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少爷在门口少说磨了有两刻时间,裴芝奇不胜其烦,只得打开门。
“裴芝……裴公子,你总算愿意出来了!”万少爷坐在门口,见裴芝奇开了门,连忙起来拍拍衣服后面的土,金丝镶边华丽丽的衣服蹭了好几道灰尘印子也毫不在意,他硬挤出一个笑容:“你看!我早说了,今天我一个人也没带,就我自己,而且我以后再也不会找你麻烦了!”
裴芝奇轻笑道:“原来万少爷找我是说这件事,裴某已知晓,万少爷可以回去了”,说罢就要关门。
万少爷忙用手拦住:“等一下!先别关门!我还没说完呢!你听我说完!说不完我是不会走的!”
裴芝奇只好停手,问道:“还有什么事?”
万少爷低头想想这话怎么说才好,想一阵之后抬头准备开口的时候又犹豫,磨磨唧唧。
毕竟事关他的好日子,不得不慎重啊!
裴芝奇看他不开口,又准备关门,万少爷赶忙又拦下。想来想去也组织不好语言,干脆就胡说吧!
“那个,就是,我爹说,我可以离开书院不用再学了,但是前提我得去跟他新找的一个通事学番语”,万少爷零零碎碎开始描述起来:“但是吧,这个教番语的人非要我先把汉字学好,说只要我找书院的人给我出一张关于汉字的卷子,我答了以后通过考试了,他就开始教我番语,我也就能离开书院了!”
说到后面离开书院,万少爷的眼睛都亮了起来,声音也高了几分。
裴芝奇静静听着,等万少爷把话说完。
万少爷看裴芝奇耐心听着呢,他开始乐观起来。这些读书人嘛,心都软,好好哄一下,再装装可怜,事情没有办不成的,好拿捏着呢!
“我今天去找了山长说了这件事,山长说让我找谢佑齐谢先生,我去找了谢先生,谢先生说让我找你,让你给我出份卷子。你看,我在这书院待着,别说六年,就是六十年也考不了功名,商人的儿子就罪该万死,不准考功名,哎……所以我待在这里也没啥意思,你就行行好,放我自由吧!随便出份好答的卷子,让我赶紧解脱了!”说罢还双手合十,一副求求你的样子。
裴芝奇轻声冷笑,只吐出几个字:“此事绝无可能。”说罢便把门关上了。
“哎?哎!!你二话不说关门做什么呀!为什么绝无可能?我不够可怜吗?我一个不能考功名的人天天被关在书院里,偶尔出去玩耍一下被发现了回去还要挨板子,你就可怜可怜我?裴芝奇!开门!你倒是说说为什么绝无可能!”万少爷一边拍门一边喊道。
若是勤学有德之人,因为商人之后的身份无法参加科考,他确实会心中觉得可惜,但是这等不学无术还祸害百姓的混人,不值得同情。
裴芝奇隔着门答道:“你对我妻无礼,我无法原谅你。你走吧。”
说完这句不管万少爷在外面如何哭喊,卖惨也好威胁也好,裴芝奇都不再答话。
过了许久万少爷终于闹累了,他悻悻然转身,想想这事还得回头去找谢佑齐,让谢佑齐重新找一个学生出卷子不就行了,不用非得是裴芝奇这个冤家。
于是他一阵快走,走到谢佑齐的书房,看见书房门开着,里面除了谢佑齐之外还坐着两个其他先生。谢佑齐坐在书桌前正在写什么东西。
谢佑齐也察觉到有人来了,他抬眼看了看,不动声色,又低头接着写。
万少爷直接抬脚进了书房,走到谢佑齐跟前好声好气道:“谢先生?那个,麻烦您另找个学生帮我出卷子吧!您有十个学生,不一定非得是那个裴芝奇。我去找过他了,他太忙,没空,您看……”
听到这话谢佑齐不慌不忙地将笔放回笔架,然后抬头看着万少爷,一副思考状,思考良久他叹口气,一脸为难道:“可是……想来想去只有他有空啊!我这几天功课布置得多,只有他做题最快,他要是没空,其他学生更没空了呀……”
这谢佑齐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故意在为难他?
难道裴芝奇告诉他了?
万少爷拿不准,可哪有这么巧的事,刚刚好十个学生选一个,就选中自己的冤家裴芝奇?
情商有些欠火的万少爷装模作业咳了两声,凑近谢佑齐低声道:“谢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裴芝奇都跟你说什么了?你可别听他瞎说,那些都是没有的事!”
谢佑齐一脸疑惑道:“什么事?他不曾跟我说过什么事,难道万少爷知道是什么事?万少爷知道的话可以说来给我听听,我正好奇呢!”
谢佑齐一点不给面子,不仅说出来,还说得很大声。
万少爷忙看看书房里其他两位老师,还好还好都似乎在专心读书没听见。
那事能在这种地方说出来?这帮酸溜溜的读书人不懂什么是逍遥快活,肯定会说什么不合礼数之类耳朵都能起茧子的话,他忙住了口。
“没事没事,没什么事,既然谢先生没法换个学生,那我改日再来,等大家都不忙了再来!”
万少爷忙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然后快步出了书房。
谢佑齐哼了一声,摇摇头,拿起笔又接着写。
万少爷连碰两个钉子,正是恼火,他想想,既然这谢佑齐不肯换个学生给他出卷子,那就只有找山长了!
让山长换个先生帮帮忙不就行了?不一定非得是谢佑齐!
拿定主意之后万少爷又朝山长的屋子走去。
山长年纪大了,一个人住在偏院里,有两个学生换着照顾。
他来到偏院,在门口踱了几步犹豫不决,山长是爹爹都很敬重的人,他也不敢太造次。
但是这事关他从此脱离书院的好日子!不能不搏一把。
这书院,说好听点叫书院,说难听点叫监牢,没有美味,没有美女,没有美酒,听不了曲子逛不了园子,斗蛐蛐斗鸡打马球打马吊什么的就更别想了,仆人都不能多带,简直是受罪!
他思索再三,还是跨进了山长的房门。
山长正坐在罗汉椅上休息,还是那副看不清是醒还是睡的样子。
万少爷脚步轻轻靠近山长,挥挥手让旁边伺候的学生离开,然后轻轻叫道:“山长?老山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