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人扑了上来,而汪大海除了抱紧文件袋外,再没别的对抗手段。
拳头雨点般砸在他身上,打得他失去了力气,但他仍死死抱紧文件袋不松手。
白衣人起身拾起掉在地上的剪刀,倒转过来对准了汪大海的心脏:“你就是只小小的蚂蚁,也妄想能扳倒大象?可笑!”
他高高举起手,眼看就要刺落。
眼泪模糊了汪大海的眼睛,他很害怕,但他更内疚,觉得自已愧对了朋友的重托。
就在这时门突然砰地一声被撞开,那结实的门锁直接被巨力击断,飞出去砸在白衣人的后脑上。
一道人影倏然而至,伸出手抓住白衣人的手腕。
那只手如同铁箍一样,死死钳住了白衣人的腕子,痛得他忍不住发出一声惨叫。
但他也算是个狠人,这时立刻用左手去掏刚放进口袋里的枪,从腋下将枪口指向后方。
可不及他扣动扳机,就一道恐怖的巨力狠狠拉起,再重重摔在地上。
及时冲了进来的方项一脚踩住他拿枪的手腕,咔嚓一响中踩断了他的腕骨。白衣人痛苦嚎叫,抓住方项的足踝大声求饶:“我就是个替人办事的,请别杀我!”
汪大海坐了起来,呆呆地看着破门而入的方项和李芽儿:“你们怎么来了?”
“你有事为什么不和我们说?”李芽儿语带责备来到他身边,伸手将他拉了起来。
“谁派你来的?”方项继续踩那只断腕。
白衣人惨叫着用力推他的足踝,但这举动毫无意义。为了挽救这只手,他只能如实交待,说了一个方项自然不知道的名字——韩玉。
“我知道是他。”汪大海说,“但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负责监查的人竟然与被监查者沆瀣一气,这让我们怎么办?”
方项没再逼问白衣人,而是揪着领子将他提了起来,一路来到客厅窗前,打开了窗子。
白衣人吓得大叫:“你要干什么?光天化日,你……你敢……”
方项笑了:“你逃跑时慌不择路,推开窗子就跳了出去,却忘了这里是顶层。所以你这算是自杀,与我没任何关系。”
说完就将白衣人顺着窗口直接丢了出去。
惨叫声连绵地响了一会儿,然后就在啪地一声中终止。接着,楼下传来尖叫声,看来过路人们被吓得不轻。
汪大海吓呆了,他想不到方项出手这么凶悍,竟然二话不说就把人给扔了出去。
看着李芽儿,他有些不明白——方项这是杀人了啊!光天化日之下杀人了啊!你怎么好像一点感觉都没有?
“到底怎么回事?”李芽儿只是盯着他问。
“别管这些了,你们快跑吧!”汪大海紧张地说。
“我们为什么要跑呢?”李芽儿不解。
“他……他杀人了啊!”汪大海指着方项说。
“那又怎么了?”李芽儿越发不解了。
汪大海一时无语,真不知怎么跟这姑娘沟通了。
“不用怕。”方项说,“他带着枪闯入你的家里意图打劫,正好被拜访你的我们撞上,情急下跳窗逃走却摔死了自已。这是他自己不好,跟谁都没有关系。”
“啊?”汪大海一脸震惊——震惊于方项的天真。
你以为这么一说就能糊弄过去了?
李芽儿也有些不解:为什么非要编这么一堆谎话呢?
他要杀汪大海,所以我们把他杀了,这本来就是很合理的事啊!
方项关了门,走过来对汪大海说:“把事情详细说说吧,你就算不想连累我们,我们也已经跟这事脱不了关系了。”
“闹太大了,太大了……”汪大海不住摇头。
半晌后他才终于下定了决心,将那个文件袋打开,将一份份文本材料和一张张照片以及一张sd卡摆在了桌上。
方项拿起文本材料翻了翻,眉头就皱了起来。
李芽儿虽然认不得多少字,但那些照片她却看得懂,脸色不由微微发红。
那都是一些男人和女人的照片,全都属于见不得人的那种。有的是一男一女,有的是一男数女,有的是数男一女……乱得让李芽儿头皮发麻。
“文宣队队委会委员韩玉,长年利用手中的权力玩弄女艺人。”汪大海说,“他玩那些本来就想借身体上位的艺人也就罢了,还把手伸向了刚入行的新人。他用前途来要控制她们,用这些照片和视频来要胁她们,把她们全都变成了自已的奴隶。每年文宣队里都会有女艺人自杀,原来我只以为是她们太脆弱,承受不了工作的压力,可我现在才知道她们是不堪忍受屈辱又没有别的退路,只能用死来结束苦难!”
方项手中的那些文本材料,大多是女艺人们的临终绝笔。她们用血与泪控诉着韩玉的兽行,一桩桩,一件件,都肮脏得触目惊心。
“一开始,他会许给她们灿烂的星途,让她们为了将来忍辱偷生,不敢声张,到后来则直接将她们变成用以收卖他人或自已淫乐的工具,她们被他当成了奴隶,被像狗一样对待。有些人被逼成了地下禁片的演员,有人变成了伤痕累累的残废,有人甚至被当成奴隶卖到了各个社区和其他工厂……”
汪大海红着眼睛握着拳说着这些话,可怕的故事听得李芽儿全身发寒。
她完全想象不到这世上竟然会有这样的人,那简直不配被称人,根本就是披着人皮的恶魔!
“这些你是怎么弄到的?”方项问。
汪大海说:“我有一个当记者的朋友前不久遇到车祸死了,他死后第二天,我就收到了他发来的邮件,里面就是这些东西。我的伤就是因为太过震惊,才不小心在楼梯上摔倒弄出来的。现在看来,也许他的死并不是意外。”
他悲愤地说:“我去监查部部长那里举报他,可没想到……没想到部长竟然把消息直接告诉了他!监查部竟然跟他是一伙的,这世界已经没有公理了,没有公道了!”
“明知道危险,你还敢去举报他?”方项问。
“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不是吗?”他含着泪看着方项。
是的,生而为人,有些事是必须要做的,所以当恶徒的铁棍挥舞在面前时,汪大海会展开双臂挡住身后的姑娘;所以当这些可怕的材料摆在面前时,汪大海会站出来去拯救更多的姑娘。
“为什么不直接报去厂卫队?”方项问。
“直接捅上去的话,对文宣队名誉的损害太大。”汪大海说,“那样一来,许多无辜的人都会因此受到连累。所以我才会到监查部举报,希望这事能由队里出面处置,这样就能将文宣队和大家的损失降到最低……”
“这想法有些天真。”方项说,“他是金字塔尖的大人物,如此胡作非为,底层人可能不知道,但上层一定都知道。”
汪大海怔住,颤声问:“你的意思是……队里一直在纵容他?”
方项沉默不语。
沉默就是代表肯定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