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着灯笼走近几步:“你是谁?在这儿做什么?”
那女子看见我似乎很是惊讶:“妾名萝素,在这儿等人。”
“在这儿等什么人?赵府的人吗?”我猜测她长得这么漂亮,应当在等她的情郎。
果不其然,萝素坐在火堆旁,眼中含泪,似乎包含了无数的思念,哽咽道:“等我的夫君,我们许久未见了!”
诶呀,原来是个可怜人。我将灯笼放在地上,盘腿而坐:“诶哟,你别哭。你长得这么漂亮,你夫君怎么能舍得这么久不见呢?”
萝素落下一滴泪水,声音凄苦:“美色又如何呢?若以金银钱财相比,也不过寥寥。”
我一时不知如何安慰她,却忽然想起来话本子上的一句经典语录,拍拍胸脯,豪气冲天道:“错!大错特错!金银可以买房买马,却买不到真心。珠宝可以买来美人,却买不到真情。银钱可以买来身躯,却买不到真爱!”
萝素僵在原地,低下头,喃喃自语:“买不到真心,真情,真爱…买不到买不到…”
我原以为她被这句话深深震撼,却在猛然抬眼间看见这女子所处的位置,正是高明烧纸钱的地方,她脚下还沾染上烧完的灰烬。
这个萝素…莫不就是梦中两个孩子的娘?我立马警觉起来,悄悄往后挪蹭。
萝素缓缓抬头,流出的泪水变成血,配着惨白的脸,尤为骇人:“不,你说的不对!那个女人还能用钱财买我的命!”
说着便周身散出黑气,张开血盆大口朝我扑来。
我吓得紧闭双眼,却听一声‘咣当’。眼前的恶鬼被一只玄色布靴一脚踹到假山石壁上。
顺着靴子往上看,兂染披着外袍,散着头发,一脸不屑道:“区区恶鬼还想在小爷面前放肆!”
我抱着兂染的左腿,埋怨道:“你怎么才来,吓死我了!”
兂染收回腿,冷哼一声,奚落道:“怕死还敢自己一个走到这破园子来!若不是小爷机敏,你早让她弄死了!”
我摸了摸衣襟的玉佩,反驳道:“我带着愣严咒,她近不了我的身!”
兂染翻了个白眼:“那你闭着眼睛做什么?”
“我…她太丑了!我睁不开眼睛!”我拽着兂染的裤子站起身来。
萝素吃痛起身,指着兂染道:“你…你…”
“我怎么?”兂染向前走一步,萝素的身子就颤抖一下,直到走近,萝素已经颤不成声!
兂染眼神一凛,嗤笑道:“小爷我几百年来杀了多少凶兽妖物,就算封了法术,身上这身煞气也不是你这种魑魅魍魉的宵小之辈可以招惹的。”
萝素已经哆嗦的不成样子,我连忙拉住兂染后退几步,质问道:“说!你到底是谁?和高明这个赵家姑爷究竟有什么关系?我梦中的两个幼童是不是你的孩子?还有赵家小姐的病是不是你搞的鬼!”
“哈哈哈哈!”萝素浑身微微颤抖,声音凄凉悲拗:“赵家姑爷?他明明是我的夫君,是我的明郎!”
我和兂染对视一眼,果然这个高明不是好人,惹得两个女人为争风吃醋,要死要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说出来我们可以帮你,但别再迫害赵小姐了。”我蹲下身子,对她安抚。
萝素身上的黑气更重,眼中有刻骨的憎恨:“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就是赵若云那个贱人,是她!我与明郎虽然日子清苦,却是一对恩爱夫妻。五年前,我们要去济州时路过此地,正巧赵员外为赵若云抛绣球招亲,那贱人一眼就看中了我的明郎。不过赵员外还是有点良心,见明郎已经有了我,便给了我们一些银子离开清水镇。”
我蹙眉:“赵员外此人颇有贤名,想必是不会坑骗你们的!”
萝素点点头:“赵员外通情达理,但赵若云却心肠歹毒。那夜我在客栈收拾行李,明郎却慌慌张张跑进来,说赵若云对他情根深种,已经顾了人手在镇口等着我们!当时我已经有了三个月的身孕,明郎为了保护我和孩子,便提出他假意答应赵若云,让我先去济州,等他脱身再来找我。我孤身一人上路,却被赵若云派来的人推下悬崖。连带着两个未出世的孩子,葬身崖底。”
说到此处,萝素又留下了一滴滴血泪,掀起衣服,露出肚皮里两个血淋淋的胎体。
兂染沉思片刻,道:“你确定是赵小姐买凶顾人杀你?”
