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十年来,在青城寺上香祈福的人数不胜数,世人为求钱财,为求名利,为求平安。
看得多了,我也渐渐明白世人追逐的都是距离遥远,虚无缥缈的东西!离他们最近的现下却是最不需要的。
我觉得蜘蛛精的回答并没有错,只能安慰道:“可能我们修为悟性不够,也许再过几百年,几千年便能解答了。”
闲聊几句后,我受不住瞌睡,便蜷缩在洞中干草内昏昏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惊觉大殿墙上的小孔透出金光,心下一震,忙凑了过去。
透过小孔,我瞧见蜘蛛精已然化作人形,是个美丽的少女。她恭敬的跪倒在地,在她面前的人浑身散发出柔和的金光,可不就是佛陀!
我居然能在有生之年看见佛陀现身,当真是撞了大运道。那一瞬间,我仿佛连呼吸都不能自已。
佛陀祥和温暖地问道:“蜘蛛,如今你知道人世间最宝贵的是什么了吗?”
蜘蛛精清亮的眼睛仿佛在回忆,我知她又想到了花瓣,随后她咬牙坚定道:“世间最宝贵的是得不到和已失去!”
佛陀则点点头:“既如此,你便到我画中走一遭吧!”
说着,手指一点,大殿上空出现一副画图,蜘蛛精化作一抹蓝光进入其中。
我屏住呼吸,看着那画中竟如镜子一般,映照出人间百态。而蜘蛛精投生为一户官宦千金,取名珠珠,从小受尽宠爱。
一眨眼,珠珠已经十六岁,长得美若天仙。某日,她随父母双亲前往皇宫赴宴,却遇见了宰相之子‘瓣郎’。
珠珠一眼就认出‘瓣郎’就是曾在落入她丝网中的花瓣,因此情根深种,陷入痴迷。想与‘瓣郎’结成夫妇,白首一生。
几个月后,’瓣郎‘竟然与富商之女‘彩风’成亲,而当朝将军‘石强’也向珠珠提亲。
珠珠忽闻此事伤心欲绝,她曾想与‘瓣郎’相守一生,却不料心上人对她毫无情谊,而她要与素未谋面的将军‘石强’结成连理。
此后珠珠一病不起,心药无医,在命悬一刻之际,将军‘石强’来到珠珠面前,说道:“那日宫宴我对你一见钟情,如今你若死了,我也绝不独活。”
说罢,便拿出宝剑自刎。
珠珠咽下最后一口气,也从画中出来,跪倒在一旁,泣不成声。
佛陀收起画卷,缓缓道:“蜘蛛,你可曾知道因果?花瓣由风吹来,也由风吹走,只是你这一生的过客。而将军‘石强’就是大殿外的一颗石灵,陪你伴你千年,而你却从未发现。如今,我在问你世间最宝贵的是什么?”
蜘蛛精掩面痛哭,长叹一声:“世间最宝贵的便是正当下的时光和真心!”
佛陀点点头,扬手一挥,殿外一颗不起眼的石子便化作人形,正是那将军的模样。他奔赴殿内,满眼深情的看着蜘蛛精。
一对有情人紧紧相拥,又拜谢佛陀,一同离开青城寺奔赴未来。
我在小孔后看的泪流满面,真真没想到石灵如此情深。不过也不能怪蜘蛛精,我在青城寺住了这么多年,也从来没发现过殿外的石头居然有了灵性。
正当我为这对鸳鸯伴侣感动落泪时,佛陀突然出声:“什么人?出来!”
我才惊觉大概是太过投入,居然哭出了声。一道强烈的金光包裹我的全身,越过墙壁出现在了佛陀面前。
我顾不得抹泪,忙跪下磕头。
佛陀笑道:“原来是只白毛小鼠,我且问你,世间上什么最宝贵?”
我蚌住了这是送分题?
“是是现下的时光和真心”我有点心虚,还有点结巴!
不料佛陀哈哈大笑:“好!就你了。跟我回西天吧!”
直到我晕乎乎的跟在佛陀身后,踏上祥云上天的那一刻,我才反应过来!
!!!!!!
我是———捡漏王!
踏入西天的第一步,我就被深深震撼了。
以黄金为地,金,银,琉璃,玻璃,砗磲,赤珠,玛瑙七宝所致的一切器物。还有永不凋谢的巨大莲花圣洁无比。
当我叩拜在佛祖及诸位佛陀菩萨面前,却感到清净自在,心安无比。
自此我成了佛祖座下的一只换油灯的小鼠。
时光流逝犹如白马过隙,一眨眼已过五百年的时光。
这日天庭的太上老君前来西天,言辞之间皆是恳切焦急。
观音菩萨座下的善财童子将我拉到一边,悄声道:“天庭近日出了大事,怕是来西天求助。”
我这好奇劲儿一上来,忙追问:“什么事儿?能让太上老君如此焦急?”
