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抹布裹住掉在地上血迹斑斑的刀,沈玉兰凝视片刻。他的血,是什么味道呢?像他的人一样好闻的味道。
忽然被自己这种疯狂的想法震惊到了,她把它扔进厨房的垃圾桶里。走到阳台拿来拖把,把地上的血渍拖干净。做完这些,沈玉兰才坐回客厅的沙发上。
叶森华目光呆呆地盯着电视机画面,也不知道看没看进去,只是一声不吭坐着。
周师傅从卧室出来,想来是去安慰阿凤师娘了。他面色凝重地拿起水壶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两口,忽而停住,语气冰冷地:“你们三谁来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沈玉兰瞥了一眼哭成瘪三的金倩倩,金倩倩抬眸,目光瑟缩了一下,慌慌张张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泽也哥,泽也哥就突然抓住那把刀了。师傅……真的不是我……呜呜。”不清不楚说几句便又开始哭起来。
周师傅重重叹了口气。不知道要拿眼前这哭哭啼啼的小丫头怎么办,所幸儿子伤的不是太重。只是阿凤那边怕是不太好说服,毕竟儿子是心头肉,流这么多血,心疼的。
坐了会儿,听到楼道里七零八落的脚步声,四人瞬间提起精神,起身往门外走去。
“泽也,你们回来了。快进屋,医生怎么说?”周师傅走上去,将人迎进门。
周泽也抬起包扎成大白馒头一样的手,故作轻声调侃道:“大概来场拳击赛应该也没多大问题。”
“你确定?那等下来一场试试。”陈明亮不识趣地接话。
周泽也用一种你找死的眼神狙击过去,陈明亮小眼立马瞥开不接招,忙转头安慰周师傅:“周叔叔,医生说了没啥事。就是一个月内手不要碰水就成。不用担心。”
听到外间热闹起来的阿凤从卧室披衣缓缓走出来,周师傅上前扶住她。周泽也跟着上前,略微发白的唇弯起浅浅弧度,清朗的声音响起:“妈,你这是又被吓到了。不是说不用总那么敏感嘛。”
阿凤师娘皱起眉头,一计拳头抡到周泽也身上,满脸阴郁瞬时消散。目光缓缓下移落在周泽也绑着白色纱布的手上,她眯起眼:“现在,谁来告诉我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陈明亮揽着周泽也的肩膀坐到一边,大有看戏的意思。
“有些人是不是应该自觉一点。”马丽丽有意提醒道,眼睛朝金倩倩瞥去。
“我,我真的不知道。我没有要伤泽也哥,是泽也哥自己过来挡刀的。”金倩倩一副可怜兮兮,我见犹怜的模样,看得周师傅又是一阵重重的叹息声。
“瞧你这话说的。泽也不上去挡,现在流血的就是青萍了。你说你一个花季少女,长得清白,心这么狠!”马丽丽一针见血,绝不留情面。
听闻这话周师傅,阿凤师娘和叶森华目光不约而同扫向金倩倩。看的金倩倩全身肌肉紧了紧,立马起身解释:“我没有!我当时虽然在骂她,可是我的手绝对没有动,更没有那种念头。马丽丽你不要含血喷人!”
“但是人激动的时候谁能保证手不会下意识的就往前捅了呢?”马丽丽却是有些咄咄逼人起来。
“我没有激动,我只是冷嘲热讽几句,我要是激动了声音就会响,你们在前面弄dvd,有听到我说什么了吗,叶森华,你坐沙发上你听到了吗?”金倩倩据理力争。
却是,当时谁也没有听到她们再说什么。
几人对质间,沈玉兰一直低着头。因为每次她想抬头便会感受到一道犀利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在注视着她。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受伤的周泽也。
他看到了整个过程,这是沈玉兰万万没有料到的。她想也许他不会揭发她,可是他那样的目光看得沈玉兰如坐针毡,浑身不得劲。只想着也许站起来承认是她做的或许反而是一种彻底的解脱。
那边吵吵闹闹,这边僵持着,暗暗较劲。
只是这种暗戳戳的较量最后被对方一句话给打破了。
沉默的周泽也冷淡地冒出一句:“仔细想想,当时你拿刀的手经历了什么?把镜头放慢,好好回忆。”
这句提醒的话涵盖的信息量巨大。只是当事人还有点愣。
“啊,我?”
