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小时候还特怕虫子,看到甲壳虫都会吓得乱蹦。我们去摘蜂窝的时候,就少主躲得远远的,不敢靠近。”
沈云舒瞄了一眼生无可恋的卓悯言,哈哈大笑起来:“我以为你们家少主威勇无敌,战场的杀戮都吓不住她,结果,最怕的居然是,虫子……哈哈哈哈。”
“其实,我已经不怕了,”卓悯言已经不想去望方芜了,对着沈云舒弱弱开口,情深意切,“在面临虫子时,我可以保护云舒。”
方芜没搭理卓悯言,热火朝天地接着说:“结果蜂窝没摘好,蜜蜂都飞出来,我们就飞快地逃走,就少主一个人不知道要跑,最后被叮了。”
沈云舒也只是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卓悯言的话,继续对方芜笑道:“原来她小时候的故事这么有趣。”
“其实,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方芜一听,猛地拍了下卓悯言胳膊,身体前倾,颇为激动:“早说啊,我可记得好多你小时候的事,我跟你讲啊……”
卓悯言将他按回位置上:“那倒是不必了。”
方芜还想开口,卓悯言身手敏捷地捂住他的嘴巴,方芜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卓悯言面露凶恶,想也不想就说:“你醉了!”
沈云舒扫了一眼桌面,随口答道:“我们没喝酒啊。”
回过神来,沈云舒才反应过来,她刚才是在嘲笑卓悯言,而卓悯言显然因此处在心烦意乱中。
可能是觉得小时候的事太丢人了?
察觉到这一点,沈云舒止住了笑,无措地望向气急败坏的卓悯言,想说些什么,却没有说出来。
我觉得这些事并不丢人,正是由于这些事,你才是你啊……
“卓可辰在归云酒楼,你现在去还可以见到他。”卓悯言见方芜不再挣扎,这才松开捂住他的嘴。
方芜喜出望外:“将军在酒楼!那我既可以见到将军,还可以去喝酒。少主、云舒,我走了。”
“快走!”
“下次再见。”沈云舒对他挥手,站起身目送他离开,直到看不见他蹦跶的身影后,才坐回去。
卓悯言吃味地瞅着沈云舒,一脸委屈。
他精心准备的见面,都被方芜搞砸了,从晨间练武到推秋千再到午膳谈心,就没有一件顺心的!
最后,方芜居然还叫上了“云舒”!
就在卓悯言气得快要发疯时,突然,他感到肩膀上有了一股温热,抬眼一看,沈云舒正注视着他。
只那一眼,卓悯言就感到自己所有的气愤,全部被抚平了。
“能了解你的过去,我所不知道的,你的所有往事,都令我很喜悦。”
沈云舒柔声说道,嗓音像甘甜溪泉,涓涓溪水流淌在峡谷中,婉转动听,如空谷幽兰,长于无人知晓的山涧处,低回轻柔。
“去看我射箭吧。”卓悯言耳朵发烫,没有回答她,反而匆匆起身离开,像是身后有什么洪水野兽在追赶一样。
沈云舒欣然答应。
练武场上,云淡风轻。
卓悯言特意换上一袭白衣,淡雅如竹,清冽如月,浓墨般的眉眼,艳绝的薄唇,为他添上一丝凌厉。
他不紧不慢地从箭筒中抽出一支箭搭在弦上,微眯起一只眼睛,待三点一线对齐后,毫不费劲地拉满弓箭。
“咻”的一声,长箭刹时飞了出去,正射中箭靶中心,箭尾的羽毛还在空中轻轻颤动。
“厉害!”沈云舒惊叹,眼眸里满是对她的崇拜。
卓悯言哼哼几声,他当然知道厉害,不然也不会让沈云舒看。
他刚想再拿起一支箭,眼上却突然被一片温热覆盖,是沈云舒掩住了他的眼。
“看不见的话,也可以射中吗?”
卓悯言比她高了一头,沈云舒踮起脚,才能堪堪捂住她的眼睛,她感受到卓悯言纤长浓密的睫毛刮过自己的手,带来一阵痒意。
与此同时,沈云舒轻轻拂去箭筒上的小虫子。
卓悯言愣了一下,点头如捣蒜:“可以。”
虽然这样说着,但是他内心很发怵……
他接过沈云舒递来的箭,心一沉,闭上了眼,寂静中,他的手掌不禁出了些细汗,随后卓悯言屏气凝神,倏地放开箭弦。
弓弦声仍旧萦绕在耳边。
“悯言好厉害!”一声欢欣的话响在耳畔。
沈云舒松开手,卓悯言又感受到一片光明,他看到沈云舒为他欢呼雀跃。
对面黑色的羽箭正中红心。
卓悯言不禁骄傲起来:“一般一般。”
在那个风轻云净的下午,沈云舒悄悄为他拂去了一只小虫子。
而他透过沈云舒手指的缝隙,默默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