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苍茫的荒野,几辆马车在上面疾驰。马车前后跟着十多个膀大腰圆的男人,骑着大马背着刀弓,几辆马车上的车夫也都背着刀剑。
周静萱在马车摇晃中醒来,她被挤在一个角落中,车厢中没有任何保暖措施,只能靠着互相挤在一起摄取那一丝丝暖和气。
车厢中极为昏暗,借着透过来的微弱光线,能隐隐看出这里大概有二十多人,全都是女人。
一个个蓬头垢面,有的脸上带有泪痕,有的神情麻木呆呆看着前面。揉揉疼痛的脑袋,马车摇晃的她有点恶心想吐,可眼前的一切告诉她现在的处境不是很好。
她还记得自己被王家人救了,王大叔很是热情,一开始她还在防备着,这种热情很不对劲儿。后来王大婶告诉缘由,他们夫妻两个没有女儿,想要个女儿,就遇见了她。
这个理由让她啼笑皆非,虽然他们救了她,还对她这么好,可是做女儿却是不能的。以她的身份做他们女儿只会是害了他们,至于报恩,她已经想好回到京城用另一种方式。
王家人都很好,就算是她拒绝了他们,对她的态度还是没有太多改变。只有王大叔时不时用看孩子的目光看她,让她有点不自在。
他们一路向南,想要去南边找个土地肥美的地方定下来。周静萱也劝过他们可以去京城,她想让他们到自己的庄子上过活。可王家人一听见京城,立即把脑袋摇得像拨浪鼓。
“京城那可是贵人们住的地方,一不小心就会惹祸,不去不去!还是在乡下日子平稳。”
京城怎么就成了贵人们住的了?还有不少百姓的!周静萱有些无语,可她也知道这种事一时转不过来,还好到京城的路程还有不少日子,可以路上慢慢劝说。
她的劝说没起到作用,却迎来了变故。
他们在路上走得好好的,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飞来一只箭,只插入其中一辆马车的马肚子中,马吃痛长嘶一声,摔倒在地,整个车都翻了过去,马车中人摔得头破血流。
“怎么了?怎么了?”
其他几辆车也停下来,纷纷下车查看马车情况。
这辆车中是王家老二的媳妇和一双儿女,王家老二媳妇头磕破,鲜血滴滴答答流下来。女儿受伤较轻,只有受伤有擦伤,身上有几处青紫。而王家老二的儿子却摔断了一条腿,一个十三四的男孩疼得在那直打滚。
王家老大去看马的情况,箭刺透马的心脏,这匹已经没有呼吸了。王家老大把箭从马上拔下来仔细辨认,突然他瞳孔一缩,慌张的站起身,大声冲其他人呼喊:“快!快点上车!离开这里!”
众人不知道怎么回事,可看见王家老大焦急的神情,也知道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不敢怠慢,立即把王家老二的媳妇和儿女抬上其他马车。
虽然他们动作很迅速,但还是晚了。七八名大汉骑着马将他们马车围了起来。
这七八个人都是膀大腰圆,手拿长刀,一脸凶神恶煞的模样。王家老大看见他们立即绝望的颤抖起来,王家老二和老三也反应过来。他们两个虽然害怕,但没像老大那样,而是每人手中都抄起一个圆木棍子,将身后的马车护住。
亲家的男人也都出来了,相较于王家男人,他们显然长得瘦小一些,看见马上的那些人,顿时吓得手脚发软,不知道如何是好。
即便是王家这边人多,可他们作为庄家人,又怎么能抵挡住这些亡命之徒,三下五除二就把王家三兄弟打趴下,其他人便不足为惧。
周静萱也是在这个时候被拽下马车的,几个男人看见她眼中立即闪过惊艳,没等她说上什么,就感觉后颈一疼,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是哪?你们是谁?这是要去哪?”周静萱小声问旁边的女孩,这个女孩只有十四五岁,比她还要小上一点,长得很清秀,但一双杏眼已经哭得红肿。
“我不知道,我是被他们抓来的。不知道他们去哪。”女孩声音有点嘶哑,应该是刚才哭的。
马车的另一边回答了她这个问题,“这是去北面,去送给那群畜生。”
周静萱朝着声音看过去,那个一个脸上黑一条白一条的女人,大概二十多岁,黑色的应该是灰。女人头发散乱,将她的脸庞遮盖大部分,除了年龄看不出她的真是容貌。女人身上的衣服很破,玄青色的棉布袄已经漏出里面的棉花。
但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女人的眼睛很亮,在这昏暗的车厢中闪闪逼人。
她的眼睛一定很美,周静萱想。
“那群畜生?是什么人?”周静萱又问。
“哈哈,还能是谁?”女人无奈一笑,“就是北面的胡奴人呗。”
此言一出,车厢里又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声,伊伊啊啊的,喊得人心烦。女人也感觉烦,她皱起眉头,想要说什么,却又叹口气闭上嘴巴。
这一哭不知道会哭到什么时候,周静萱本来有些疼的头更加难受起来,堵住耳朵,闭上眼睛,眼不见心不烦吧,还能怎么办。在哭声中,周静萱竟然又睡着了。
周静萱再次睁开眼睛是马车停下来的时候,一个男人打开车门,揪住车厢中的女孩一个个往外扔。
一个粗犷的大嗓门在外面喊:“该解决的赶紧解决,谁要是把我的车厢弄脏,我把她扒光衣服拖到马车后面。”
女孩一个个下了车,很快就轮到周静萱,没等男人去揪,她主动走下车。男人的手落空也没怒,而是嘿嘿一笑,拍拍手就下了车。
下面围着十多个膀大腰圆的男人,一个个笑嘻嘻色眯眯的盯着下来的女孩。周静萱认出这些人其中一部分就是拦截王家马车的人。
这是在一片广阔的草原上,上面覆盖着大雪。四周平坦一点遮挡物都没有,如果这些女孩在这种地方解手,全都暴露在这些男人视线之中。
女孩们很窘迫,可生理问题不解决又不行。有几个女孩就想跑到远一些的地方,这样这些男人看不清还能好一点。
可没得她们跑几步,几只箭就穿过她们的后心。
一个络腮胡子男人放下手中的弓,冷哼一声,“都给我老实点,就在这里。想跑的她们就是下场!”
