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半载烟雨,顷刻登堂

“这一天发生的事，真的让我犹如沉在梦中呀。”

躺在柔软的被褥上，摸着那本白老给予的法门，周易目光一时有些恍惚。

这里自然是许玲带他来的地方，或许也将会是他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住处。

房间很大，至少是他原先住的房子的两倍，内里东西也齐全，周易甚至在靠墙处看到了一个梳妆台。

但奇怪的是，这些东西似乎也并没有带给他多少欣喜，反而是更强烈的不习惯。

“也不止是这一天的时间吧，或许这半年以来，我都是如此。”

“仙人，异界，莫名的经文，倒退的年纪，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又是否，还能回去呢？”

瞧着头顶的房梁和黑瓦，周易目光陷入沉寂，轻声诉说着无人能听到的话音。

但下一刻，他目光又变得坚定，身体也绷紧。

“不，我一定会回去的。”

“即使，高楼倒塌成沙石，往来的人海再无人息。”

“即使，沧海化作桑田，白石破碎腐烂。”

半夜里与野鬼进行了一点肢体上的小摩擦，又走过几十里路来到宁安城中。

再加上与白老的较量，他的精神状态其实早就已经到达了极限。

这几句话说完，他似乎终于用尽了力气，只觉眼皮一下沉重，便沉沉地睡了下去。

在初来之后的一个月后，或许是被生存压力追赶，很长一段时间内，他已经很少再梦到过往。

但这次的梦境，他又好像回到了那座灯火明亮的小城市中。

空气中，弥漫着那若有若无的油烟味，路边偶尔有几个被丢弃的酒瓶。

周围，是行色匆匆的路人，是依偎的情侣，还有那呼啸而过的车辆。

举目远眺时，又能看见远处只剩枝条的矮树，还有挂在其上的红白灯。

而就在梦中的周易沉浸在这一切之时，背后忽然传来或沉稳或温和的声音。

臭小子，跑那么远干嘛去了，怎么还不回来！

“回来吗？”梦境之外，蜷缩在一起的周易口中轻吐话语。

于此刻，他脑海之中，那九篇经文也在上下起伏。

在这种轻微的动静中，除了那代表着神通剑道篇的经文上其文字仍旧清晰且散发着微弱辉光，其他八篇经文的暗淡文字皆在不断隐去。

只是眨眼间，那些文字就完全消失不见，只余空白而古朴的纸张空悬。

…………

清晨。

处于这个时代中，作为曾经的一个好少年，赖床习惯早已被周易改掉。

因此，当外面还有一丝残留的夜色的时候，周易就已睁开了双眼。

先是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周易定了定神，便再一个翻身站起，然后往中间的桌子走起。

那里，放着一把长剑。

剑是许玲送给他的，不算太好，但可能也要好大几两的银子。

“不管怎么样，至少要先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然后，往更高的地方走。”

摸过残留着雾水，有些冰冷的长剑，周易自语道，而后就将其拿在手中，径直推门走出。

不得不说的是，由于是在鬼怪上讨食的活计，斩妖司的待遇是真的挺不错的，就算对于周易这样的新人来说，他的房子外面也有一个不小的院子。

在院子右上角，还种着几颗周易不太认识的树，其叶片就如阔刀般，被吹动之时，总会带来肃杀感。

而就在那些树叶展示着刀技的时候，树叶的周易也拔剑了。

有寒芒自剑鞘中被吐出，周围的风静了片刻，紧接着，是一声清越剑鸣。

事实上，无论在穿越之前还是穿越之后，周易对剑器都无甚特殊了解。

但是此刻握着这把剑的时候，他却感觉自己似乎能轻易了解这把剑的长短，重量，乃至于锻造过程。

这种奇妙感觉让周易有些忘我，而脑海中仅存的神通剑道篇则黄光更盛，无数剑式剑招开始凭空在周易心中生成。

凭借着这种感觉，周易右脚轻移，挥动了手中长剑。

熟悉的清风顷刻便被引动，环绕在剑的身旁，周围的落叶也被卷席而起，摩擦着地板空气，发出一阵沙沙。

眨眼间，一个小型的风暴开始与周易为中心形成，在那小风暴之外，是道道或直刺或顺劈的剑光。

剑光越过地面，留下深刻的剑痕，又腾跃而上，与大树的刀锋相碰。

良久，风暴声熄，耀眼的剑光也消散无形，再看这方小院子，已是一片狼藉。

但周易却毫无所察，其却仍持剑站立，眉头紧锁。

而在周易思考之际，他脑海之中那经文也停止了波动，完全沉寂下来，不再作打扰。

于是周围这一片区域，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之中，直到天空中最后一丝夜色退下，晨光被抛洒而下之时，周易紧闭的眼睛再度睁开。

其内茫然已消，虽无凌厉，但有着平静与似乎成竹在胸的沉稳。

便又见那长剑被挥动，这次不起狂风剑影，而是抽、带、提、点、崩、刺、劈、砍等基础剑法。

不仅如此，每次进行到下一个动作，周易就如同一个初学者般，还会停顿一下。

但这样的状态只是维持了一刻钟左右，大约在几套动作之后，周易的眼睛徒然明亮，手中长剑再度亮起光芒！

又见动作开始越来越快，越来越急，就像是心中无数忧愁无法排解，没有任何人可以诉说。

随着这样的情绪下越发剧烈，那炽烈剑影开始收束，最后凝聚于剑身，凝聚着属于暴风雨前的平静。

于是有狂风咆哮声响起，周易回身拉剑的动作一滞，便改收为刺，向虚无之中递出！

轰！

仿佛有是何物开启之声响，在递出这一剑之后，这片区域之内，每一个小角落之中开始有一丝一缕的气息汇聚而起，顺着那剑器，流到周易身上。

这些气息并不大强大，但透出的清灵却让人沉醉。

“这就是，灵气吗？”

心中思绪纷纷沉淀，周易让身体进入最放松的姿态，以迎接着这生命的洗礼。

不过遗憾的是，这种天地波动并没有持续太久，只持续了大约三息时间，周围的灵气就荡然无存。

而恰巧此刻，外面忽然有连续而急促的脚步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