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子轩站在平坦广阔的草地上,一袭青衣揽草木入怀,衣带当风,端的是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举世皆浊他独清。
见沈云舒远远走来,他拿着手中雄鹰风筝,气定神闲地等着,临到眼前,他浅笑举起风筝:“来放风筝吧。”
不知为何,沈云舒见那活灵活现的雄鹰,突然又想起来卓悯言,觉得卓悯言倒是挺像这只鹰的,孤傲地盘旋在天穹,飞鸿踏雪泥,去过不留痕。
沈云舒摇摇头,晃掉脑子里多余的想法。怎么看什么都能想起来卓悯言,真是奇了怪了。
“跟殿下一起放风筝,是臣女的荣幸。”沈云舒回过神,乖巧回应。
孟子轩听到她说的话,微眯起眼,觉得她变得有些奇怪,但具体什么地方又说不出来,便没有再纠结下去。
待九命将风筝稳稳地停在天空时,沈云舒接过线轴,谨慎地松开线,让风筝停在空中。
孟子轩袖手站在一旁,脸上尽是宠溺。
“砰”——
又是一套华贵的珐琅瓷被摔成了碎片,宋锦之站在碎片中间,脖颈上青筋暴出,她红着眼,不知是哭是怒。
“子轩哥哥好不容易对我回心转意,结果又被沈云舒这个小贱人勾搭走了!沈云舒,我跟她不共戴天!”宋锦之咬牙切齿地念着。
听到响声匆匆推门而入的奶娘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她绕过瓷片站在宋锦之身旁,轻抚着她的背脊。
“娘娘,您可不能跟这种媚上之人一般见识,做妾的只能靠这点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求取主上的恩宠。”奶娘朝地上啐了一口,眼神凶恶。
宋锦之在奶娘的搀扶下坐回了塌上,她紧紧握住奶娘的手,迷茫又清醒:“子轩哥哥前脚刚送我最喜爱的玫瑰,后脚又跟沈云舒出去踏青,你说,子轩哥哥是什么意思?”
奶娘心知宋锦之不笨,只是习惯了自欺欺人,便斟酌着开口:“殿下终归是太子,是大冥的未来,他日后会有更多的女人,自然是希望后宅和谐,不分他心神。”
换言之,就是孟子轩希望宋锦之不要容不下人,不管那个人是不是沈云舒。
宋锦之抿紧了嘴唇,一点一滴地回想,才猛然发觉,如今的殿下早已不见年少时的疏朗笑容,只怕亦是忘记了孩童时许下的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原来只有我在坚持着,故人早已非良人。”
语气悲怆,满含悔意。
爱时可以光明正大的霸占着他,夸耀着他是天下第一良人,不爱了,自然可以冷静分析起来其中利弊。
其实,孟子轩更希望她是如今这幅模样吧
宋锦之虽未点明,可奶娘却是一下子明白了,她耐心劝慰:“这身份显赫的男子,哪个没有三妻四妾,殿下更是尊贵的人,有了妾室也是常情。可您在殿下心目中,永远是第一位的。您就放宽心,只要您还是正妻,她们翻不出浪花。”
“沈云扬也会三妻四妾吗?”宋锦之像是想到什么,轻笑一声,魔怔开口。
奶娘瞪大了双眼,伏在她耳边:“娘娘啊,这可说不得。”
宋锦之无趣地噤了声,拨弄着白净手腕上的红珊瑚手镯,那手镯光洁剔透,竟不含一丝杂质,绝非凡物。
宋锦之知道,这镯子、那玫瑰,等等等等,都是沈云扬的手笔,可既然是打着殿下的名义送来的,那她便信,这些都是她的子轩哥哥的心意。
说曹操曹操到,刚说完沈云扬,外面就通报沈云扬来访。
不待奶娘开口,宋锦之扬手:“让他进来。”
她好整以暇地坐在塌上,心里竟期待有些沈云扬会怎样安慰她。
耳环、项链、还是金钗?宋锦之胡思乱想地猜测着,忽略了一旁奶娘不赞成的目光。
沈云扬提着一食盒走进来,将它摆在桌子上,掀开盒盖,满满一盒余香铺的玫瑰糕,糕点上竟还有热气残存。
“小妹不知分寸,还望娘娘海涵。”沈云扬躬身,行了个大礼。
宋锦之也没点破,捻了一块玫瑰糕,浅浅咬上一口,露出满足的意味。
她用手帕细细擦了手,才虚扶他道:“平身吧。”
“沈公子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没娶亲?云舒妹妹都已经定下来了,你这个当哥哥的,还不快些筹谋?”宋锦之撑起胳膊,和善地闲聊起来。
沈云扬诧异抬头,对上了宋锦之揶揄的视线,他仓促低下头避开,不知如何回答。
“沈公子年少有为,朝夕相处的妹妹更是享誉京城的才女,怕是平常庸脂俗粉入不了公子的眼,不如我为沈公子推荐几位京城的佳人?”宋锦之突然升起了做红娘的乐趣,缠着他问喜欢什么样的姑娘。
沈云扬支支吾吾,最后硬是没透露出半分,只说:“若能有娘娘千分之一好,我就心满意足了。”
宋锦之心知肚明沈云扬对自己的爱慕,见实在盘问不出来什么,就径自让他退下了。
随后,她勾起一抹挑衅的笑:“我怎么觉得,沈云扬不会三妻四妾?”
奶娘明白宋锦之这番突发奇想是在跟自己较劲,默默叹了一口气,没有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