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见到卓悯言的那天,沈云舒还是忍不住想笑。
她还以为边境的女子一身蛮力,没想到卓悯言看上去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睡到午时才起来,睡眼朦胧的样子好憨。
孟子轩疑惑地看着笑得停不下来的沈云舒,把他晾在一边半天没说话,不知道沈云舒的小脑袋里在想些什么。
她之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满眼都是自己,如今却对自己爱答不理。
甚至先前还为了自己激怒宋锦之,对自己一片痴心,怎么突然就……
孟子轩望着沈云舒努力抑制嘴角的笑,心里突然冒出一个念头,舒舒不会是,想到谁家公子了吧?
孟子轩被这个念头吓到了,于是故意叹了一口气:“唉,果然故人心易变,我都还在这,不知道舒舒是想起哪家公子了,笑得这么欢快。”
沈云舒嘴角上扬,盯着孟子轩的眼睛说:“还能是哪家公子,自然是卓公子啦。”
孟子轩听到沈云舒真的回答他的问题,惊了一下,随后才反应过来,“卓公子”指的正是卓悯言,于是给了沈云舒的脑门一个爆栗:“舒舒竟这样打趣我。”
沈云舒捂着被敲的脑袋,反驳道:“虽然卓悯言是女子,但是比众多京城男子都要骁勇善战呢!”
孟子轩无奈地笑了一声:“虽然我也算京城里骑射的好手,但如果是对上卓娘子,恐怕也不是对手。”
孟子轩继续说:“如果舒舒喜欢身手好的人,那我大不了每天处理完政务就去练武场舞刀弄枪,别说卓娘子,迟早有一天我还能打败卓大将军。”
沈云舒憋笑:“怕不是要等到卓大将军垂垂老矣时,大忙人才能打败他了。”
“啊,对了,”沈云舒轻喊出声,“之前不管去谁家府邸,都是装饰得精致华丽,就算不喜铺张的主人,所住的府邸房屋间也是错落有致,别有趣味,怎么我去将军府看,竟这般破旧,还没有什么仆人。”
沈云舒心想,简直不像一个官员的府邸。
孟子轩倒是不意外:“早就听闻卓可辰将军一向节俭,陛下给了什么赏赐,他就分给手下将士,自己便是能省就省。修饰出一个有格调的府邸可是要费不少钱,你这可是不当家不知财米油盐贵了。”
沈云舒不服气:“子轩哥哥可是京城公认的财大气粗。”
就在两人打趣时,欢笒走进凉亭,向太子行礼后立在沈云舒旁边,俯身说:“长公主举办了一场赏菊宴,邀请各家贵女参加,请帖我已经放在娘子房里,娘子要去吗?”
“自然是去的,长公主不在贵女间站队,也怠于管闲事,每年举办的赏菊宴,宴上的勾心斗角可比其他宴会少多了。”
孟子轩点点头,心里有了一番思量:“听闻卓家娘子也在邀请之列,舒舒又可以见到她。不过,你要知道虽然姑姑对卓娘子是没有恶意的,但也防不住有心之人,你觉得事态不对的时候让欢笒给我递个口信,我当日就在公主府前院。”
沈云舒有些不明所以:“事态不对是怎么回事?长公主怎么会被有心之人利用?”
孟子轩笑道:“陈年往事罢了,你要想知道,下次我细细说与你听。已经日落了,我便先回宫去了。”
沈云舒起身,行了一个礼,被孟子轩扶回石凳上。
沈云舒目送着孟子轩离去,暗叹一口气,恐怕这次赏菊宴是不会太平了。
赏菊宴当日,沈云舒为了避免自己太过张扬,特意穿了一袭淡色衣衫,粉色长裙衬得她唇红齿白、玲珑可人,而头上的银钗为沈云舒添了几分清冷,如出水芙蓉。
一进门,长公主的侍女就迎上来夸赞:“沈娘子真是出落的亭亭玉立,这身打扮可真悦目。奴婢带您入座。”
沈云舒捂嘴一笑:“多谢。”
随后,沈云舒坐到长公主下位。
沈云舒到的比较早,只有零零落落的几个贵女,也不在她旁边,沈云舒没人交谈,只得无聊地观察长公主府来打发时间。
看到小几上的摆盘,沈云舒不禁赞叹了一句,不愧是品位顶顶好的长公主,摆盘年年都不同,今年的更是有新意。斑驳的流釉在天青色陶瓷盘上勾勒出玫瑰的形状,花瓣边以金线作浮雕,盘周上辅以描银,既贵气逼人,又格调雅致。
过了一会儿贵女们才陆陆续续赶到,但直到宴会将要开始,沈云舒旁边位置的娘子还没有到。
沈云舒心底隐隐有个怀疑,她扫视四周贵女,果然没有发现卓悯言。
就在沈云舒有些着急的时候,卓悯言终于匆匆赶到,刚坐下就闷了大杯茶,慢慢平复急促的喘息,毫无半点世家贵女的仪态。
过了会儿,卓悯言才发现了旁边坐着沈云舒,于是对她点头示意,沈云舒也微笑着点头回了个礼。
礼貌打过招呼后,两人就陷入了沉默。
沈云舒纠结该用什么话题开场,却不了解卓悯言对什么感兴趣,也怕触到她的霉头,她低头盯着小几,半晌说不出来话。
突然,卓悯言侧身,与沈云舒对视:“那把剑,确是好剑,我很喜爱,这几日都在用它。”
沈云舒一下子从沉默的气氛中解脱出来,轻松地捂嘴笑说:“卓娘子喜欢就好。”
“确是很喜欢,我还带过来了。”说完卓悯言拍了拍挂在身侧的澄天剑。
沈云舒这才注意到卓悯言居然还佩剑入席,吃惊地说:“这种宴会你怎么还带剑?会被怀疑对长公主不利的。”
卓悯言皱眉:“不至于吧,我在边境时,不管去哪,都会佩剑。有时候为士兵舞剑助兴,他们还觉得我甚是厉害。”
不及沈云舒开口,侍女突然宣告长公主到,沈云舒只得转过头,对着上位行礼。
长公主莲步轻移,仪态万方,从门外缓缓走到上位。
容晗公主曾是名动京城的美人,说是一笑倾城也不为过。她今日穿着湘色菊纹花边月华裙,周围有石榴红纱带装饰,上身套有藤黄短袄,领口处坠着绯红宝玉扣,衣领围上的貂毛显得容晗公主柔和了许多,但周身的皇族气质却让人无法忽视。
容晗公主嘴角挂着笑,岁月似乎对她格外青睐,她的容貌不减当年,似千秋雕刻的绝色,见到的人都难免心动一刹,不愧为风华绝代的佳人。
容晗公主坐好后,对贵女们抬手:“都平身吧,只不过是大家都有这个兴致赏花,我也图个热闹,把大家凑在一起,不必拘束。”
众人应下后,纷纷回到自己的位上。
突然有人上前,奏请长公主:“长公主办赏菊宴,一来是为了花,二来是为了热闹。听说卓娘子虽在边关,但是学富五车,诗词歌赋也小有名气,这又是第一次参加赏花宴,不如就由卓娘子先作首诗,为大家助助兴吧。”
卓悯言看了一眼挑事的贵女,略有些尴尬地说:“不会。”
长公主微微坐直了身子,细细打量着卓悯言,随即又坐回去,淡淡开口道:“既然不会作诗,不妨为大家弹个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