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探明冯子懿的去向, 柳猫儿将陈彩姬邀请至山间的小亭子,并布置好了点心、茶水与灵果,请她慢慢叙说。
点心和瓜果吸引了许多贪吃的小动物, 它们飞奔着摸到亭边,眨巴着大眼睛看向脾气最软的陈彩姬, 伸出小爪爪向她乞食。
陈彩姬喂给它们一些吃的, 有着小动物的陪伴,她放松了不少,面露微微笑意, 要知道方才她为庄宴强大的气场所慑,连大气都不敢出了。
庄宴没有进亭子,只是抱臂站在亭外数尺之外的距离,等着柳猫儿问话,否则就凭他那一身杀戮与血腥的气息, 小动物们早就跑得没影了, 更遑论进亭子乞食。
柳猫儿作为一只狐狸, 同样本能地害怕庄宴的杀戮气,不过也不是全无好处,有着庄宴的震慑, 他相信陈彩姬不敢说谎,更方便他们追踪冯子懿的下落。
在柳猫儿的示意下,陈彩姬开始回忆自己所知道的一切。
“我印象中的冯前辈性格孤僻冷淡, 没有朋友, 也没什么人能和他说得上话,他总是独来独往。”
“不过冯前辈并非总是闭门不出, 似乎是因为身体不好, 他每日都会出来散散步, 晒晒太阳,我作为他的邻居,时常能见到他,不过我们几乎没说过话。”
“后来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大概是半年之前,也就是桃卿前辈办生辰宴的前后,我就几乎见不到冯前辈了,而我师妹过生辰的那一天,是我最后一次见到冯前辈的日子。”
“也是恰逢两次生辰,我才能记得比较清楚,就在桃前辈生辰之前的几天,冯前辈似乎比往常开心不少,还破天荒地与我说了几句话,提到他也为桃前辈准备了贺礼,可是生辰那日他没有出现,桃前辈应该是没有收到他的礼物。”
柳猫儿眼珠一转,插嘴问道:“他和桃卿很熟吗,为什么要送桃卿贺礼?”
陈彩姬面露迟疑之色,犹豫一会才开口:“我想冯前辈可能是爱慕桃前辈……有几次我巧遇他出门散步,发现他总是看着桃前辈的宫殿……啊,还请两位前辈不要误会,桃前辈心性善良,不可能会做出危害冯前辈的举动。”
她担心他们找桃卿的麻烦,情不自禁为桃卿辩解了一句,柳猫儿笑了笑,宽慰她道:“你放心,我们比你还熟悉桃卿,知道这事儿和他没关系。”
不过有些话他没说出口:桃卿不会找冯子懿的麻烦,不代表他的爱慕者不会,说不准当中就有什么联系。
柳猫儿摸摸下巴,看了庄宴一眼,觉得这事挺有意思,他们就是来找人的,没想到找的还是个情敌,也不知庄师弟有没有拈酸吃醋。
他向陈彩姬做了个手势:“你继续说。”
陈彩姬轻抿一口茶水润喉,继续说道:“所以我觉得冯前辈肯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才让他还没有将贺礼送给桃前辈便闭门不出了。”
“后来的一个多月我再没有见到他,直到那天我回陵游界参加师妹的生辰宴,夜晚归来时看到冯前辈的傀儡人抱着他出去了。”
“冯前辈的气色非常不好,脸色很白,双眼紧闭,可能是昏过去了,而他的傀儡人抱着他出去,可能是要去寻医修,我本想跟过去帮忙,却被傀儡人赶了回来,它不信任我,不允许我接近它的主人。”
“我不知冯前辈到底是受了伤还是生了病,但既然帮不上忙,我就回屋了,后来我拜访过他几次,都没有得到回应,至今再没有见过他,已是四个多月过去了。”
陈彩姬叹了口气,她不清楚那晚之后冯子懿有没有回来,也不确定冯子懿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对修士来说,闭关数年数十年都是常事,她与冯子懿又不熟悉,不可能为了一点猜测就大费周章地向人求助,便一直没有声张。
如今冯家托请修士联络冯子懿,自然是好事,因此她知无不言,将自己知道的情况都交待清楚了。
见陈彩姬没什么要说的了,柳猫儿就和庄宴一起离开了,既然没法确定冯子懿是不是还在神梦山,那他们到底还是要进冯子懿的宫殿一观。
他们重新回到冯子懿的宫殿门前,强行破开神玉的禁制进入,发现果然没有冯子懿的踪迹,而且殿中没有丝毫活人气,意味着冯子懿已经很久没有在此居住了。
柳猫儿看了看周围,四下收拾得干净整齐,找不到什么线索,不由有些犯难。
冯氏通过占算,只算出冯子懿仍在上界,更多的就算不出来了,神梦道主不允许下界之人窥伺上界,所以才要托请他们寻找冯子懿的下落。
“冯家有没有交待过别的东西?”他问庄宴,“譬如冯子懿从前的仇家或是他可能会去的地方?”
