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有篝火燃烧的营地中,气氛凝重。
所有人都没想到柏重元竟然会死,而且死得这么惨。所有人更没想到这次大家能活下来的关键,竟然是那位不被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社区义务护卫。
所谓的义务护卫,不过是工厂设置的一种“礼仪”,其实质是用以表达社区对厂里来人的尊重,是一种官场礼节。
从来没人觉得这种护卫有什么实质性的用处,但经历今夜一役之后的幸存者,却再也不会这样想。
幸存者们在刘军指挥下打扫着战场,将尸体就地掩埋,只将他们身上的号牌收集起来,带回去给他们的家人一个交待。
末世荒原之中,也只能这样给逝者的亲人以交待,至于运回尸骨,那是太过奢侈的要求。
干这行的人也好,他们的家人也好,一开始就得看透这点。
忙碌属于护卫们,自然不会影响到于朵朵和王迎霞。
两人坐在帐篷里,心有余悸地聊着今夜的经历,而另有四个人则来到了方项和李芽儿位于车圈之外的帐篷前。
“方先生,能打扰一下吗?”身材纤细的灵猫谨慎地问。
李芽儿探出头来问:“有事吗?”
“有……”灵猫急忙点头,心说没事的话我来找他干嘛?
方项让李芽儿先休息,自己出来见他们。
“我们知道您是需要休息的……”灵猫解释,“但有些事不问个清楚,我们都睡不着。所以……”
“问吧。”方项点头。
灵猫先做了个自我介绍。
这四人中有三个方项已经熟悉,一个自然是身手如猫的灵猫,另一个是能制造能量护罩的守护者,还有一个是能化身铁人的金刚,第四个今夜没有任何表现,所以方项没大注意过他。
那个各个方面看起来都很不显眼的第四人小声说:“我是呓语者,能力是用呓语扰乱人的心智,用幻听来错乱人的神智。我今晚其实也没闲着,一开始就发动能力了,但我的力量都被返还回来,自己先迷糊了……”
站坐帐篷门里边偷听的李芽儿当时就乐出了声。
方项咳嗽了两声以掩饰大家的尴尬,说:“这个也不怪你。这个倍返的力量太邪门儿了。”
四人心想再邪好像也没有你的能力邪门儿吧?
灵猫谨慎地说:“我知道开口询问别人的能力是禁忌,但这件事如果不问清,我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严重的怀疑……我先说我的能力吧,我可以让自己的身体变得如猫一样灵活,还可以像猫一样穿梭于极小的空间,也能拥有一定猫科动物的攻击能力。这些倒还在其次,最主要的是我可以嗅探到危险的气息。然而……”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今晚我什么都没嗅探到,但危险的事却发生了,我不能理解。更不能理解的是您的能力明明是变化武器,但为什么却能预知危险。”
四人都用充满了好奇的目光看着方项,一副求知欲满点的样子。
方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面对四个好学的学生,不把这道题给他们讲清楚了,他们后半辈子只怕夜夜都得揪头发挠墙苦思冥想。
“凡事不能一概而论。”方项说,“理论上说,一个人只能具备一项异能,但大家应该明白,现实世界不是小说,许多时候许多事情就是不合理也没什么逻辑的。”
四人急忙点头,认真地听着。
方项看了看四人,问:“还有问题吗?”
“啊?”
四人同时一怔,心说您这就算是回答了?
这明明什么也没说呀!
“没问题我就休息了。”方项说。
四人面面相觑,很想再追问几句,但又不敢。
今夜一战,方项已经变成了他们心中的一座高山,他们只敢仰止,不敢乱攀。
这时刘军过来了,看看四人,勉强打了个哈哈:“聊着呐?”
“什么事?”方项问。
“于小姐想请您过去聊聊。”刘军说,“她说您要是累了的话,明天再去也成。”
“倒也不累。”方项觉得这是摆脱这四个好学生的机会,立刻就跟着刘军走了。
他当然不放心李芽儿一个人在这里,怕四个好学生再缠住她不放,所以叫上了李芽儿一起去。
于朵朵的帐篷又大又漂亮,里面甚至还摆了移动式的冷暖空调,以保证她不会被冻着也不会被热到。
方项的小帐篷里只有一个大防潮垫和两个睡袋,这个帐篷里却有两张折叠单人床和一张折叠桌,两把折叠椅,以及其他一些便携式的电器。
供电用的是一辆皮卡车箱里载的大型蓄电池,白天车子跑起来就能为电池充电,足够这座帐篷的主人奢侈地用一晚上。
方项一进来,于朵朵和王迎霞就立刻迎了上来,于朵朵先甜甜地道了声谢:“方先生,今晚多亏了您,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设想。谢谢您!”
说着鞠了个九十度的躬。
“职责所在。”方项说,“于小姐不必道谢。”
“话不能这么说。”王迎霞说,“虽然护送我们是您的职责,但我一开始就狗眼看人低,没给您好脸色看,中间还说了那么多不知深浅的话,别说您还愿意担起这职责,就算您把我们丢下不管……不,就算您一枪打死我,也是情有可原。”
李芽儿都呆了,心说这人是王迎霞吗?别不是别的人伪装的吧?
方项也感到有些意外。
他不是意外于王迎霞的态度变化,因为趋利避害巴结强者,这几乎是大多数人的本能。只不过有些人是要看强者的品格才决定自己是否要巴结,而且巴结时也会有一定底线,而有些人则毫无底线,也不在意强者的品格,只要能给自己带来好处,哪管他是盖世英雄还是万恶资本家。
但王迎霞这种变化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太直接了,直接得有一种红刀子进白刀子出的痛快。
不得不说,她这么把自己骂了一通,方项听着是挺解气的,先前对她的不满至少也消了十分之一或二或三那样。
“王女士不必这样说自己。”他淡然地说道。
“我承认我是一个趋利的小人。”王迎霞说,“您不用看我,您看朵朵的面子,别跟我这种小人一般见识行吗?”
她这么严厉地进行自我谴责,连李芽儿都觉得心中不忍了,一时想劝方项原谅她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