萝素眼中泛起杀意,狰狞可怖,咬牙切齿道:“那日我坠崖前,亲耳听到为首的男人说赵小姐给的酬劳丰厚。还能有假的吗?”
“所以…赵小姐的病是让你吓出来的?”我觉得萝素母子三人,可怜的很,却又隐隐感到古怪。
萝素放声大笑:“不错!我死不甘心,便化身恶鬼来赵府,谁知她已经身怀有孕,既然我的孩子被她所害,我也要害了她的孩子!所以现在她被我吓得神智失常,半人半鬼。”
咦!真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为了一个男人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兂染目光灼灼,问道:“那你今夜为何不去找赵小姐,反而来了这里?”
“之前他们找的那些臭道士都是徒有虚名,更何况她杀我姓命,我要来索她的命是天经地义,阎王爷也管不了。”萝素皱着眉头,看向赵小姐所在院落的方向:“可是今日做法的道士,却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我连门都进不去!”
萝素说的不错,无故被人害死的冤鬼有时会化为恶鬼,前来追债索命。这是因果循环,连神仙都改变不了。
所以那些符咒根本起不了作用,更何况还有鸡鸣狗盗之辈弄虚作假。
倒是不知玉清观的那两个人用了什么法子。
萝素盯着我们:“现在我把一切都告诉了你们,你们也要帮我破了那两个道士做的古怪!我一定要赵若云血债血偿!”
没想到兂染却点点头:“三天后,若我们不能给你一个真相,还你一个公道。就帮你杀了赵小姐!”
回去的路上,我蚌埠住一把抓住兂染,质问道:“你为什么答应她?才三天你去哪儿给她找真相,找公道!现在我们仙术被封印,怎么破解得了玉清观那两个道士的妖术!”
兂染扯开我的手,提着灯笼继续向前走:“你就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什么不对?”我有些不明白。
“说你是蠢货都是抬举你!”兂染冷哼一声:“当年赵员外明摆着瞧不上高明做女婿,□□,是一个闺阁女子能干出来的吗?”
“你的意思是根本没有□□这桩事?可是,万一赵小姐她为了得到心上人不择手段呢!你可不能小看女人!”话本子上的恶毒女二可不少啊。
兂染停下步子扭过身来,无可奈何道:“她敢杀人还会怕鬼吗?赵家小姐的眼睛里有恐惧害怕,却独独没有心虚!”
我瞪大了眼睛,惊讶道:“不会是…”
兂染继续往前走:“是不是他,明天一问便知!”随后不耐烦道:“别墨迹了,快走!头发还没干呢!”
看着他背影,青丝在风中飘扬,我垂下双眼:难不成是他怕我有危险?连头发都来不及擦干就急着来找我?
额…不对!不可能!我又不是珍意,凭什么有这种殊荣。是我话本子看多了,脑袋都魔怔了!对,是这样的!
这一夜没有萝素的纠缠,赵小姐也不再犯病,反而睡的异常安稳。赵员外大喜,设宴款待玉清观的清风与明月,我和兂染也在其中。
赵员外端起酒杯,眉花眼笑:“两位道长真是神通广大,只一日就治好了小女的病,赵某感激不尽。”
清风依然面无表情,以茶代酒:“客气,分内之事!”
明月的脸上裹着纱布,脸上的肉都挤了出来,他斜楞了一眼我们,皮笑肉不笑:“赵员外不必客气,我们玉清观斩妖除魔敢称第二,绝无人敢称第一。既然得了差事就不会像某些酒囊饭袋只会蹭白饭的废物一样。”
我默默握紧茶杯,这死胖子真是太欠揍。
兂染翘着二郎腿,把玩着手中的筷子,霎那间摔出一根木筷,蹭着明月的脸颊插进了他身后的柱子!
“啊啊啊啊啊!我的脸,我的脸,师姐快帮人家看看我的脸…啊啊啊…”
我赶紧捂住耳朵,实在不明白好好的一个人怎么总是发出猪叫,在天华山我幼小的心灵留下了阴影,实在听不得这个!
兂染轻笑:“诶哟,不小心手滑了!”
清风的目光盯着兂染,下一秒冷声道:“闭嘴!吃饭!”
明月却眼泪汪汪:“哼!师姐你都不帮人家…不吃了…呜呜呜…”捂着脸冲出屋子,还不忘回头瞪了一眼我和兂染。
清静了,终于可以好好吃饭了!
饭后,兂染破天荒的提出要为赵员外算命,我有些不懂他的意图,但看着赵员外一脸为难。
我还是替他吹嘘了几句:“赵员外有所不知,我大哥算命的本事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村里的老母猪怀了几个崽儿,他只看一眼就能知道是哪个公猪的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