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赶紧爬起来,与兂染随着村民们赶去村长家。
村长家房门紧闭,其中一个村民大哥长得十分憨厚,二话不说,直接上手‘砰砰砰,砰砰砰’:“村长,出大事儿了!你可别睡了,快醒醒!村长,快出来!”
“来了,来了,谁啊?”开门的是李大嫂,她看见我与兂染,显得十分惊讶。
指着我与兂染,颤抖着道:“你们…你们怎么还…”
我上前一步,将满手的血污伸到她面前,嚎叫道:“李大嫂,救我们呐!铁蛋死的好惨呐!”
李大嫂结结巴巴的说不出来话,两眼一翻,直挺挺的晕死过去。
我立马换上一副无辜的表情,看着众位村民,可怜兮兮道:“李大嫂她怎么了?我说错了什么了嘛?嘤嘤嘤!不关我的事啊!”
方才敲门的大哥,对着我义正严辞的道:“妹子,不怪你!李嫂子平日里就有些怪毛病。你别怕,大哥在!”
哇喔!原来藏书阁中那些人间话本子果真没骗我,绿茶白莲的这招真好用!
有了敲门大哥的话,其余村民也纷纷附和,涌入了村长的家里。
唯有兂染走到我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被狐狸上身了?怎么一股骚味?”
我呸!你才一股骚味,你个死直男,还想当我妹夫,做梦去吧你!
面对这种一跟筋的龙,我根本不屑开口,我还是喜欢去看热闹!
众人到了村长的房门前,不断叫喊道:“村长,快起来吧!出了大事儿了!村长,村长…”
叫了半天没有回应,切!死了怎么会有回应。
我等不及要看他的报应,一脚踹开的房门。却见村长好好的站在屋中,真打算穿上外裳!
在我愣神的功夫,屋外的村民乌泱泱的涌进屋中,对着村长哭天抹泪。
我不禁看向兂染,而兂染也是眉头紧皱。
“怎么回事?”我凑近,低声道。
兂染思虑片刻:“他竟然没死,其中一定有蹊跷。既然臭老头子想演,那就陪他演下去!早晚扒了他的人皮!”
村长拄着拐杖,安抚众人先到堂屋,路过我与兂染时,又慈眉善目的说道:“你们两个孩子,一定糟了不少罪!先把衣裳换下来吧!”
呸!你儿媳妇都晕在地上没人管了,谁给我们拿衣服!
我心里骂,脸上笑:“多谢村长!”看着他们走远,我一时愣在原地,方才我在村长身上闻见一股怪味,又骚,又腥,又香,又甜。真是恶人多有味!
到了堂屋,村长坐在上首,沉声道:“到底怎么回事儿?”
村民们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我正光着腚呢,好大一声巨响!”
“林子没了,废了!铁蛋儿回来了!”
“铁蛋儿没了,妖怪太狠心了!”
村长似乎是被他们吵的脑袋疼,将手里的拐杖重重的敲打在地面,指着那敲门的大哥道:“老三,你来说!”
哦!原来这大哥叫老三
老三大哥清了清嗓子:“大妹子跟大兄弟去找铁蛋儿,我也睡不着了。就在院子里等着,等着等着就听见林子那边有动静,出来一看。大妹子跟大兄弟从林子里跑出来,还把铁蛋儿带了回来。可林子已经废了,变成了一块荒地。”
王家夫妇也抱着铁蛋儿,扑通一声,跪在村长面前:“村长,铁蛋儿被害了!您一定要查清楚啊,我的铁蛋儿!”
村长点点头,又拿拐杖指着我与兂染,说道:“孩子,这是怎么回事?你们去了林子遇见了什么?”
兂染抢先我一步,说道:“我们进了林子,看见有一个妖物抓着铁蛋儿。紧忙追了上去,后来那妖物藏进了一堆石头里,等我们过去时,已经晚了。只能杀了那妖物,给铁蛋儿报仇雪恨。妖物一死,林子自然也就变为一片荒芜!”
天呐!他编的太精彩了!连我都要信了!我居然还以为他不懂人情世故,简直是太懂了!
不仅王家夫妇对我们感激涕零,其余的村民们更是对着我们磕头:“妖物终于没了,大兄弟,大妹子还不知你们姓什么,我们要给你们立长生牌位以报答大恩啊!”
看着如此激动的村民,我也变的有些激动,张口就来:“他姓疯,叫疯龙。”
老三大哥双眼闪着光,问道:“那丰姑娘的名讳,可否告之?”
!!!糟了,我把自己绕进去了!
兂染在一旁冷冷的盯着我,我不得不开口道:“我叫丰…丰…丰十五!”
