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斗以周黑子完败而告终。受的伤也特别的重,肋条骨折了好几根,唯一能用的那个眼睛现在也不好使了。眼眶子雀青,俩眼皮肿滴像个灯泡。腰都直不起来,而且啥也看不见。
平时还不为人,横头八甲的,现在起不来炕了,连个搭理他的人都没有。
可是你不管他也不行啊!大伙都在一铺炕上睡觉,他拉屎撒尿都在炕上解决,那味谁能受得了。没招了,大伙想一法子,践于周黑子的病情不是一天半天就能好,只能轮流侍候,谁也都能轮着,谁也别有怨言。
周黑子也就周黑子了,躺着都得别人侍候,指定是不能出工了。
窑洞子里缺了个干活的,张队长当然要过问。前天刚挨完鞭子的蔡大胆又被叫到了张队长的小黑屋。
“你他娘的是天天闹事啊,看来打的还是轻啊!今天妈巴子的,我非让你站着进来躺着出去不可。”张队长指了指蔡大胆说道。
蔡大胆一脸横肉,毫无惧色,大黄眼珠子死死地盯着张队长。“你他妈看我干什么?不服呗?我今天要不好好给你赎赎皮子,你也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啊!”
蔡大胆嘴角稍微动了一动,微有上扬,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却带着轻蔑的微笑。就这微微一动,也被张队长看在了眼里。
蔡大胆的微笑,无异于火上浇油。张队长气急败坏高喊道:“来人,给我吊起来,我今天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妈巴子的,我还治不了你了呢。”
话音未落,小耗子眼和他那个二哥这一对打手,一个拿绳子的,一个拿鞭子的,奔着蔡大胆就过来了,刚要动手,就听外面有人大喊:“都给我住手!”
顺着声音大家往外一看,李大管家推门进来了。“都住手,老张,你也消消气。”李管家说着用手指了指蔡大胆:“你,赶紧干活去!”
蔡大胆‘死’中得活,抖了抖衣服,腰板拔个贲儿直。走到张队长面前,停顿了一下,又看了张队长一眼,大踏步地出了小黑屋。
“李爷,咋回事啊这是?这小子在这连打架在斗殴地,严重影响了矿里的生产和秩序,就这么放了他吗?”
“老张啊,那个姓周的现在不能出工了,再把他打趴下,咱这人手不就更不够用了吗。臭苦力打架,不耽误出工就算了吧!”
“李爷!这可不是不耽误生产啊!周黑子现在不就是出不了工了吗?”
“怎么,你想让蔡哲刚也出不了工吗?有一个周黑子就够呛了,蔡哲刚在出不了工,耽误生产你能负的了责任吗?”李大管家看张队长为放人的事,揪着不放,明显有些不高兴。
“不、不、不,李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怕这要是不处理他,以后别人也这样,那还怎么管理啊!”
“别说了!”李世波明显表现出生气的样子。“老张,我说的话你是听不懂,还是你耳朵有病?我说放,就放!明白吗?怎么以后就管不了了?你要是管不了我就换人!”李世波的唾沫星子崩了张队长一脸。
“李爷,李爷别生气啊,我就是说说,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啥还不得听您老人家的啊,别生气啊李爷!”
李世波在这矿里除了日本人,他几乎是一手遮天。就连那三个日本人多多少少的也得给李大管家三分薄面,这就叫:主多大,奴多大吗!
李世波跟着山口敬一和山口千树爷俩好几年了,还没干这个矿山的时候,就给他们当翻译,深受这爷俩的厚爱,除去这几个东家,李大管家在哪不是趾高气扬的啊!
让放个人,这姓张的还磨磨唧唧的,真是找不自在。
李世波看了张队长一眼:“以后让你办点事,别竟是讲究,告诉你干啥,你就干啥,这队长才能坐稳,别一天领着他们除了喝酒就是睡觉的,你要是实在没事干,每人发一把铁锹,到洞里干活去。”
张队长满脸陪笑,弯着腰说道:“李爷放心,李爷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让您为我超心了,是我不好,李爷大人大量,别和我一般见识。”
李世波确实也不是吹,在用人方面,东家一般不管,基本都是他说算。小野矿长只管生产。所以张队长想要在这干,李大管家要是弄不好,那饭碗子也就砸了。
李世波今天跟张队长动了点气,原因很多。第一,这姓张的这几个月也拿了不少薪资。以前开了饷,还知道给李大管家进点贡。这俩月妈巴子的,他就装傻,一点表示也没有了。
也不知道是跟小野队长混熟了啊,还是觉着自己如何如之何了。
第二,就是自己的堂弟,李老二。李二出了这么大的事,将来要是没个好差事,怎么和老叔老婶交代啊!他们也不能饶了我啊。还不如找点毛病,把姓张的撵走,让小二来当队长,这样,回老家也算有个话说啊。
李世波今天到工地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受了厚德的委托。原来昨天晚上出完事,德爷就想好了该咋办。就得去求李大管家了,不然这蔡大胆老伤还没好,再挨一顿皮鞭子,就是不死也得扒层皮啊。
趁着现在李大管家有求于我,赶紧找他去说情,要不蔡大胆可能命都保不住了。
就这样,德爷一大早晨就跑到李大管家那去了,李管家正和套车的车老板说话,看到德爷来了主动打着招呼:“德爷,早啊,今天要带些啥东西?小来小去的,啊,要是快八角的,啊,我给你免了,不要了!”
