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黎小刀下楼的时候,刚到厅堂便闻到了饭菜香。
“起来啦!顺便给你把早饭热锅里了,隔壁吃得晚,我这时候过去刚刚好”,王厨娘正好从厨房里出来,冲走过来的黎小刀笑着说道。
“啊!这怎么好意思,你过来陪我都已经够麻烦了,以后早饭我自己来就行……”黎小刀忙道歉道。
都怪自己起得太晚了,冬天的早晨,起床真的不太容易。
王厨娘笑着回道:“不碍事!你哥哥说了,早上顺便给你煮个早饭,他给我加月钱!”
黎小刀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喔……真是麻烦王婶了……”
“不麻烦不麻烦!你这一个人的饭,随便划拉两下就有了,一点不费劲。你也可以去隔壁一起吃呀,中午也是,自己做多麻烦!”王厨娘提议道。
黎小刀忙摇头道:“不用不用,中午我自己简单做一点。”
“那你早饭赶紧趁热吃,我先过去啦!”
“好!谢谢王婶!”黎小刀朝王厨娘挥挥手。
送走王厨娘之后,黎小刀便匆匆吃完早饭,收拾干净锅碗瓢盆,然后开始她的编织大项目。
那是多根红绳编成的一条样式简单的花绳子,大约几毫米宽的样子。
黎小刀才编好了十厘米左右长,还有二三十厘米要编。
经过昨天的练手,今天已经快了很多。
一定能赶在明天之前编完,她高兴地想道。
*
静德书院腊月初七,上午在讲堂里,学生们将自己的答卷交给先生。
在讲堂里上课时,每个先生都是分开的。这间讲堂里只有谢佑齐和他的十个学生。
裴芝奇在讲堂里看到了同乡秦进,他也选了谢先生,真是有缘。
谢佑齐将十份卷子大概翻了翻,点点头道:“今天上午是第一堂课,大家都来自东南省的四面八方,互相还很陌生,今天上午每个人先说说自己学习的进度,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我有个底。下午新入院的学生要帮忙布置明日初八讲会的会场,今天就轻轻松松过吧,明日也算是你们的开学大会,过了明日,就是正式的授课了。”
他抬头看了看讲台下的学生,眼神示意一列坐在最前面的学生:“就从你开始吧!”
其他学生在讲述时,裴芝奇朝窗外望了一眼讲堂外宽敞空地上的那个大草棚,那便是明日全院大讲会举办的场地。
说是草棚,其实地板用木头架高了许多,离地面约一尺距离,地板都是纯木板铺成,四周没有围墙,只在棚顶盖着稻草,热天遮阳,雨天遮雨,明日五十名学生便在这里听讲,届时书院周围村落甚至许多省城来听讲的百姓,会围在这个草棚四周。
棚下的学生们可以坐着听,但是要提前将桌椅搬出去,这便是裴芝奇他们这些新学生下午的工作。
*
腊月初八这天早上,黎小刀感觉自己起床已经很早了,但还是匆匆忙忙跟赶集似的。
怕去听课的百姓人多,所以她要早点去,才能站在前面,不然这么小的个子,在后面什么也听不到看不到。
她收拾好自己要带的东西之后,又多吃了一个蒸饼,褡裢里还放着两块点心。
相公说讲会巳时开始,申时结束,中间有短暂的休息时间可以吃点茶水点心,但是没有正式的午饭时间,于是她便给自己备上点心,以免到时候忍饥挨饿。
山里比平地上要冷一些,冬天更甚,加上还要站在室外很久,她穿上了白底织金的袄子和棉鞋,还披上了裴母为她做的红斗篷。
今天要去书院见相公,妆容她收拾得很仔细,发髻嘛……总之她尽力了,不丑就行。
今日不管做什么事都是欢欣雀跃的心情,走在路上也是,坐在马车里也是,下了马车往上面爬山的时候也是。
幸亏她来得早,出发的时候天才刚刚亮,到门口时书院对外还没有开大门,但是门前已经站了一些人。
她也站在前排,等待着,没过多久便有越来越多的人上山来,等到正门开的时候,黎小刀身后已是黑压压一大群人。
山门一开,黎小刀按相公说的路线忙赶过去,赶在人前到了讲会的场地。
她一路小跑,到了之后站在草棚边上扶着腰直喘气。
惭愧惭愧,没能坚持每天跟相公一起锻炼,等冬天过去没这么冷了一定早起!她在心里暗暗下决心道。
终于缓过来之后她抬头一看,好家伙,草棚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群。
棚子里书院的学生们也陆续到场,黎小刀站在草棚一侧的边上焦急等待相公。
过了一会儿他看到相公和秦进一起走了过来,书院里人虽然多但大家都遵守礼仪安安静静,她也不敢高声喊,只朝相公挥挥手,怕相公看不到,还原地蹦了两下。
裴芝奇一下子就看到了蹦蹦跳跳在招手的黎小刀,他与她眼神相遇,微微笑了。
书院学生们在草棚里的座位先到先坐,没有什么排列的顺序,于是裴芝奇便挑了个靠边的位置,旁边就是站在地上的娘子。
“相公!”黎小刀高兴叫道。
“娘子,可吃过早饭了?冷不冷?”裴芝奇关心道。在正式场合没法卿卿我我,只能目光关怀。
黎小刀撩开斗篷,拍拍腰间的褡裢,笑道:“我不仅吃饱了,还带了干粮!”
裴芝奇笑了,不愧是娘子。
他把自己的矮凳从草棚地板的边上递了出去:“娘子坐这个吧,站一天很辛苦。”
黎小刀看看左右两边和身后的人们,发现许多人都盯着她和相公,她挠挠头不好意思道:“相公……这不太好吧……那你坐哪里?”
“我坐地板上,木头的地板很干净”,裴芝奇跪坐下来,将矮凳放在草棚地板外的地面上,放在了黎小刀身旁。
旁边有些看热闹的百姓有些想起哄,又碍于书院要安静,起哄声转为一阵阵窃笑的声音。
大家都看出这个俊书生和俏娘子是什么关系了。
裴芝奇递完矮凳仍旧一脸镇定,他在地板上盘腿而坐,黎小刀的脸却已经红透了。
这这就是社死的感觉吗?相公竟然面不改色心不跳,太厉害了!
可是羞耻归羞耻,黎小刀的心里还是很甜的。
她捂着烫烫的脸颊在凳子上坐下,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围观群众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