庄宴微微颔首:“他们提过冯子懿可能会去一处荒原,倘若神梦山找不到他,就去荒原寻找他的踪迹。”
“荒原?”柳猫儿扬了扬眉,“他们给过你方位了?”
见庄宴再次颔首,他想了想说道:“不若我们先去荒原找找,神梦山地域广阔,又不便施展术法,找起来更难了。”
庄宴不反对他的提议,师兄弟二人一起去了冯氏所说的荒原,找到位置后,柳猫儿看着周围“啧”了一声:“还真他娘的够荒的。”
四周的地势平坦得出奇,除了雪白的草地外什么都没有,方圆百里内都是一模一样的风致,实在令人难以想象冯子懿跑到这儿来做什么。
柳猫儿摸着下巴一琢磨,觉得冯子懿肯定不会随便来这儿,十有八.九是为了见什么人,或者找什么东西,才会来到此处。
如果是找东西还好说,那些死物都是藏在阵法或幻象里,若是冯子懿被困于此,他们总有办法破解,但如果是见人就不好办了,谁知道冯子懿会跟着谁走?
柳猫儿扭头看向庄宴,刚想和他商议一番,就看到庄宴手指一点,一股黑雾自他指尖飘散而出,化作数百肤色僵青的小鬼。
小鬼们向着四面八方散去,有的在草地上搜寻,有的则钻到了地底。
“这倒是好主意!”
柳猫儿眼睛一亮,庄宴的小鬼们等同于他的耳目,被养得非常厉害,可以探知灵气、阵法、血迹和死气,如果附近曾经死过人,或是设有阵法,就一定会被小鬼们探知到痕迹。
不到半个时辰,小鬼们就已在方圆十里之内掘地三丈,探遍了每一寸土地。
其中几个小鬼口吐咿呀之语,向庄宴禀明了情况,并交给他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柳猫儿凑了过去,看向庄宴的掌心,只见一粒圆滚滚的东西被冰晶包裹着,像是药丸,又像是石子,冰晶在微凉的空气中久久不化,显然并非天然形成,而是由法术造成的。
庄宴拈开冰晶,放到鼻尖下一闻:“是一颗灵药种子。”他沉思片刻,说道,“可能是冯子懿遗落的东西。”
“怎么讲?”柳猫儿问。
庄宴道:“这方圆十里内,除了白草就再无任何灵植,这粒种子明显来得不正常,何况种子里有火灵力,是火属种子,不可能存于冰雪中保存。”
柳猫儿明悟地点头:“这里也没有冰雪,准是种子的主人遭受了冰雪法术的袭击,种子才会沾染上冰晶。”他想了想,继续追问道,“这是什么灵药的种子?”
“我不清楚。”
庄宴摇了摇头,他们鬼修基本不会服食丹药,因为除了少数几种特殊丹药之外,活人使用的丹药对鬼修无用,绝大多数鬼修都不擅长丹道,他也是如此,仅有的对丹道的了解都是桃卿教给他的。
“看来只能找个擅长丹道的人问一问了。”柳猫儿有些无奈,“你的小鬼们有没有探到阵法或者血迹?”
“都没有。”庄宴说,“但不代表此地不存在阵法,只是以我的修为尚且无法发现。”
“那就至少是大乘老祖设下的阵法了。”
柳猫儿“啧”了一声,面上露出冷笑:“冯家肯定有事瞒着我们,这帮老奸巨猾的老东西,既想使唤我们找人,又不愿意说实话,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要我说啊,咱就别给他们卖力了,拖上个一年半载就告诉他们实在找不着,让他们当他死了得了。”
庄宴没有理会他这一番阴阳怪气,目光环视荒原,淡淡地说道:“回去吧。”
师兄弟二人回到神梦山,尽管柳猫儿不太情愿,但还是和庄宴分别去打探哪个修士擅长丹道,很快有了结果,陵游界的女冠申道人于丹道一途乃是一绝,且善植灵药,应当能解开他们的疑问。
柳猫儿准备好礼物,和庄宴一起登门拜访申道人,不过申道人并没收他们的礼物,只喑哑着喉咙开口道:“不必行这些多余的虚礼,要老身看什么东西就拿出来吧,一会老身还要去山中打理药田。”
“有劳申道友了。”
柳猫儿取出种子递给申道人,申道人手捧种子,眯着独眼看了一会,点点头说道:“这是火精花的种子。”
“还要向申道友请教,这火精花是什么灵草?”柳猫儿说。
申道人说:“今天也算是你们找对人了,若是问其他界域的修士,他们还真不一定认识,因为火精花是一种只存在于陵游界的灵植。”
“火精花虽是灵药,但实则没什么用处,至多就是在味苦的丹药中增加几分甜味,却会削减药效,因此几乎不会有丹药添加它,再加上它生性娇气,难以种植,便是在陵游界也十分少见。”
听到这里,柳猫儿眼睛一亮,口中说道:“不敢隐瞒申道友,这粒种子是我从山外捡回来的,也就是说它的原主人应当是陵游界的修士?”
