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起伏的小胸膛,宣告着女孩的生命之火未熄。
女孩还活着,对方项来说是唯一可慰藉的事。他无心理会那些吼叫的治安官,以及随着墨镜男的大叫而冲出酒馆的十几个打手,径直冲开几个治安官的阻挡来到女孩身边。
他抱起女孩,把耳朵贴在她小胸膛上倾听着心跳声,感受着她身体尚未散去的温暖,冲周围人大声问:“医院在哪里?”
人们只是害怕地向后退,无人接话。
这时,那个十八九岁的少年叫了起来:“别让他跑了!”
打手们提着铁棒往前冲,治安官们则快速退后,把场子交给了他们。
他们气势汹汹而来,抡起铁棒就往方项身上招呼,但不及那些棒子落在方项身上,一把刀便带着寒气先行袭向他们。
曲刃刀在半空中扬起一片清冷的光,那光所过之处赤红猛地绽放色彩,人头飞舞而起又落下,无头尸体用颈子向空中射出红色的喷泉,扑通一声倒下。
当街杀人,又是使用如此惨烈的方式,方项一下就把所有人都吓住了。看热闹的人惊叫着往后退,生怕自己被这个杀人魔王盯上。
好几个打手手中的铁棒当地一声掉在地上,他们被方项如此果决又凶悍的出手吓得尿了裤子。
眼里隐约泛起红光的方项,左手扶住被自己扛在肩头的女孩,右手提起曲刃刀,刀锋指向一众打手,问道:“医院在哪里?”
打手们惊慌后退,没人应答。
方项抬手一掷,曲刃刀立刻飞出没入一个打手的胸膛。那打手身子剧烈一震,低头惊愕地看了一眼刀柄,这才向后倒下。
“医院在哪里?”他再问。
当看到手下被斩首时,墨镜男着实吃了一惊,但现在见到方项手里没了武器,就立刻来了劲,大叫:“趁他没刀,杀了他!”
一众打手的勇气再度复苏,大呼小叫着又向方项冲来。
抱着女孩的左手中有热流在动荡,武轮浮起,淡淡的银光一闪间,插在打手胸膛里的曲刃刀就突然消失不见。
那一刻,方项与武器之间突然建立起一种玄妙的联系,收与放都可随心。
于是他的右手再度移向左手,闪电般地拔出了曲刃刀。
刀光如同一抹死神望向人间的目光,快速地掠向杀手的脸颊,几乎毫无凝滞地一掠而过,带起千百飞扬的血滴和打手的半个脑袋。
打手鼻子以上的头部在空中旋转着飞落,红与白相间的颜色看得所有人胆战心惊。
当那半个脑袋摔在地上,溅起一片血红脑白,当那少了半个脑袋的尸体摔在地上,喷出一片浓重血腥,打手们再度崩溃,转身奔逃。
他怎么还有刀?墨镜男瞪大了眼睛,冷汗瞬间落下。
“站住!”方项厉喝一声,但打手们脚步不停。
他抬手一掷,曲刃刀再度飞掠而出,没入一个打手的后心。打手向前冲了几步就扑摔在地,抽搐几下就不动了。
“再不站住,我杀光你们!”方项沉声说。
这话像句魔咒,立刻定住了所有的打手。打手们汗流浃背,全身发寒,颤抖着转身看着这尊杀神,握着铁棒的手里全是冷汗。
“医院在哪里?”方项问。
打手们面面相觑,不知应该怎么办。于是曲刃刀再次被收回、拔出,掷向某位倒霉的打手。
鲜血四溅,被刀刃贯穿心脏的打手痛苦地倒下,抽搐中失去了生机。
“医院在哪里?”方项收刀,一字一顿地问。
打手们崩溃了,一个打手哆嗦着抬手指出一个方向:“隔……隔一条街就是……”
方项抱着女孩飞奔而去,所朝方向的人群吓得鬼哭狼嚎地躲闪,互相推搡中不知多少人失足跌倒,吓得尿了裤子。
方项跃过倒地者飞奔而去,转眼来到打手所指方向的那条街。
医院是个很显眼的建筑,也是这条街上唯一的一幢楼,其上有一个大大的、醒目的红色十字。
方项冲进医院大声呼救,立刻有几个护士跑了过来,检查情况后指挥着他去了处置室。
将女孩交给医生后,方项被挡在了门外,他默默地在长椅上坐了下来,先前的愤怒与杀意退去,取而代之的是悔恨和自责。
他觉得女孩一家的灾难一定是自己带去的,但他不明白,是什么样的仇恨和怎样毫无人性的残忍,才能让那些人做出这样的事来。
这时有护士走了出来,他急忙站起问:“她怎么样?”
“送来的挺及时,应该没有生命危险。”护士说,“麻烦您先到前台把医疗费交一下。”
方项直接从钱袋里抓出一把碎金粒塞到护士手里:“这些够不够?”
护士被吓坏了。她实在没想到这个一身兽皮衣的年轻人竟然如此富有。
她急忙解释,说医院不能直接收这东西,方项需要去银行兑换银元。
“这些全给你们。”方项说,“你去问你们的领导……你们的上级……院长!”
他不知现在下级对上级有着怎样的称呼,所以干脆一气都说了出来。
护士急忙拿着那些金子跑去了院长办公室。
虽然是断肢的重伤,但就其医治难度来说,和其他普通的外伤并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伤口消毒包扎,然后输液消炎,顶多再输点血。
所以院长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小心地接过那些金子,在手里看了又看,掂了又掂。
护士带回好消息后,方项却突然想到了女孩的断手,他急忙对护士说:“抱歉,先前我疏忽了。下一步是要做接肢手术吧?我这就去取断手……”
“人又不是树,断了怎么能重接?”护士一脸纳闷地摇头,转身进了处置室。
虽然这里有银行、有医院,有电冰箱和电风扇,但却已经不是人类科技文明极度辉煌的那个时代了。许多技术已经完全丢失,不复存在。
方项怔怔半晌后颓然坐下,然后从口袋里取出了那张肖像画。
女孩很有绘画天赋,假以时日一定能成为一个了不起的画家。
可没有了手,她又要怎么画?
为什么要砍她的手?
为什么要砍掉她所有的手?
他站了起来,想要再度回到那个地方问一问那些人。因为他很确定,这件事就是那些人干的。
但他又坐了下来,闭上了眼睛,让自己冷静。
如果有人趁自己不在时赶过来对女孩下手怎么办?
他仔细地思考,然后确定对方一定会主动来找自己。
所以,他只静静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