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尴尬而沉默的氛围中,方项打破了沉默,对灵猫说:“也许你应该去问问朵朵小姐,我们是不是可以走了。”
“啊?啊!”灵猫愣了个神后急忙点头,恭敬地问左世林:“左公子,请问朵朵小姐在哪里?”
左世林没理她,只是瞪着方项。
方项转头看着他,目光平静,语调同样平静:“要么你叫更多的人来,要么你放这些无辜的人去。这样僵持着没有任何意义。”
“你最好听话。”李芽儿认真地劝左世林,没有半点威胁的意思。
沉默中的左世林很想骂几句娘,但又觉得在这个自信得有点过分的年轻人面前,自己似乎应该收敛着点儿。
他脑子里快速地思索着两个问题:
朵朵小姐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个方项?
厂卫队的人在他面前为什么大气也不敢喘?
然后他突然笑了,抓起一张餐巾擦去了脸上的血:“不打不成交,开个玩笑热闹一下而已,你们还都当真了?”
刘军一怔,心说这个左世林不简单啊!
在会在自己主场上退让的人不多,能这么做的人如果不是彻底的懦夫,就是最可怕的枭雄。
方项也笑了:“热闹是热闹,就是热闹得有点过分了。这样,你道个歉吧。”
所有人都怔住了:你这得寸进尺的也太没有分寸了吧?
左世林的表情出现了微微的呆滞,然后就笑着说:“真是抱歉,都是我不好。但愿没有影响到方先生的心情。”
所有人一起目瞪口呆。
“还可以。”方项点了点头。
“这样——为了表达歉意,我想请方先生欣赏我们宏远社区最有名的鼓舞。”左世林说,“方先生可一定不要推辞,不然就是不肯原谅我了。”
“什么时候?”方项问。
“就在今晚。”左世林笑着说。
“可以。”方项点头,然后问李芽儿:“你吃饱了吗?”
李芽儿想点头来着,但想起跟方项永不互相欺骗的誓言,就摇了摇头。
“那我带你出去吃点东西。”方项说,“这里的菜都有一种小家子气的感觉,吃不饱。”
李芽儿恍然大悟:“怪不得我吃了半天也没什么感觉!”
大厅里,除了几个主要当事人之外,其余人都陷入了呆滞。
他们觉得这一切太过梦幻,显得那么不真实。保镖和侍者不理解自己家大少何时转了性,竟然这么好说话,刘军不理解方项为什么这么淡定从容。
你难道看不出左世林这家伙是在憋大招?
你难道想象不到今晚的鼓舞表演可能是一个大陷阱?
四个变异者却有些兴奋——老实说,他们很想再次观赏方项的战斗,因为那样兴许他们就能看出点什么来。
“各位。”方项转向了一众舞者,友善地一笑:“初来乍到,我对这个社区不怎么熟。能否请诸位给我当个向导?”
舞者们大眼瞪小眼,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团长却不愧是团长,抢着冲过来,理了理被保镖们抓乱的头发,躬身说:“乐于为您效劳!”
方项冲那个闯祸的小姑娘招了招手:“小妹妹,我们走。”
小姑娘急忙三步并两步地跑了过来。
这世上没人是傻子,尤其是面临生死关头时。
小姑娘知道方项做这一切其实都是为了救萍水相逢素不相识的自己,这让她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也让她满心忐忑。作为宏远社区居民,她很清楚左少是个怎样的人,又拥有怎样的权势。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让任何一个人立刻去死,也可以让其永远生不如死。
她知道方先生是自己唯一的活路,因此毫不犹豫地跑到了方项的身边。
左世林笑着摆手向方项告别:“方先生慢走呀!方先生,晚上八时请到本社区的演武中心,我在那里恭候您的大驾!不见不散!”
方项拉着李芽儿直接跟着舞者们走了。
出了大宅,舞者们的精神这才一松,许多人一时脱力脚软得走不了路,全靠别人搀扶才能站住。
团长抹了一把冷汗,然后就向方项深深地鞠了个躬。小姑娘也很懂事,直接给方项跪了下来。
李芽儿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摇头说:“不用这样。”
“您救了她的命。”团长流着泪对方项说,“也救了我们全团人的命!”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方项说,“带你们安全离开这里,才算真的救了你们。”
团长怔住了:“您……您要带我们走?”
“这里显然不是宜居之地。”方项说,“我所在的陵山社区虽然也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但至少没有敢这么胡作非为的纨绔少爷。就算有,也不敢在我面前胡作非为。”
“你们愿意去吗?”李芽儿问。
团长望向了众人。
她的舞团有十多个人,都是女孩。除她已经三十多了之外,其余最大的也不过二十出头。这些孩子都是孤儿,是当初她从厂来到宏远社区后收留了这些孩子,才组建了这个舞团。所以她们其实都是没有家的人,并不在乎背井离乡。
“我们愿意!”姑娘们急忙点头。
其实就算不愿她们又能如何?
方项已经是她们唯一的生机,若不抓住,唯有一死。
“可是……”团长看着方项,眼圈发红。
“您跟我们素不相识,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们?您知道吗?在宏远社区,左少就是天……”她颤声说。
末世荒原里少有温情,社区里人与人之间常见的感情多是无情。人们大多恪守着“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的原则,永远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更何况是这种得罪权贵的滔天大祸?
方项看着团长,一时沉默。他不知自己应该怎样回答才好。
是的,自己确实和她们素不相识,只是萍水相逢。
但这难道就能成为自己坐视不理,任由她们被权贵驱逐甚至杀害的原因吗?
“天在上面。”这时李芽儿指着天空说。
舞者们情不自禁地抬头看着那天。
那天湛蓝湛蓝的,没有一丝云彩。
李芽儿说:“广阔壮美,能包容整个世界,降下雨水让植物生长,托起太阳给众生以温暖,送来春风吹开冻土,扬起冬雪封盖疫病,那才是天。如果非要把某人形容为它的话,我觉得最像它的也不是那个左世林。”
她一边说,一边搂住了方项的胳膊,脸上满是朴素的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