事的刘光禄，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虽说只要等到柳离轩一来，一切问题便可迎刃而解。可他们也都知道，柳离轩不会到的太早，而且一旦鸣春出世，无弦阁上必然少不了会有一场腥风血雨。

这时山顶上飘下来一阵琴声，原本闹哄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全都停下活动，侧耳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