我飞快的说完,才让自己不那么丢人。
谁知老三大哥笑道:“姑娘名字好别致,丰乳,真是好名字!”
我大急:“丰—十—五。十五!十五!不是乳!”
老三大哥连连点头:“好好好,十五十五,不是乳!”
兂染在一旁笑弯了腰:“哈哈哈哈!这个真的可以丰…”
瞧着他那副欠揍的嘴脸,可真憋气!
村长又拿着拐杖敲击一旁的桌椅:“肃静,肃静!”
众人齐齐看向村长,等待发话。
却没想到村长不住的咳嗽起来,一直未曾露面的李大哥背着晕过去的李大嫂跑了过来,将李大嫂扔在地上,又给村长端茶倒水,轻敲后背。
村长止住咳嗽,声音有些沙哑:“既然妖物已除,大家的心病也解开了!明日给铁蛋儿这孩子找个地方悄悄埋了。还有丰家的这两位兄妹,大家也要好好招待,办一个热热闹闹的除妖宴。”
等村民一一散去后,李大嫂也醒了过来,对着我不住的抱歉:“真是对不住大妹子,是我太胆儿小了!我这就给你们烧水,做饭,拿衣裳去。”
李大哥搀扶着村长回屋,方才还挨山塞海的堂屋现下只剩下我与兂染。
看着李大嫂在厨房忙前忙后的身影,我不禁感叹:“她一定知道点什么?”
兂染拿着湿热的棉巾将手上的血渍擦干,嗤笑道:“不然呢?她拿给你衣裳时,说自己生了娃,穿不下了。可你看看这院子哪有孩子的身影和声音!”
我这才反应过来,整个院子连孩子的一声哭闹都没听见过。
我瞥了兂染一眼:“没想到你观察的这么仔细!那现在怎么办?难不成真等着村民给我们办什么除妖宴?”
兂染一遍一遍的擦着手,眼中闪过一丝寒光:“阵眼已破,那老头子肯定受了伤。如今不过勉强维持,他既然以人为食,这两天一定会有动静!”
正说着,李大嫂扛着两桶冒烟热水走来,笑道:“水好了,你们先去洗洗,饭马上就好。”
随后又拿了两套衣裳,给兂染的那件居然是件靛蓝色的书生长袍,给我的这件交领高腰半身裙,外袍还绣了暗银色的花纹。
这衣裳不是给大家闺秀穿,就是往小家碧玉身上套。
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翌日,唢呐喇叭声响彻云霄,村里到处是飘扬的白纸钱。
我与兂染站在村长家门前,看着王家夫妇白衣麻褂,走在棺裹的最前方,痛哭不止,不断的挥洒着竹篮里的纸钱。
王家夫妇身后是一众村民,他们都是自愿来送葬的。
我与兂染对视一眼,也纷纷加入其中。
听着村民在一旁议论,铁蛋儿今年不到十岁,属于夭折。弱冠前不论什么原因去世都算夭折,少儿早夭是不能发丧的。
但王家夫妇之前几个孩子都没保住,唯有铁蛋儿平平安安长到了十岁。
昨日村长曾说找个好地方,悄悄地埋了。可铁蛋儿是王家夫妇的命根子,回家商议之后不愿让孩子就这么委屈的走了。
所以这才有了声势浩大的送丧场面,村民们都于心不忍,虽然丧仪不符合礼制,但纷纷跟在后面,要送铁蛋儿一程。
抬着棺裹绕一圈村子,纸钱也洒遍了各个角落。最后王家夫妇在村后自家的庄稼地里选了一处地方,埋棺安葬。
深褐色的土地,白花花的纸钱,还有悲苦难耐的哭喊,处处透露出悲凉的气氛。我站在坟前,双手合十,轻念:
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哆夜,哆地夜他。阿弥利都婆毗。阿弥利哆。悉耽婆毗。阿弥利哆。毗迦兰帝。阿弥利哆。毗迦兰哆。伽弥腻。伽伽那。枳多迦利。娑婆诃。”
兂染走到我身旁,斜着眼道:“你在嘟嘟囔囔些什么啊?”
我横了他一眼:“你懂什么,这是往生咒!超度亡灵,把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
兂染露出不屑一笑:“你们西天就喜欢弄这玄玄乎乎的事儿。”
我一脸正色:“铁蛋儿身陷险境,我可以去救他!铁蛋儿没了,我为他难过念往生咒,让他能得清净。之后我还会继续找出真凶,让铁蛋儿和那些无辜失去性命的人在天之灵得到安息。没有什么玄乎的事情,只不过是尽一份人力心意罢了!”
说罢,我转身往回走。兂染与我三观不合,说多了也没用,来气!哼!
直到我跟着村民回到王家准备吃席时,也没看见兂染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