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冰台内,台司廨室中。
永兴面前多了许多文书,都是关于那些帮派分子的,有供词,有判决文书,有刑部和大理寺的文书。
因为陛下下旨,三部审理,所以程序上就繁琐了许多,她也就忙了起来。
在她的对面,有一个躺在椅子上,双脚搁在矮凳上,一副休闲模样的男子。
敢在永兴面前这般做的人,也就是祁辰一个了。
他拿着刀,正在给橙子削皮。
很多人喜欢吃橘子时切成几份吃,他不一样,他喜欢像是吃橘子一样,剥皮过后,将果肉取出,掰开来一块块吃。
将一块放入口中,一咬,满口汁水。
特别是微冻过之后,入口感觉更佳。
“哇,不亏是贡品,饱满多汁,一口要下去……”他正在赞叹着,突然看到永兴抬起头,那双眼睛略带寒光的看着他。
别人在工作,自己游手好闲,还烦着对方,是有那么一点不地道哦。
他马上将一块果肉伸到她嘴前,脸上变得正经,“知道你这次辛苦了,特意过来给你剥橙子的,已经试吃过了,很甜。”
永兴不为所动。
祁辰被她看得有些毛了,“来尝尝嘛,真的很甜,不骗你。”拿着果肉的手又往前伸了一点。
两人就这么对峙着,最后永兴嘴巴微张。
祁辰将果肉慢慢放进去,“怎么样?我没说错吧。”
永兴眉头微皱,进嘴的时候有些冷,“有点冷了,不过倒是挺甜的。”
“是吧。”祁辰又将一块放进口中。
永兴这时候说道:“朝中的决断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这么大的事,第一时间便是传出来了,陛下想要查嘛,但是沈相制止了陛下的大清查,只是按照抓来的人查。”
“谁都没想到,这么一件小事,就因为青刀的事情,演变成这样,说实话,这其中有没有你的策划?”
祁辰瞪大了眼睛,一脸委屈,“没有!你真的相信我,我原本就是想打击一下青刀,接着这个机会先削他一部分,然后顺便清理一下东城的那些人。谁知道他们心态这么差啊,竟然敢公然冲杀。”
“好了,我信你,其实也不是他们心态差。这两日我查了一下,当日组织冲杀的人中,他们的所作所为,死有余辜。恐怕也是知道自己犯的事是不可能被饶恕的,一时昏了头,便是想要搏命吧。”永兴叹了口气。
祁辰又将一块果肉无比自然的放进她嘴里,“那我怎么感觉你好像还有顾虑一样的?”
“一开始,这件事是由你来策划的对吧?目的是青刀和想要在东城搞事的人,其余几城不过是拉进计划的由头罢了,对吧?”永兴问道。
祁辰眼睛转转,“对啊,怎么了?”
“原本只是小事,父皇看重你,所以应允调用殿前司。只是到后来,查出了这么多勾连之人之后,你想想,下面的人都这般勾连,那么上面的人呢?”
永兴放下笔,看着他,认真的说道:“世家横行,他们就如同这帮派一样,勾连官吏。如今朝中大臣,外放的臣子,有多少心是忠于父皇的?今日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父皇今日是被感触到了,他原本应该是想大动干戈的,但是沈相看出来了,他拦下了父皇。”
“嘶~”祁辰一边喂她吃东西,一边思索道:“你这么想也对啊,只是世家盘根错节,一个月多前才动了一个石家,现在再动,会不会引起反弹?”
永兴叹了口气,“或许就是因为这样,沈相才会想办法阻止吧。”
看着满脸凝重,又有些愁容的永兴,祁辰也不忍心,他知道永兴是真心想为国家的,于是说道:“虽然我们不能够动世家,但是我们可以动一些跟世家有来往的人啊。”
“什么意思?”
“这些帮派中,不少背后都是有勋贵在当靠山,而勋贵他们,也有不少是希望能够与世家交好,因为世家不同于勋贵,他们可以千百年保持着人上人的地位,但是勋贵不行,几辈之后就要变成普通人了,不如趁着这个机会投靠世家,说不定还能借着富贵。
而我们,可以借着这次青刀的胆大妄为,挖出那么一些有意投靠世家的勋贵,就算不能除爵,也能是打压一下,一来可以抑制一下这种势头,同时也敲打一下世家,你觉得怎么样?”
祁辰伸着手,拿着果肉放在她面前。
这次永兴没有再矫情,主动往前一点用贝齿咬住了果肉。
“很好。”
也不知道说的是果肉还是祁辰给的建议,也有可能是觉得两者都好。
……
经过了几天时间,百姓们依旧在讨论着这件事情,有些百姓则是一脸骇然的说着当前在青刀总坛前发生的流血冲突。
这几日里,也有一些帮派分子觉得自己又行了,拉起一伙人,准备暗地里准备划地盘。
只是刚准备行动,兵马司的人就来了。
因为几天前的事情,帮派最怕看到的就是兵马司和京兆府的人了。
一个个愣在原地,也不敢乱动,怕被以为是拒捕,然后就地格杀。
接着兵马司就将人带走了。
再之后,各城军巡铺和京兆府都贴出了告示。
表示说,今后若是百姓再发现此人帮派分子拉帮结伙斗殴,抢地盘,收保费的都可匿名举报。
朝廷见一个打一个。
同时关于抓来的那些帮派头目,也作出了决断。
其中近七十人因违反了大宋律,被判斩首,剩下的人流放琼州。
至于京兆府关押的大批帮众,一部分的确是没有造反的,但是也是要送往各城去做修路之类的工作。
而部分被蛊惑的,陛下圣明,不取性命,全部充入北边,立下战功,即可抵过。
法场,今日有近四五十人,从刑部大牢中被提出,被拉到了这里。
到午时,他们就要全部被斩首。
京中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如此多人一同被斩首了。
这也是百姓为什么这几日还在谈论这几天前那些事的原因。
按照规矩,依旧是要安排一些人过来观看杀头的,以儆效尤。
当官员将几十人的罪名说完之后,声音都沙哑了。
等到午时,令官一声令下,刽子手举起大刀,落下。
顿时,法场上散发出浓烈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