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阳光的地下空间里,李克正对着灯光发怔。
儿子李天雷走了过来,眼圈微红。
“怎么了?”李克问。
“爸,咱们不救族长吗?”李天雷问。
李克沉默了。
“爸,族长是为了咱们才被他们抓住的,咱们不能不管他啊!”李天雷哽咽着说。“他们的人说,再过几天他们就要举办一场大型斗兽表演,这次要让族长一人对付十头异兽。十头啊!如果咱们不管,族长他就……”
李克看着李天雷,问:“儿子,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得去救族长!”李天雷说,“否则方大哥回来,咱们怎么向他交待?”
李克再问:“如果我们倾尽全力就能斗得过他们,当初族长又何必牺牲自己?”
“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现在这样太憋屈了!”李天雷说。
李克摇头:“那样我们就能向方项交待了吗?儿子,许多时候人得懂得忍啊!”
“可我们总不能什么也不做啊!”李天雷哭了。
李克说:“儿子,你是不是以为我想当这个族长?”
李天雷不说话了。
父亲本来就是一族之长,有那种能力,自然也应该有那种野心。如果郭沉死了,父亲自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接任族长之职。
“你觉得我按兵不动,就是想借刀杀人,篡夺古崖部族大权?”李克问。
李天雷涨红了脸不说话。
子不言父过。他确实是这样想的,但不敢说出来。
他不是怕父亲责骂他,他是怕父亲会点头承认。
“如果我是那样的人,当初就不会把古木部族交给郭沉。”李克说。“天雷,你父亲确实是个精于算计的人,但绝不是一个精于算计私利的人。”
李天雷抹了把眼泪:“爸,你给我一队人,我去救!”
李克皱眉:“胡闹!如果你们全都死了倒还好,万一落到敌人手中,你有把握宁死不招,别人呢?只要有一个人松了口,全族人就都会陷入险境,那族长岂不是白牺牲了自己?!”
李天雷再次无话可说。
“回去!”李克变得严厉起来,李天雷只好低头离开。
儿子走后,李克起身从柜子里拿出一根根短矛,又找出了厚皮子做的软甲。
“老郭,我总不能让你一个人当英雄啊。”他看着这些装备,笑容淡然。
月落日升,新一天后又是新一天,不断往复。
斗兽表演每天都在继续,郭沉一次次沉默无声地走上斗兽场,在占领了古崖城寨的清泉族人的围观之下,与一头头强大的异兽搏斗。
他身上的伤口与日俱增,越来越多,但他却始终不吭一声,一次次沉默地杀光围攻自己的异兽,浴血而归。
陈氏父子经常会一连几天不给他一口饭吃,以消耗他的体力。但为了保证表演的精彩,每隔几天他们还是会让他吃上一餐,但也只是让他能维持基本的生命机能,不让他饿死而已。
看着被饥饿和异兽两重苦难折磨着的郭沉,他们只觉得痛快。
这天夜里,陈大龙来到了关押郭沉的囚牢。
昏黄的灯光下,郭沉缓缓抬起头,平静地注视着陈大龙。
“你一定很恨我吧?”陈大龙笑着问。
郭沉不置可否,只是说:“你们且先得意着。总有一天方项会回来,那时你们会为今日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你们部族的每一个人都是。”
陈大龙不以为意:“他如果能回来那就最好了,我正想把昔日受的屈辱都找回来。到时我会剥了他的皮,把他绑在太阳底下晒,看看他到底能挺多少天才死。”
“你敢!”郭沉猛地向前,向着牢笼外的陈大龙抓去,却被陈大龙轻易躲开。
“你还真将他当成儿子了?”陈大龙一脸嘲讽,“别说他恐怕早已经死在了外面,就算他活着,你又不是他亲爹,他何苦费尽辛苦回来救你?你还是想想自己吧。”
他保持着安全的距离,问:“古崖部族的人到底去了哪里?只要你说出来,我以我的性命保证,一定会还你自由。”
郭沉只是用冰冷的目光冷冷看着他,却不说话。
“你是个很厉害的战士。”陈大龙说,“任何一个部族都需要你这样的战士。我可以替我父亲作主——只要你答应交出古崖部族,我们可以封你当副族长,地位只在我们父子俩之下。”
郭沉退了回去,重新坐了下来,闭目养神。
“我给你一夜时间好好想想。”陈大龙说。
“不必了。”郭沉说,“你快去准备明天的斗兽表演吧。不是早说了要让我一次对付十头吗?”
陈大龙笑了:“郭沉,你以为这样我们就拿你没辙了吗?”
他语气转为阴森,狠狠地说:“我虽然不知道他们藏在哪里,但总归是三族势力范围之内,不可能再远。所以我一直派人四处在荒野中喊话,散布你为了古崖全族而承受折磨的消息。你觉得他们会如此无情无义,一直弃你不顾吗?只要他们中有一个有血性的敢来救你,我就能问出你们全族人的所在!”
郭沉睁开了眼睛看着陈大龙,愤怒地说:“陈大龙,你一定不得好死!”
陈大龙哈哈大笑:“一个阶下囚徒,也只能逞逞口舌之快了!”
他转身离去,出门前得意地问:“郭沉,当初你风光无限时,有没有想到会有今天?”
“总有一天,方项会杀了你。”郭沉低声自语。
外面夜色深沉,黑暗中有人影飞掠。
这人显然很熟悉这里,竟然能避开外面的暗哨,找到城寨某处被长草遮挡的失修墙洞钻进来,并在一座座房屋间飞速移动,快速地接近牢房的位置。
看守牢房的两个壮汉甚至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就被他先后投出两根短矛刺死。
两人一个被刺穿了心脏,另一个则被短矛入眼刺穿了脑袋。
那人快速过来推门而入,来到了郭沉的牢笼前,低声说:“老郭,我来了!”
熟悉的声音让郭沉心头一颤,他睁眼望向牢笼之外的老朋友,看清后大急:“李克,你怎么来了!?”
“我不能眼看你死在他们手上。”李克一边说一边举起短矛,对准牢门铁锁用力凿击。
“你快走!”郭沉急了,“他们就等着你们来救我,好……”
“放心。”李克一笑,“只来了我一个,就算失手,他们也别想从我嘴里问出什么。”
“你糊涂!”郭沉急了,“你如果也出了事,谁带领大家?”
“自有后来人。”李克不停地凿着铁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