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珠一愣,她藏下心底里的狐疑,吴疾想起了前世?她是突如其然从死亡回到了现在,难道吴疾也发生了相同的事情?那,她防备地往后退几步,脸上的笑容维持不住,连声音都有些颤抖:“你同江婉玲?”
吴疾自然看出黎明珠的疏离,忙解释道:“我,我可以说清楚的。”他怎么可能会想到黎明珠的重生,只当昨天和今天是他自己的混乱。同江婉玲出门,大家都看在眼中,否认是行不通的,不如坦诚。“我昨天头疼的不行,可奇怪的是,脑子里却浮出了一些同表姑娘的往事。”
黎明珠用力卡住手掌,生怕吴疾说出她无法接受的事情。她能拉拢吴疾,是她认为吴疾不过是出主意的谋士。各为其主,不算得上是仇敌。至于,那一点点不合时宜的感情,也是因为长久相处下而来。
她忽然有些明白三哥拒绝听她说梦境的心情。黎家人不信鬼神,那是没有亲眼所见,没有发生到身上过。若是真实发生,那信还是不信。若是信了,将来为人处世又要遵循哪条路去走?若是不信,真发生无法挽回的事情,又要如何承担。
黎明珠用力闭了闭眼。她脸上的痛苦,在吴疾心中却是另一种缘由。他语气急迫起来:“明珠小姐,明珠小姐,我,我根本无心表姑娘。只是很奇怪,我脑子里有些事情是同她一起做的。比如,比如进谢府,不是你邀请我反而是她。而且,我还记得,大皇子,也是她的缘故我才见到。”
吴疾匆匆说完,生怕黎明珠拂袖而去。他早就将假佛丢到了脑后,不管记忆是如何混乱,面对黎明珠时的欢喜和心动骗不了自己。他一定是病了,吴疾心道。抬起头忙问:“锦才弟可在府里?我,我大约是病了。是的,那时候,我冲过去的时候,被那泼皮敲到了脑袋。我,我……”
“没事的先生,陶锦才如今同太医院院判相处融洽,若实在头疼,可以让他帮忙。”
“好好。”吴疾观察了下黎明珠的神情,关心还是关心,但……不如之前。他不由苦笑,忙解释,“我今天跑来找你,你出门了。后来我想,既然记忆里有表姑娘,我又想去打探,正巧碰到她们几个出门。鬼使神差,真的,鬼迷了心窍。”
吴疾倒是没有敌对的意思,难道他不是重生回来?只是记忆出现了。黎明珠试探问道:“先生还记得什么?你说有些事情是与江婉玲做的,那我呢?”
是啊,吴疾嘴巴张了张,别过头不敢去看黎明珠。“你,你,你像个陌生人。”吴疾眉头紧缩,“我像是表姑娘的助手,帮她出了很多主意。啊,还有二皇子,”他烦躁地死死抓着袖子,“他们似乎,似乎有些情意,但是,”头似乎疼得更是厉害,“我就记得是你,设计陷害,让表姑娘成了谢乘风的平妻。”
“快坐下。”黎明珠上前扶住吴疾,将他搀扶地坐在石凳上。手背忽然一暖,吴疾的手覆盖上来,她微微愣住,不知道要做什么反应。迟疑片刻,才抽出手,面对他坐下。
这一刻的迟疑,倒是让吴疾站定了此时立场。他忙道:“都是我脑子坏了才会有这种臆想。我现在想想,你怎么可能能陷害?”那段记忆里,黎明珠懦弱,缩在自己院落,连个真心相待的人都没有。她又要如何下手。何况,回过头来看那些细节也让人生疑。
就算能设局,但江婉玲同谢乘风相拥,总不是能威逼利诱出来的。难怪,吴疾吸了口气,难怪他看到江婉玲就觉得恶心,大约是这些细节藏在他脑子里,隐晦提醒他之前上了当。他把那段记忆里对黎明珠所有不利的作为,怪罪到了江婉玲身上,总算觉得清白了许多。
“我是如何陷害的?”
