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这林子,我就感觉阴风阵阵,但却听不见一丝风吹树叶的声音,果然很是古怪。
我正想着跟兂染说这林子的古怪,一抬眼原本在我前方的人却不见了踪影。
我急着大喊:“疯子染?疯子染?…兂染?你在哪儿?”
不对,竟然连回声都没有。我能不急,我要冷静,可是到底怎么冷静?
这破林子乌漆麻黑的,连个鸟儿都没有,更别提人气儿了!
我在心里不断给我自己打气:“十五阿十五!你可是佛祖座下的焕尤仙子。不对,什么十五!我是焕尤,焕尤!”
对了!佛经啊!我怎么连老本行都忘了。
我将灯笼放在一旁,随地就开始打坐念经:“观自在菩萨,行身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渡一切苦厄…”
不知念了多久的《心经》,我渐渐平复下来,也不再那么慌张失措。
我站起身来睁大眼睛,竖起耳朵,努力寻找兂染的踪迹。我的目力虽不如龙族,但在夜间也是比人灵敏百倍,还有我的耳朵也能在百丈内听见动静。
现在我要发挥我作为十五这只小白鼠精的本能。
不远处隐隐约约传来“焕尤焕尤”的叫声,我心中一喜,连忙朝着那方走去!
不对,我猛然停住脚步!这绝不是兂染再喊我,他也绝不会这么喊我!
我深吸了吸前方的空气,不对!这空气里有股怪怪的味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只能退回原地,等待着兂染来寻我!嘴里不断念着佛经,耳朵却时刻听着四周的动静!
不久,我身后传来鞋子碾压落叶的声音,我飞速的转过身,努力辨认那人,试探道:“疯子染?”
“耗子精?”
听见这熟悉的叫声,我才彻底放下心来!
我才要朝他奔过去,却听兂染急道:“别过来!这里有幻气和阵法?”
我停住脚步,捡起地上的一粒石子,朝他扔了过去。果然石子打到他身上,衣摆却没有掀起波澜。仿佛我面前的人,只是自己的幻想而已。
没想到这破林子居然有这么多的古怪,又是阵法,又是幻气,我不由问道:“那怎么办?你可有破解之法?”
兂染道:“你随着我一齐走,我走一步,你也走一步。”
说着,便转身向左走了两步。
我也随着他向左走两步,接着向右三步,我一步都不敢出错,两刻钟已经是满头大汗。
兂染催促道:“快,再向右前走七步。”
我边走边说:“你急什么!”正好走到第七步,我抬头一看兂染就在我眼前。
我不由伸出手指头,戳了戳!是真的!
兂染一把甩开我的手:“别闹!这阵法还在,一不留神就又陷进去了!”说着一把拉住我的手腕:“你现在跟着我,不能再让这阵法将我们俩分开。”
若不是现在情况危急,我还以为兂染跟话本子上的风流王爷一样跟我调情说爱呢!
呸呸呸!想什么呢!我可不愿跟这疯子谈什么情什么爱,想想就辣眼睛!辣脑子!
我问道:“这是什么阵法?”
兂染握着我的手腕,目不斜视:“是迷魂阵。以往我斩杀妖物也遇见过!”
我接着问道:“那幻气呢?也是妖物发出来的?”
兂染专注的盯着前方,侧脸轮廓清晰立体:“不,我发现林子深处有种忘忧草,忘忧草在生长过程中会产生幻气。”
忽然兂染停住了脚步,指着前方一处石堆道:“这就是阵眼所在!快捂住口鼻!”
我连忙将宽大的衣摆撕下来,覆在脸上,又在后脑勺处打了一个结。顺着兂染望去,一簇簇开的绿叶红果的植物,开的正旺:“这就是忘忧草?”
兂染点点头。
我瞧着那堆石头没有什么稀罕的:“所以怎么破除阵法呢?”
兂染皱眉:“若是我的剑还在,就能一剑劈开。现在没办法,只能找到布阵的人——村长。”
“村长!”我俩不约而同的说出这布阵之人。
我又想起来那个孩子,铁蛋。:“那孩子呢?方才我在林中没有听见任何呼救的声音和移动的脚步。”
兂染横了我一眼:“你我在这里都无计可施,你觉得他能坚持这么久?”
说罢,抬腿就要离开林子。
我却想到那对撕心裂肺痛哭的夫妇,甩开他的手,走到阵眼处:“我就不信了,我弄不开它!”
说着,便开始扒拉着这堆石头。
兂染似是觉得我的举动十分可笑,便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你以为你还有仙术?你那三脚猫的功夫在凡间连个武夫都打不过!”