事发时金倩倩有些慌乱。现在周泽也已经好好的坐在她眼前,她到是恢复了七八分的冷静。
慢慢回想,她眸光一闪:“我被撞了一下。”说完这句,她朝屋内人巡视一边,每个人当时的位置,所以只有叶森华和沈玉兰。
金倩倩的目光在叶森华和沈玉兰两人之间迂回。叶森华忙说:“我在看电视,压根儿没关注过你们。”说完顿了顿似想起了什么,“沈玉兰,是你吧,你当时起身我好像有那么点感觉。”沙发当时是凹陷的,有人起来就会回弹,叶森华当时就是感受到了这点。
金倩倩忽然明白了什么,冷笑了一声,到底是沉浮深呐,居然不声不响可以一直坐着不动。
既然顺藤摸瓜已经摸到她这里了,还能怎滴,反正心也彻底凉了,破罐子破摔吧。沈玉兰起身,淡定从容道:“我就是去拿个油墩子不小心碰到你了。”
“你……”金倩倩被气的一时语塞,好多话想说,想问她怎么心安理得的,想骂她没良心,太多情绪上来就不知道要先发泄哪个了。
刘青萍看了一场好戏,除了折腾的身体略感疲惫也无他,心态超脱,其实还有些视觉疲劳不想再看了。现在受伤的是周泽也,同样心塞的还有周师傅和阿凤师娘,毕竟这个曾经也是他们的得意弟子。
现在面临的问题是原谅与否和去留问题。周泽也大概是原谅了,否则故意伤人,直接拿回警局去教育教育。周师傅眉心的两道痕迹深的都能夹死蚊子了。
阿凤师娘不用说,伤了她儿子,自是不想再见了。她走进沈玉兰,咬紧牙关使出全身力气给了对方狠狠地一记耳光,打得沈玉兰直接倒在了沙发扶手上。随即叹了口气转身回卧室。
周师傅搓着大腿,瞅了一眼沈玉兰,沉默半晌说了句:“糊涂啊!”然后跟着去了卧室。
“砰!”房门被一股蛮力关上。
沈玉兰捂着被打肿的脸趴在沙发上咽咽呜呜起来。
“故意伤害罪。”刘青萍将两手放进老棉袄兜兜里,声音不轻不重说道。
听到这个陌生词的沈玉兰呜咽的声音顿了顿。
闻声,周泽也的目光也移到了刘青萍身上。所以她知道,哪怕受伤的是他,但原本犯罪人想要侵犯的客体应该是她。
周泽也垂目:“阿兰,明天跟我走一趟吧!”
沈玉兰身体僵硬的转过来,难以置信地叫了声:“泽也?”瞬间又是哇地放声大哭,起身拉住周泽也的袖子,“泽也,泽也,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说我错了也许还能救,死到临头还在狡辩,能救也没人想救。
刘青萍看够了,而且沈玉兰委实不开窍,此时此刻她要求的人应该是刘青萍,死命拉着周泽也是干什么。刘青萍倒要看看他周泽也难道还能寻私不成。
不过刘青萍心里清楚,虽然对方是有意要伤她,但她毫发无损,哪怕去了派出所也就是个调解,不用受刑法处罚。现在的刘青萍也不过是随便提一嘴,不过周泽也目前为止的处事态度倒是没让她失望。
得亏前世偶尔会看一些法治节目,对这些还有略微的了解。
“我们走吧,丽丽。”刘青萍朝门口走去。
马丽丽啧了一声,对着周泽也说:“泽也,把她拷走,太坏了!”说完这句,跟着刘青萍出了门。
叶森华也跟着走了。
陈明亮拍了拍周泽也的肩膀,回头对哭哭啼啼的沈玉兰说:“你们一个个的心疼心疼泽也好吗,他都挨了刀还要背负精神压力。敢作敢当很难吗,况且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回去吧。让人好好休息一下行不?你们不疼他,我的兄弟我疼。”
沈玉兰被说的脸上有些挂不住,声音放低了些,嗫嚅道:“我错了,泽也。”
“回去吧!”周泽也用手捏了捏鼻梁,疲惫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