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希望的晨曦

在圣女的阻拦之下，逃难队伍并没有造成多少死伤就撤离成功。

黑暗降临的年代，无数生命的生存地不断被压榨缩小。他们为了苟延残喘地生存下去，躲避和逃难早已不可避免地成为常态。

她知道这次避难并不是第一次，但也绝对不会是最后一次。这样绝望的世界、绝望的日子，仿佛永无止境之日。

正是在一次次的避难过程中，圣女之名才得以传遍这个绝望世界。

无数苦难和绝望中的生命，视她为这个黑暗时代中唯一的光明、唯一的希望、唯一的救赎、亦是唯一的救世主……

她得到了很多：人们的尊敬、信仰、崇拜、爱戴……但同时也肩负了很多：生命的责任、希望、期盼、未来……

在避难的过程中，她拯救下了很多生命，也见证了许多生命的消逝。

她结识了许多强力的伙伴：古精灵族的法师、半身人族的刺客、野蛮人族的战士、身着漆黑沉重铠甲的护卫、来自遥远之国的少女……

但同时，她也目睹过很多同伴的死亡。

至死都在守护圣女的王国骑士、贪财蛮横却又讲义气的海盗枪手、以及聪明狡黠交心密切的暗袍女巫……

一个个朝夕相处同伴的死亡，如同毒蛇一般噬咬着圣女的心。

她拯救了很多人，却始终制止不了死亡的来临；她建立起一个又一个的庇护所，最终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它化作废墟；她带领逃难的人群一次次退避，却终究避无可避……

但在永无止境的挣扎求存和苟延残喘中，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找到所谓的希望，她能感受到的仅仅只有沉重而无力的绝望！

“圣女大人，我们又该撤离了……”

胡子花白的年老神父，捧着手中信仰了一辈子的圣典。只是在如今这个黑暗绝望的时代中，这圣典也救赎不了自己。

“我没事……我只是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圣女好似一缕永远不会黯淡疲惫的希望之光，她一直都是这幅光鲜亮丽的形象。从始至终都保持着自己的圣洁和乐观，为绝望的生命指引着方向。

“圣女大人？”

穿着修女服的矮小身影抬起头，扬起一张精致的小脸。小女孩有些担忧地看着眼前的圣女，心思敏感的她在对方身上，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情绪。

“我没事……”

圣女微微一笑，如同阳光般温暖的笑容冲散了小女孩的担忧。她拍了拍手，吸引在场众人的注意后说道。

“我只是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我们已经避难撤离无数次了，能够供我们躲避黑暗和灾难的地方越来越少。”

“我们一路躲避以来，损失了多少伙伴，多少同胞？事到如今，我们的水和食物都越来越少，就算我们再次建造出庇护所，又还能支持多久？”

听到象征着希望的圣女口出如此丧气之言，这些避难的人群顿时更加绝望。在黑暗和压抑中挣扎求存的他们，早已经在崩溃的边缘。

“呜啊啊啊！我们要死了吗……”

“不！我不想死啊，圣女大人求求你救救我们……”

“已经没有希望了吗？或许就这样随着黑暗死去，也是个轻松的结局……”

……

崩溃的众人发出或是痛哭哀嚎，或是不甘哀求，亦或是释然解脱的声音。在这种绝望而无力的世界中，他们真的压抑了太多太多。

哪怕是追随在圣女左右，拥有非人一般力量的冒险者们。在这绝望无力的氛围影响下，也不由露出沮丧哀伤之意。

“圣女姐姐，我们…我们真的没有希望了吗？”

之前身穿修女服的小女孩，此刻已经泪流满面。她怎么也想不到，被自己视作信仰和偶像的圣女，会说出这样的话。

圣女依旧维持着自己温柔的神情，抬手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

待周围的人群宣泄了片刻情绪之后，她才顺便出手制止了几个因为情绪崩溃，绝望到想要自杀的人。平日里温柔庄重的话语，再次在众人耳畔响起。

“我们……还有希望！”

原本陷入绝望情绪的众人顿时神情一滞，目光齐刷刷地看向她。眼中满是对于希望的向往，和对于圣女的期盼。

圣女轻轻呼出口气，平日里如阳光般温暖的声音中，此刻却满是肃穆和坚定。

“我们确实还有希望，但是…我们的希望绝对不再是避难！相信大家都不会忘记，我们在避难的过程中一次次目睹，自己的亲人、朋友、伙伴的逝去……”

“我们一次次躲避灾难换来的是什么？换来的只是更绝望的处境！如今，我们已经避无可避，还不如放手一搏试试彻底终结这场灾难！”

沉痛的哀伤唤醒了冒险者们心中的仇恨，因为在此存活的人。都是由无数艰难奉献之人的生命所换来的！

那些生命可能是他们的父亲，也可能使他们的亲人，也可能是他们的朋友和伙伴……

在仇恨和长久以来压抑的绝望作用下，他们如同爆发的火山般发出高呼。

“圣女大人！我们到底该怎么做？”