我没功夫与他贫嘴,只想快点把这堆破石头弄走,找出阵眼所在,救铁蛋一命!
一块一块的石头被我扒开,忽然我闻到一股血腥味,越来越浓,我低头一看双手满是血渍。
兂染也在一旁开口:“怎么?手流血了?活该!”
我忙朝他招手:“不,是这石头!这石头有血!”
兂染也连忙走了过来,拿着灯笼照亮一看,果然我挖出石头的一个小坑里,全都是浓稠的血液。
“是这阵眼在杀人!”说着,兂染也跟着我一起搬石头。
我有点搞不懂这是什么状况,问道:“什么意思?什么叫阵眼在杀人??难道不是村长吗?”
兂染一边搬着石头,一边解释道:“这林子不仅有迷魂阵,还有嗜血阵。迷魂阵让人走不出林子,幻气则会让人产生幻觉,走到阵眼处,自愿献身阵眼!这血就是人血!”
“自愿献身?”我有些不明白:“那为何我们来到这阵眼处却什么事都没发生?难不成是因为我们没中幻气?”
兂染搬着石头,显得有些不耐烦:“你这脑子做人都费劲儿,更别提当神仙了!幻气能引诱人心中最恐惧或是最在意的东西。一旦吸入过多,有些东西就会无限放大,加上被困这里走不出去。往往会崩溃爆发,以自杀来结束这种崩溃。”
最恐惧或是最在意的东西?那我方才吸入一点幻气,看见的是兂染?难不成我最怕的竟是他!
兂染见我发呆,一甩手将血溅了我一脸。
又想到他说这都是人血,我不由感到一股恶心,兂染却骂道:“懒驴上磨屎尿多,你现在恶心个屁!赶紧搬石头!”
我胃口一阵翻滚,怕一说话就都吐出来了,只能憋着气不呼吸,将石头搬走。
随着我们二人将石头搬走,这个阵眼也露出了全貌。原来石堆下面掩盖的是是一张血盆大口,无数猩红的肉瘤,肉瘤里都是人的头颅。
我再也忍不住,转过头去大吐特吐。
兂染却上前,提着灯笼查看那些肉瘤,只见他停留在一处,说道:“这应该就是那个孩子吧!”
我扭过头去,强忍着恶心,看着肉瘤中隐约透出一个小孩的头颅,好像还没消化完,孩子的脸上还有未被腐蚀的肉!
真是丧尽天良!
兂染扯下衣摆上的一块布,又在地上挑挑捡捡寻了一块锋利的石头,说道:“一会儿看见我动手,你就赶紧跑。”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兂染高举那块石头,重重的像肉瘤砸去,顷刻间无数的肉瘤都开始颤抖留血。
那张血盆大口也开始嚎叫,整个林子都开始颤抖。
兂染将铁蛋的头颅包在撕下来的碎布里,一跃三丈远,路过我时,骂道:“蠢货!跑啊!”
我这才反应过来,撒丫子追赶前方的兂染。听着身后不断坍塌的树木声,我不敢回头,只能拼了命的往外跑。
那阵眼的嘶吼声,像是濒死之时绝望的惨叫,让我感到浑身颤栗,那些肉瘤也一个一个的爆裂开来,整片空气都弥漫着浓浓腥臭味儿。
直到出了林子,我才瘫坐的地上,看着身后曾经郁郁葱葱的林子,变成了一片荒芜!地上满是猩红恶臭的液体。
我又忍不住呕了起来!可惜胃里只剩下了一些酸水,我又想起来那些肉瘤,呕着呕着更想呕了。
村民也都闻声而来,看着林子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议论纷纷,交头接耳,却只站在村口,不敢往前一步。
兂染拖着步子,上前几步,将包裹递给王家夫妇:“这是你们的孩子!”
王家夫妇打开包裹,随即便是痛彻心扉的哭喊:“我的铁蛋儿…孩子啊!”
我喘着气,在人群中寻找村长。却没有瞧见他的身影。
兂染喘了几口气,面对一众村民,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件事是不是需要请示村长。咦?村长呢!”
周围的村民看着王家那对夫妻,也纷纷跟着流泪,听见兂染的话,更是一起附和。
“对对对,找村长!”
“是啊,去找村长吧!”
“让村长查查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着,众人便走动起来。
我双腿酸痛,想起来确实有点费力,只能扯着兂染的衣袍,站起身来,低声道:“为…为什么让他们去找村长?”
兂染目光中仿若酝酿着一团火:“阵眼已破,布阵之人不是重伤就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