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芽儿被方项吓了一跳,因为这话也太直接了。
“那你会不会杀我?”殷振问。
“不会。”方项说。
“为什么?”殷振再问。
“因为我不信您会亲力亲为到这种地步。”方项说。“我觉得最大的可能是您开放了神经网络的权限,明凡利用这权限找到了丘老,然后派人下的手。所以您不是元凶,不是首恶。”
“你的意思是我刚才说谎了?”殷振问。
方项笑笑:“讯问的手段我多少也了解一些。您刚才不过是在试探我。”
殷振不置可否,说:“那么我们现在再来聊了聊汪大海吧。”
“那是我们的朋友。”方项说,“是个认真的好人。”
“据说他死于自杀。”殷振说。
“我不觉得他会自杀。”方项说,“他已经成了英雄,正春风得意,而且那天答应到我家做客吃饭,怎么可能中途跑去什么鬼地方跳楼自杀?”
“你认为他是怎么死的?”殷振问。
“他杀。”方项说,“他几乎掀翻了整个文宣队高层,这里肯定有某些人的心腹或是爪牙,这些人很恼火,所以杀了他。”
“证据呢?”殷振问。
方项笑了:“在一个到处都有变异者的世界里,您跟我要证据?”
殷振点头:“是很难。那么你又是怎么查出凶手是万原的?”
方项看着殷振,说:“说来说去才说到正题,您怀疑是我杀了万厂长?”
“不是吗?”殷振问。
方项笑了,转头看李芽儿,说:“这可怎么办?我成嫌疑犯了。”
“他昨天醉得厉害,一整晚都在家里吐,怎么可能出去杀人?”李芽儿认真地向殷振解释着。
“你们知道刘世杰是怎么说的吗?”殷振问。
“总归不能颠倒黑白吧?”方项皱眉问。
“那你昨晚吐了几次呢?”殷振问。
“这谁能记得清?”方项摇头。
“就是反复折腾。”李芽儿解释,“这一夜都没怎么消停。”
“殷局,我觉得您应该让厂里加强防卫。”方项认真地说,“我怀疑这事弄不好跟异种军团有关。您看,明厂长是去调查异种军团失的踪,紧接着万厂长又在厂里被杀,我觉得异种嫌疑很大。”
“也许吧。”殷振随口应道。
“您还要问什么吗?”方项问。
殷振摇头:“你们可以走了。”
“谢谢您。”方项起身行了个礼,揉着太阳穴说:“老实说,我现在只想再在床上倒一会儿。”
“你明明可以利用灵能缓解这些不适,为什么不用?”殷振问。
方项沉默了片刻,角落里的宗澜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您有没有这样的时候?”方项看着殷振问:“会觉得一切都不真实,觉得自已的强大只是虚幻,然后觉得一切好像都没有什么意思,没什么奔头,只想让自已瘫在沙发里什么也不做,甚至是觉得如果自已是个一无所有的普通人也无所谓?”
殷振摇头:“这种感觉我不太懂,但能理解。”
方项叹气:“我现在经常有这种感觉。有时候就想受点普通人才能受的苦,那样活得才有真实感。”
“我觉得可能是他压力太大了。”李芽儿认真地说,“您看,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一直不断迎接着各种挑战,这次好不容易放松……可能一不小心就放松得太彻底了。”
“也许吧。”殷振点头。
“那我们走啦?”李芽儿谨慎地问。
殷振点了点头,极难得地冲她露出半丝微笑。
李芽儿道了谢后,扶着方项离开了房间。
宗澜微微皱眉:“我怎么觉得就是他干的?”
殷振沉思良久,说道:“是不是他并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宗澜惊讶地问。
“你觉得李芽儿是在说谎吗?”殷振问宗澜。
“这……”宗澜一时含糊。
“是不是根本看不透?”殷振问。
“不会连您也……”宗澜吃惊地望着殷振,心里满是震撼。
“我也看不透她。”殷振点头,“她就像是一个混沌的黑洞,能将一切都吸入其中,但却不放半点出来。我一直在感应她,但却只能感应到无边的深邃。”
宗澜惊得说不出话来。
“那……那这件事还查不查?”他犹豫着问。
“那就算是异种干的吧。”殷振说。
“可是……”宗澜皱眉。
“没有可是。”殷振站了起来,“事实未必就是真理,我们保密局存在的目的,也并不是查清事实的真相,而是保卫天华、保卫总经理。方项是展老需要的人,是总经理器重的人,那么他便是可以信赖也必须信赖的人。哪怕他在我们面前无故杀人,我们也要坚定地认为,那是合法的自卫。”
“那……那先前何必还要讯问他?”宗澜觉得有点不能理解。
“因为虽然事实的真相不重要,但我们知不知道事实的真相很重要。”殷振说。
宗澜陷入了沉思。
走廊中,李芽儿搂紧方项的胳膊,长出了一口气:“吓死我了,我衣服都要湿透了。”
“没事了。”方项轻轻拍着她的手。
“你说……刘世杰到底会怎么说?”李芽儿问。
“他会说我吐了一夜。”方项说。
“为什么?”李芽儿问。
“因为自从他为了讨好我而离了婚后,就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方项说。
李芽儿不是很明白。
方项笑笑,解释说:“扳倒我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让他之前的付出全都变成笑柄。而且人这东西很奇怪,他并不会在乎拼命对自已付出的人,但却会在乎自已为其拼命付出的人。既然他在我身上付出了这么多,那么一定会全力维护我。因为他觉得那就是在维护自已的利益。”
“我好像能懂一些。”李芽儿说。
“他是个聪明人。”方项说,“所以他应该明白,就算这件事被证明是我干的,我也不会倒下。相反,在这一过程中极力想推倒我的人,倒应该琢磨琢磨自已会有怎样的结果。所以他做了正确的选择。”
“你现在真的这么重要?”李芽儿好奇地问。
“先前我还不觉得。”方项说,“但既然殷振将展老的秘密都告诉了我……”
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用力握紧了李芽儿的手。
因为殷振也将那秘密告诉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