“让大家看到表姑娘和谢乘风卿卿我我。后来,表姑娘成了平妻。这一定是我们平日里讨论,我脑中出了问题,臆想出来的。还有,我还想象出你答应在黎家办谢老太的寿宴。”吴疾呵地笑了声,这主意还是他提出的。他是试探,没想到江婉玲真的会去施压,而黎明珠真的能够答应。
他揉揉眉,他不能再想了,他还要报仇,还要……眼睛直盯着黎明珠,帮她解脱。他撑着台面站起,“我去找锦才。”
“我突然在想,做小妾不是什么坏事啊。”黎明珠忽然开口,“总比她同二皇子牵连上要好。”
吴疾愣了愣,明珠小姐相信他混乱记忆里的事情?“也是。”他冷静想了想,二皇子何其尊贵怎会同个小妾有往来。那,他又看向黎明珠,见冰凉凉的笑意挂在嘴边。吴疾垂下头,应声,“我会办妥。”他不需要多做什么,只要跟着那段奇怪的记忆去做就可以。但要有些不一样,首先,他不愿意让明珠小姐成为发现者。其次,那段记忆是平妻,而明珠小姐说的是小妾。
明珠嗯了声:“仰仗先生了。”
绿竹跟着走了半路,忍不住问:“小姐,吴先生真的会去做吗?”
“我不知道,看他自己的决定。不过,就算他不去撮合,也不怕。今日我同二皇子说得那番话,二皇子就算对江婉玲起了色心,也不会自贬身价。何况,我看他的模样,根本没有心思。”
绿竹哦了声,她想呢,怎么小姐对二皇子莫名其妙说了那么段话。就算要糊弄同七皇子在说什么,也不至于找表姑娘和姑爷的理由。她抬头看了看小姐,难不成小姐早知道二皇子同表姑娘会有什么。吴先生那段话也很奇怪,她想不明白,到时候问问红萍姐姐。
“吴先生说的那些话,连红萍都不许说。平日里也就算了,这桩事你违背了,就出府罢。”
绿竹啊了声,“不会不会!小姐放心。”她吐吐舌头,原来她每次同红萍姐姐说的,小姐都知道啊。
“明日让掌柜的都来见我。”
要三叶铺子做到囤米并不容易。三叶不是大铺子,甚至都没有旁的分店。而且,米铺突然囤粮,必定会被官府的人注意。所以要想个很好的主意。
一大早,三叶铺子的掌柜都到齐。黎明珠看着站在她面前的几位掌柜,笑道:“这几个月辛苦大家了。今日叫大家来,是看看咱们铺子里的结余。”
徐掌柜忙笑道:“往日里小的不敢夸口,可如今铺子有了固定的客户,每月大约有十两银子的结余。”陈掌柜上回揍了儿子一通,最近儿子少惹了很多麻烦。他认定是东家知道什么故意提醒,心里倒也有些感激。忙接过话题:“食肆多一些,大概每月有二十两结余。不过,”他挠挠头,“还有些赊账没有收回。”
“无碍。我这两天看天转冷,只怕大米铺要囤货。我们铺子小,到时候说不定会被要高价。不如这样,徐掌柜,你看看铺子里有些放久了的衣服,降价卖了。就说,”黎明珠想了想,笑道,“就说东家要花大价钱买花牌令,赌七皇子赢。”
“花牌令?官方开赌?”徐掌柜忙道,“真的?七皇子能赢?”
“赢不了。”黎明珠摇头,“官方赌局会有上限,你们要是有闲钱可以玩。只要官方开赌,想来地下赌场也不会落后,那里没有上限,但会家破人亡。”
徐掌柜摸摸鼻子心想这是自然的,他可不敢去赌。陈掌柜倒是心思一动,别看他做个掌柜,生意不好拿的银子也不多。家里没什么积蓄,儿子要怎么讨媳妇。听东家的口气,说不定有些内幕。
他藏下心思,奉承道:“东家说的有理,谁会去做那烂赌鬼。不知道东家要囤多少粮?现在市价是一担米一百个大钱。”
“有多少囤多少。”黎明珠呼了口气,“悄悄的进行,不要闹得大家伙都发现了。分成三份,一份正常放在米铺里,另外两份藏在成衣铺。”
徐掌柜抬眼惊讶看了黎明珠一眼,东家说的是藏,难不成有什么内幕消息他们不知道的。他心思刚转,便立即阻止自己多心。能在成衣铺混口饭吃,已经是幸运了。还能在饱饭之余,帮一些想帮的人,还要奢求什么。
陈掌柜一门心思放在了花牌令上,根本没想太多,只连连点头:“好,老徐你也要帮我搭把手。我知道你认识的人多,咱们周边买不到,可能要去远一些的乡镇。”他有心想再问一下内幕,可现在毕竟官府都没有宣布说花牌令的事情,他且忍一忍,免得被东家发现。
忙忙碌碌就觉察不了这时间飞逝。她吩咐绿竹红萍在书房摆了个沙盘,捏着棋子还在考虑,小丫头报大哥来了。
大哥自从上回来训斥过谢乘风之后,便没有来过。此时怎么来了?黎明珠微微转念,哦,定是同大皇子有关。她本打算理顺囤粮的事情,再寻爹爹,如今大哥来得倒是正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