“没错。”
申道人颔首:“也几乎只有陵游界的修士才会携带火精花的种子,因为它们不能被装进须弥戒指或储物袋里,只能随身携带,否则种子就会枯死。”
柳猫儿稍一琢磨,倒是有些明白为什么种子会散落在荒原上了,可能是主人随身携带种子,突然遭到使用冰雪道法之人的袭击,才不慎遗落了种子。
不过他有一点不明白:“既然火精花种子没什么用处,怎么还会有人携带种子呢?”
“大多是喜欢火精花的模样。”申道人说,“火精花的花朵红如烈焰,色泽浓郁盛美,模样极是漂亮。”
得到这些信息,庄宴心中已有所推断,拜别申道人后立刻联系了冯氏,得知冯子懿确有侍弄花草的喜好,也曾养过火精花,只是后来身体越发不好,才放弃了这个爱好。
“现在看来一切都算是比较分明了。”
柳猫儿分析道:“火精花的种子确实是冯子懿的,桃卿生辰前后,他随身携带着种子,也许是想种出火精花送给桃卿作为贺礼,但后来在荒原遭人袭击,受伤不轻,没有精力培育火精花,只得作罢。”
“后来他闭门不出,休养自己的身体,却每况愈下,终于在那晚昏迷过去,被傀儡人抱去看医修,从此下落不明。”
庄宴微一蹙眉,出声说道:“如若他伤势颇重,为何不在最初就寻求医修,或是向家族求助,直到昏迷时才被傀儡人抱出去?这不符合常理。”
“这个嘛,也许是他这个人本身就怪。”柳猫儿摊开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是想不通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你觉得呢?”
庄宴思忖片刻,开口道:“寻找医修只是陈彩姬的一面之词,也许那晚给傀儡人下令的并非冯子懿本人,而是另有其人,他故意将这一幕展示给陈彩姬,借以迷惑她的视线,实则冯子懿被送到了他处。”
柳猫儿咋舌道:“是谁这么处心积虑地对付冯子懿?他不过是个小小的金丹修士,有这个必要吗?”
“应当是忌惮他背后的冯氏。”
庄宴说:“这个人十分了解冯氏,且修为很高,为了将冯子懿藏起来,他所布下的手段定然远不止如此,我们恐怕很难找到冯子懿的踪迹。”
“他应该是陵游界的修士,或者长期在陵游界居住,才能对冯氏比较了解,加上修为很高,和冯子懿有仇……”
柳猫儿嘿嘿一笑,挤眉弄眼道:“我说庄师弟,害了冯子懿的人该不会就是你吧,我看你条条都很符合嘛,就连有仇这条也是,谁叫他不知好歹地爱慕桃卿呢。”
庄宴并不理会他的揶揄,沉思片刻后向山上走去。
“哎,庄师弟,你去哪儿啊!”柳猫儿连忙跟上。
“请人帮忙。”庄宴说。
“嗯?谁啊?”
庄宴望向渺渺的山雾,平静说道:“神梦山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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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顾雪庭独自来到空旷无垠的荒原,确认周遭无人后,他设下结界,启动口诀,幻阵的一部分散去之后,平滑似镜面的白川河水再次呈现在了他的眼前。
雪白的河水如同牛乳,映照不出任何景象,顾雪庭将紫霄派的首徒令牌投入其中,缓步涉入水中,任由河水打湿了他的衣袍。
自他知晓有人在调查冯子懿后,便一直于暗中观察,发现前来寻人的竟是庄宴和他的师兄,这几乎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顾雪庭心中清楚,依照他们两人的能力,找到冯子懿不过是早晚之事,即便他做过许多布置,最多可拖延半载一年,却反倒可能成为他的负担。
庄宴的修为随时都有可能突破到大乘境界,一旦他有所突破,不仅找到冯子懿只是瞬息间的事情,就连谁是幕后之人也瞒不过他的眼睛。
到了那时,他被冯氏追杀尚且无关紧要,但卿卿肯定会对他心生失望,更糟的是,如果他因此事暴露了对卿卿的情意,他将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几番权衡,顾雪庭决定放任庄宴找到冯子懿,但他必须做出布置,既不能让庄宴追查到暗害冯子懿的凶手,也不能让任何人察觉到他对卿卿的心意,更要打消冯氏追究下去的念头。