“大人说得对！我们再逃避下去也已经于事无补……”

“我们干脆跟那些该死的怪物拼了！圣女大人，请您带领我们战斗吧！”

……

在众人高涨而激烈的情绪下，圣女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是她能想到地最后救世之法。

她打算将剩下的避难队伍一分为二，大部分孱弱的人们留下了建立起最后的避难所。

小部分实力最为顶尖，且有能力抵御黑雾侵蚀的冒险者。则是追随圣女一起深入黑暗范围，寻找灾难的根源。

这个方法并不是没人想过，甚至在灾难之初就有人尝试过。只是此举真正来说其实无异于自杀，哪怕是拥有强大力量的冒险者，深入黑雾之中也如同找死。

曾经有无数的勇者，前仆后继地冲向黑雾深处，想要结束这绝望的灾难，但最后的结果却都只是没有结果。

没有人知道圣女这次的选择会是怎样的结局。

“愿意随我深入黑雾的人就走吧，不愿意的就留下来守卫我们最后的庇护所。”

这句话说完，圣女便义无反顾地离开了刚刚建立好的庇护所。身后打扮各异的冒险者们面面相觑，然后相视一笑。

“圣女大人，这一路上少了谁给你们驱逐野兽呢？”

扛着猎枪的中年护林人义无反顾地紧随而出。

“我会以元素的力量，守护大人！”

身着蓝色法师袍的少女手提着法杖走出了庇护所。

“我…我也要追随圣女大人！”

身穿修女服的小女孩紧了紧从老神父手中继承来的圣典，小跑着跟了上来。

身后，还有戴着兜帽藏身阴影的刺客、皮肤暗蓝气质阴冷的幽灵剑士、身着漆黑沉重盔甲的护卫……

一个又一个实力强大的冒险者，紧随圣女的脚步，义无反顾地踏入了黑暗的深处。

他们一步步跨越黑雾中的平原，与疯狂的野兽和怪物厮杀。他们穿过王城的废墟，目睹原本王城最精锐的骑士化作飞灰。

他们冒险穿过被诅咒的村落，与从坟墓中爬出的死灵对决。他们冒着风雪跨越极寒的领地，见证尊贵的极地之主的落幕。

他们为了探寻灾难的根源，打开世界树顶的时空通道回到过去，试图阻止灾难的降临。他们一步步见证过去，一次次经历曾经的史诗。

他们见识过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巨人，也对战过亘古时期的旧神。他们寻觅过海上的宝藏，也曾获取过神明的圣器。

他们觅得史诗中被遗忘的故地，通过曾经庇护者的试炼。他们抵达世界的边缘，穿过怪物守卫的迷宫和荒漠。

最终，他们找到了自己的目的地——灾难的根源之地。这里是世界最初的秘境，亦是远古精灵贤者的栖息地。

但如今，这里变成了灾难的根源，一切恐怖和绝望的降临之地。

“这里的空间被分割了，在灾难力量的作用下非常混乱。”

圣女目光扫过身边已经渺渺无几的冒险者，语气郑重地提醒道。这一路上经历的危险太多，哪怕路途中有着一些实力强大的冒险者补充。

但到底这最终之地时，他们亦早已死伤惨重。

身着漆黑沉重铠甲的护卫率先上前一步，虽然依旧沉默没有丝毫言语。但长久以来的默契，让伙伴们都明白他想要率先探路的想法。

“不，这次我来探路。在混乱的空间我才能有良好的方向感，等我找到灾难根源的所在，就召唤你们过来进行最终一战。”

这是圣女临行前的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只是在仰望头顶那轮暗红圆月时，她的心声却无人得知。

‘或许…这就是我的宿命吧……’

再次见面时，没有一人曾预料到会是这般的场景。在冒险者们拼尽全力撕开眼前的血肉墙壁时，呈现在眼前的灾难根源，却是原本象征着希望的圣女。

“不要怕…杀死我，孩子。只要杀死我，就能够解决这场灾难，迎来…全新的曙光。”

意识模糊的圣女，看着眼前已经长大的小女孩，欣慰地如是说道。

“不…不…不！”

夹杂着女孩仿佛撕心裂肺般的不甘嘶吼，神明的圣剑最终还是刺入了圣女的胸膛。

自此，灾难落寞……

……

随着圣女的意识再次回归黑暗，之前在绝望世界中所经历挣扎的一切，都在逐渐变得模糊。原本圣洁绝美的圣女，再次变回了那道散发着微光的人形身影。

在记忆模糊的最后一刻，她却感觉到难言的违和。好似自己忘记了什么似的？

身影亦随之留下了最后的呢喃。

“绝望的暗月已经终结…可希望的晨曦又从何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