童子睁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是茫然:“我…我也不知…那日跟随菩萨下凡,偶然间听到几句,却不知到底有何事发生。”
我失落的点点头,这也不怪童子。毕竟在西天清净平等,欢愉自在,一切苦楚皆不存在,外界的纷纷扰扰实在传不过来。
不过,我怎么也没想到这回竟然是冲我而来。
天庭近日人手不足,藏书阁无人镇守,太上老君恳请佛祖借人一用,镇守藏书阁。
人选落在了我头上。
我自然是极其不愿,这五百年的日子实在舒适,日日听经讲典,从无烦忧。诸位佛陀菩萨对我也是极好。
我又何苦去镇守那劳什子的藏书阁?
善财童子奉菩萨之命,来归劝我:“十五,你就听劝吧!去天庭有什么不好?我想去还轮不到我!”
最烦旁人叫我的旧名字!
“我叫焕尤,焕尤!都说过多少次了!”
童子连忙摆手妥协:“好好好,焕尤,焕尤仙子。行了吧!”
“哼!”
见我脸色缓和,善财童子乘胜追击:“我知你舍不得菩萨,但这事儿是助人为乐,菩萨平日里的教导你都忘到天边了?”
我心里憋闷,不想说话。
善财童子又道:“你去镇守藏书阁,代表的是西天,是佛祖,是菩萨!你就不想为他们争光添彩?”
我有点动摇,但还是不想说话!
善财童子锲而不舍:“又不是让你守一辈子,只是两百年!眼睛一睁一闭就过去了!”
经过三个时辰的说教,我最终还是同意了。
临行前,我泪眼婆娑的拜别佛祖和菩萨,观音菩萨看出我的不舍,伸出手,像以往五百年一样照旧摸了摸我的头顶。
我再也没忍住,大声痛哭。
等到踏上云雾后,我才意犹未尽的擦了擦泪水,看向一旁尴尬的太上老君:“老君,实在对不住!我舍不得…”
说着,眼眶子又泛起酸涩。
太上老君连连摆手:“仙子,焕尤仙子,别再哭了!”说着手中浮现了几件霓裳流仙裙,还有东珠发簪。
这衣裙是天庭织女仙子所制,行走间流光溢彩,天庭中的女仙皆疯狂追捧,还有东珠发簪,圆润饱满,仍是东海特产,百年才得几粒。
我已经眼馋这些东西很久了,立时破涕为笑,收入囊中。
“多谢老君,日后我定好好镇守藏书阁!”
太上老君灿灿一笑:“焕尤仙子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不多时,我们便越过日月山,到了天庭。
自三百年前天帝寿宴后,我便再也没有来过,看着周遭楼宇金碧辉煌,云雾袅袅,还有不少美貌仙子追逐嬉戏,怪不得善财童子说这是个美差事儿。
参拜完天帝后,我随着太上老君前往藏书阁,越走越远,越走越远…连仙子们的欢声笑语也渐渐消失。
我抬头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天阶,有些发虚:“老君,这藏书阁究竟在何处?怎么离着天宫如此之远?”
太上老君擦了擦脸上的薄汗,歉声道:“焕尤仙子有所不知,这藏书阁位于天宫最南边,与藏书阁一墙之下便是人间凡尘。”
我正爬着天阶,听的也是稀里糊涂,只胡乱的点点头以做回应。
许久过后,爬完最后一层天阶,我才抬头仰望,一座高如山峦,直耸云霄的楼阁映入眼帘。
匾额上金灿灿的书写着‘藏书阁’三个大字。
太上老君喘着气,与我说了些镇守藏书阁的事项后,便又颤颤巍巍的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再回想起那天阶,我不由为他捏了把汗。
本想送老君一送,但我自己也是自身难保,只能先找间屋子歇一歇。
不得不说天庭的待遇好,每间屋子都富丽堂皇,其中一间竟自带昆仑山引流的温泉水。
我泡了好半响,腰腿酸痛才缓和过来。
又换上织女的霓裳流仙裙,在琉璃镜中打量着自己。
镜中人肤色白皙,有一双清亮灵动的双眼,朱唇皓齿,额间还有一抹莲花金纹闪动光彩。
不是我自夸,我这模样虽比不得天宫中诸位绝色仙子,却也是难得好颜色。
再说我这额上的莲花金纹,并不是装饰,而是我的法器——金莲灯。
五百年我勤勤恳恳的换油灯,灯知我意,我知灯意。佛祖便将世上独一无二的金莲灯赠予我当法器。
正当我欣赏自己的美貌时,门外传来一声破锣嗓子的叫唤:“十五…十五…快给我端杯茶来,累死了…”
我瞬间没了兴致,一耳朵就听出来这声不是别人,正是我结交百年的义兄皆损友———朱雀神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