大部分女孩都站在那里吓得直哭,一动不敢动。有几个女孩实在忍不住,哭着蹲了下来。
男人的目光全都放在这几个女孩身上,一边嘿嘿怪笑,一边指着女孩讨论着什么,时不时还舔舔嘴唇。
既然有人带头,忍不住的女孩就越来越多。再也顾不得许多,一个个蹲了下来。
只是剩下包括周静萱在内的几个人没有蹲下,男人们也不管她们,一直直勾勾的盯着蹲下的女孩。那个女人也是没有蹲下的人之一。
休息的时间过去,女孩们又被一个个赶进马车。周静萱眼睛一扫,足足有三辆马车,能有七十多名女子。
她磨磨蹭蹭挪到那个女人身边,上车的时候如愿进到女人旁边。
等到男人走了,马车又开始行进,她便迫不及待的问:“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为什么要将这些女子送到胡奴?”
她们两人挨得很近,说话声音极小,旁边的女孩并没有听见,没再引起像刚才似的群哭。
女人扭头看看周静萱,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你是怎么到这来的?”
周静萱就把王家人的事说了,她没有说自己的其他事,而是借了王家人亲戚的身份。
幸好她穿得是王家人的衣服,头发也很乱,脸上又都是灰尘。女人相信了她的话,开始讲起自己的遭遇。
她是个穷秀才的妻子。她本来是一个富户家的女孩,从小也是有个丫鬟伺候的娇养着。无意中认识了秀才,被秀才的花言巧语蒙骗,不顾家里人的反对,嫁给这个人。
家中父亲一怒之下与她断绝关系,从此只能和秀才过苦日子。可成亲没多久,秀才就露出真面目。这是个好吃懒做,好赌好色的人。家里的东西都被他拿出去赌了。
她只好一边给人做工赚钱,一边维持家中的开销。就这样秀才还对她不满意,一个不高兴非打即骂。过了一段时间,她实在忍受不住,跑回到家里。
当她敲开从小长到大的家门,才发现里面已经不是她的家人了。新住户告诉她,原来那户人家因为女儿和人私奔,丢尽脸面。无颜在这里住下去,半个月前就全家搬走了,具体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秀才抓回逃跑的她,知道她家人都搬走了,更加得意。把她按在地上就是一顿打,然后又给她关进柴房。
饿了她足足三天才放出来,出来之后她无处可去,只能在秀才手下苟延馋喘。幸好的是,秀才看不上在家浆洗的她,有点钱就去镇里面的春香园快活。她只是在家里做苦工,这一过就是四五年。
秀才的赌瘾越来越大,家里的房子、地全都输了出去。两个人没有地方住,只能住在村头的山神庙里。这天秀才带来两个凶狠的男人,男人上下大量她,很是满意,秀才张口就要他们二十两。
两个男人嘿嘿一笑,立即同意,让秀才写好文书,盖上手印。秀才将她卖了,从那一刻起,她就成那两个男人的了。
不过秀才也没得好,男人收起文书,一刀就将秀才砍死。
女人看着这个相处四五年的丈夫没有一丝悲伤,反而有些快意。她乖乖跟着男人走了,两个男人对她的听话乖巧很是满意。说的一些话也没有瞒着她。
他们是在到处抢骗女人,然后把这些女人卖到胡奴。而胡奴人买她们,就是为了成为营妓。自从大将军来到北方,他们无法在抢夺当地女子,只好改为暗中购买。这些人就是做这种生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