为此他必须毁掉所有线索,并修改冯子懿的记忆,如果冯氏想要追查下去,就只能对冯子懿进行第二次搜魂,不过他们所看到的也只有被他修改过的记忆。
这段虚假的记忆中必须包括关于冯氏的气运和未来,因为这正是他们派冯子懿来到上界的目的,为的就是让冯子懿从白川河中看到未来,而在得知未来后,他们尚且自顾不暇,也就顾不上追查冯子懿的事了。
顾雪庭打算捏造出来的虚假记忆中会展现出十分可怕的未来,数千年世家的冯氏将会遭受灭顶之灾,风流云散,到时冯氏的长老们都将焦头烂额、人人自危,自然不会有精力理会一个小小的金丹子侄。
当然,这个未来不能凭空捏造,最好蕴含着一些只有冯家人才知道的秘密,为此顾雪庭再次来到了白川河,准备亲自过目冯氏的未来。
他将心神沉入进去,眼前瞬间展开了他想要看到的景象。
幻象出现后,顾雪庭不由一怔,展现在他眼前的竟是冲天的火海,天雷一道接一道地劈了下来,冯氏一族的大宅被火焰焚烧得轰然倒塌,化作了茫茫火海中的废墟。
地上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冯氏族人们死不瞑目地倒在地上,他们在未来竟然真的遭受大难,全族覆灭,没有一人生还。
画面逐渐扩散到了更广阔的地域,顾雪庭这才发现不止是冯氏,整座紫霄派竟然都被雷劫与天火吞噬了,乃至整座中洲,以及相邻的东洲,天火蔓延至大地的每一个角落,空气炽热得也似烈火,海水蒸干,露出干涸地面,生灵涂炭,天地殄瘁。
顾雪庭露出惊容,难以置信这将是陵游界的未来。
他和卿卿又会如何?卿卿在未来还平安吗?
随着他的想法,幻象陡然一变,凝聚出了合欢宫的景象。
中洲和东洲如若两座烈火熊熊的活地狱,西洲却没有燃起天火,合欢宫的楼台殿阁一如往昔,只是静悄悄的,没有什么生人气。
幻象飞快地掠至青鸾峰的上空,映照出了桃卿的长庚殿。
在幽暗的大殿中,顾雪庭看到了未来的自己,这个“顾雪庭”胸口中了数剑,睁着双眼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死去多时。
后殿传来悲恸不已的哭声,桃卿衣衫不整地奔逃至前殿,伏在师尊的尸身上哭泣不止,随着他低伏身体,宽大的道袍滑落下去,雪白的后背上布满了鲜红的吻痕。
顾雪庭瞳孔微缩,尚未来得及心疼桃卿,便听到另一道脚步声传来,令他错愕的是,走出来的人赫然也是“顾雪庭”,就连衣着也同地上的尸身一模一样。
但很快顾雪庭就分辨出活着的这个人不是未来的他,因为桃卿的眸中流露出了惊人的恨意,仿佛恨不能生啖其肉,如若泣血地说道:“莫不臣……你答应过我,你明明答应过我,你不会杀了我师尊的!”
“不错,我答应过你,可他伤了我,甚至想带你逃走,我只好杀了他。”
莫不臣在桃卿面前单膝跪下来,雪白宽大的衣袍落在血泊中,衣角吸满鲜血,如妖异的花朵。
他冰冷的手抚上桃卿的脸颊,平静地说道:“你可以把我当成他,也可以将我当成任何人,只要你想看,我都可以变幻出来,就变成裴之涣如何?我知晓你最喜爱他——”
他话音未落,脸上挨了狠狠的一巴掌,桃卿眼中含泪,痛恨地对他说道:“变回去,你不配用我师尊的脸,也不配变成他们!”
莫不臣沉默片刻,变回了丰姿秀逸的少年模样,桃卿哭着扶起师尊的尸身,想要将他带出去埋葬,却被莫不臣猛地按在柱子上,桃卿无力反抗,眼睁睁地看着尸体滚了几滚,被莫不臣踩在脚下。
“我说过,别惹我生气,不然我就一个个地杀了他们。”
两人的身上都染满了鲜血,莫不臣靠近过去,低头和桃卿的前额贴在一起,轻声对他说道:“现在我很不高兴,你打算选谁?是孔师叔,还是你的路师姐?”
“不……求你,不要……”
桃卿满面的愤怒瞬间化作惊恐和慌乱,落着眼泪央求莫不臣:“求你别再杀人了,我已经没有师尊了,什么都没有了,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了……”
他清艳绮丽的眉眼沾染着泪水,尽管神色惶然,却依旧美得动人心魄,莫不臣垂眸注视片刻,不疾不徐地问:“你该怎么求我?”
“九郎……夫、夫君……”
桃卿忍住憎恨和悲楚,柔顺地脱下道袍,袒露出漂亮的身体,吻痕和指痕都清晰可见,伸出双手勾住莫不臣的后颈,将自己的一切全部奉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