德爷一抱拳:“哎呀,先谢谢李爷了。不过今天不买东西,是求您来了。”
“求我?”李世波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啥事?说!只要哥哥能办到的,你只管说就是了。”
李世波这样的人,是只交有用的,和有钱有势的人。厚德这样的人,能耐大的没边,你知道啥时候自己趟上点事,用人家要是不好使咋办?这德爷不是崔大仙,一吓唬,来也得来,不来也得来。
他连二十多个鬼都不怕,他能怕我?这样人只能交朋友。跟他玩不了横的。再说了他要是跑了,耗子的事咋办?黄军要是逼着我再去找人,还找谁啊?哪有比厚德在合适的人选了啊。崔大仙啊,妈巴子的,本来就不男不女的,这大耗子还不给他清根了啊!
像厚德这样的能人异士,一辈子都不能撒手,资源必须得掌握住,可不能让他跑了。
德爷从兜里掏出一包粉刀王香烟,看样子烟盒里都不能超过三根了。抠扯半天,拽出一根递到李世波面前说道:“李爷,来,先点上再说。”
李世波接过香烟自己点着了火,说道:“有啥事你就说,咱哥们日子长着呢,谁还不兴求着谁啊。”
德爷把粉刀王放到了上衣兜里,又从下面兜里拿出盒白条子,拿出一根,叼到嘴上,还没等点火,李世波把刚点完烟的,还着着的洋火递到了德爷的烟头上。
厚德点着了烟,紧裹(吸)了两口说道:“李爷,昨天那个蔡哲刚,跟那是几号棚的,叫大周,就是那个周黑子打起来了,你知不知道?”
“啊,怎么了?我昨天给太君办事,回来得晚,没听说呢。”
“啊,是这么回事:那个周黑子和伙房的谭师傅因为打饭的事,挣讲了几句。”“谭师傅就说呗,说打饭啊谁也没有过说道,就连那个刺头,蔡哲刚人家都没犯过毛病。”
“嘿,你说这周黑子还来劲了,说蔡哲刚算个屁,指名道姓的说了些难听的话,正好让蔡哲刚给听到了。李爷,蔡哲刚那人你还不知道啊,无缘无故被人给骂了一顿,那他能让呛啊,就这么地,俩人打起来了。还是那个周黑子先动的手,拿着铁通条给了蔡哲刚一下,蔡哲刚连家伙式也没拿,就是拳头撇子打了那么几下。”
“哦,那打就打了呗,没事,你今天不用干活了,咱那个李工头不是在医院养病呢吗,你就先来代替他,看着点工人,主要是多长眼力见儿,看着点哪地方有没有危险,发现问题了,及时报告给张队长就行。”
“哎呀!这可得谢谢李爷了!”说着话,厚德笑呵呵的给李世波鞠了个躬。
然后收起了笑容说道:“李爷,我刚才话还没说完,那个周黑子啊,可能是骨折了,肯定是不能出工了,估计张队长他们一会儿上工了,知道工地减员,是蔡哲刚造成的,还不要了他的命啊。我来主要是想求李爷给通融一下这个事。麻烦你和张队长说一下,放过蔡哲刚这一回,前天这个老蔡就让张队长好个打,要是在打,估计他也干不了活了。”
李世波一皱眉,抽了口烟没说话。工人打架,这里本来就不常见。还把人给打坏了,出不了工,耽误生产,这让李大管家有点犹豫。
德爷看出李管家表情的变化,从内衣口袋里摸出一张十元大票。看看车老板没注意,塞到李世波的口袋里:“李爷,蔡哲刚这人还不错,帮帮忙,跟张队长给讲讲情吧!”
李世波看了看厚德说道:“你跟他刚认识才一两天,就‘这么’帮他?不能是他逼着你来找我的吧?他要是逼着你,不用怕,告诉我,我收拾他。”李世波说‘这么’这俩字的时候特意瞅了瞅刚才装钱的那个兜。
“没、没、没,这可没有的事。这不是上回他给我打下手吗,我就和他接触的时间长点,发现这人真挺好的,没有别的。要是真有人欺负我,我一定跟李爷说,让李爷帮我出气!”
李世波把手插到兜里,往下按了按兜里的钱说道:“妈滴,这个蔡大胆一天他妈净事,太他妈让人超心了,哎!行了,厚德,你放心吧,这事我来办,不过你告诉他妈蔡大胆,别老惹祸,这今天没有你呀,他真就够呛了!”
“好嘞!谢谢李爷!您跟着费心了,等蔡大胆发了工钱,我让他去孝敬您老人家。”
“哎呀,厚德啊,你说我差他那俩小钱吗?主要是你德爷说话了,我怎敢不听啊!行了,今天你第一天带班,一定多长眼力见儿,打个架啥的都不是事,可别出安全方面的事啊!要是停产了,那可谁也担不起啊!走吧,快去吧!”
这时候,德爷看找李世波带东西的人在旁边占了一圈,也没多说,冲着李世波一抱拳:“多谢您了,您交代的事我一定办好就是!”
李世波也没抬头,从兜里掏出个小本,一个一个记着工人们要他给带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