焚尸

厚德走出屋子，外面儿喊话的，就是曾经打过自己的那个小耗子眼儿。

小耗子眼儿也不像以前的那个态度了，看厚德出了屋子，远远的就喊道：“德爷，李管家正在等你呢。就在他那屋，还有小野矿长。”

厚德对他只是点了一下头，直奔李管家的屋子。

一进屋，就看到小野矿长和李管家坐在屋中用日本话正在说着什么。

李管家看到厚德来了，笑呵呵的说：“德爷，当这监工怎么样啊？干的还顺心吗？”

厚德一笑“多谢李管家栽培。现在觉着还行。”

“那就好啊，我还怕你不习惯呐。好好干，老弟。以后有了好机会，哥再给你调。”李管家看着非常亲切的样子说道。旁边儿小野矿长也笑眯眯地看着厚德。

“那就多谢李爷了。要是哪儿做的不好，还请你多多指教。”

“好的，老弟今天找你来，还是前几天的那个事儿。三口敬一先生已经同意了赔偿的事情。你看什么时候把矿洞里的那些人弄出去呢？”

“哦，这事儿啊。”厚德略加思索说道：“这事儿事不宜迟呀，我看明天就行。”

李世波看了一眼小野矿长，小野矿长点了一下头。然后李世波说道：“行，老弟，那你看下一步都得怎么办呢？”

“那还不好办啊，就是把工人的尸体送回原籍。再把钱赔偿给家属就行了呗。”德爷一边说着一边拿出刚从蔡大胆那弄来的哈德门，先递给李世波一根，又让了让那个日本人，小野矿长不抽烟。厚德收回来，叼在自己的嘴上。

李世波点着哈德门香烟说道：“是啊，但是都需要怎么去操作？尸体运回去还不烂了呀。现在在那个洞子里，属于恒温，现在4月份天儿还行，但要拉出去。还不臭了呀。”

厚德想了想说：“嗯，这到是个事儿。实在不行就把尸体火化了吧。然后装上骨灰。一车就拉走了。”

“行，这个事儿你来操作。到时候需要什么，要多少人，要什么东西，你就说，我都给你准备好。”

“这样吧，李爷。我回去纳么一下，得用多少人、都用什么东西。我列个单子，一会儿给你送来。明天早上你就按照单子把东西备齐了就行。”

“好，那你赶紧回去准备吧。”说完话李世波站起身来，做出一个送客的样子。

刚回到屋里，蔡大胆他们一群人就围了上来：“厚德，刚才听那个小李子说，你给他弟弟看病去了。哎呀，听说你又大显了神通啊！”

“呵呵，都是难兄难弟，能帮的咱就帮一把吧。我哪有什么神通啊！”蔡大胆用羡慕的眼神看着厚德说道：“完事儿我听说李管家又把你叫去了。那李世波叫你干什么？不是让你去抓耗子吧？”

“这还真不是。哎！我说老蔡？明天不出工，跟我走，你愿不愿意？”厚德瞅着蔡大胆问道。

“行啊，德爷，你带我去哪儿我都去。只要不出工。”厚德笑了笑说道：“抬死人你也愿意去吗？”

“什么死的、活的！我怕那玩意儿呢！再说了，跟你在一起我怕啥？只要不出工，带我上哪儿我都去。”

“真的吗？”厚德瞅了一眼四周，接着说道：“明天抬死倒，得用五六个人吧。有没有愿意去的？愿意去的，明天照样给工。”

“上哪抬死倒？往哪抬？然后还干什么？”屋子里的人七嘴八舌的问道。

“就抬那边废矿洞子里面的那些死人。抬出来，然后把他们火化了，再把每个人的骨灰分开，装起来。就这些活儿。”

大伙儿一听。一共就抬二十来个人，还给一天的工。人多又能壮胆儿。所以这个也要去，那个也要去。

厚德一看，这么多人都要去，没招了。只能单点了六个人。又看在一旁抽烟的张德林，合计他体格弱，就想明天带着他，让他轻巧轻巧。于是问道：“张哥，明天跟我去呀。”

张德林一笑，说道：“多谢德爷的美意，我就不去了。我还是对那玩意儿有点儿发怵。呵呵，谢谢德爷，有好事儿还想着我。”

“好，那就随你了。唉！张哥，一会儿我开个单子。你帮我记一下。写完了，让老蔡给李管家送去。”“行，行，行。”张德林推了推破眼镜，一边儿答应着，一边儿起身找来了纸和笔。

厚德想了想：“张哥，给我记着啊：买二十三个好布料做的小口袋，这个留着将来装骨灰用的。三尺三的红布，买二十三块，这个留包骨灰口袋的。

买二十三炷草香，十桶洋油。多买一些纸钱。买二十三块黄绢布，一尺见方一块。这个留记着死人的名字，籍贯。准备五贡。买一大壶烧酒，十五个馒头。二斤三两肉。还有三种水果，买什么，让他看着办。再有就是我们这七个人，明天不出工的人员名字记一下。”

张德林写完之后，把开出的单子拿给厚德看。厚德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把单子交给了蔡大胆并说道：“老蔡，你把单子给李管家送去。让他明天早点儿把东西给置办回来。别等着中午跟火房的东西一起回来了。告诉他这些活儿明天得忙活一天。晚了就来不及了。”

蔡大胆答应一声，接过单子转身走出工棚，朝着李管家的屋子走去

第二天早晨德爷领着蔡大胆他们六个人，扛着铁锹、洋镐，带着李管家给开的门条，出了大门儿。埋死人的那个矿洞不在院子里，但是跟院子就一墙之隔。

大家伙儿七手八脚挖开了矿洞，一股阴滋滋的寒气迎面扑来。二十三条人命、二十三道鬼魂，都被封锁在这个洞子里。今天终于可以让你们回家了！

也就是九点多钟的时候，李世波常用的那个毛驴车先回来了。大伙儿一边儿从车上往下卸东西，一边儿听车老板说，李管家今天带了两挂车去的。怕耽误这边的事，就让毛驴车拉着这边用的东西先回来了。

这时，有个叫冈本的副矿长和张队长拿着花名册出来了。

德爷跟大伙儿在这废矿洞前面儿，找了块空地。架起来二十三堆木材。死人被一个一个的从矿洞里抬出来，然后放到柴火堆上。

冈本觉得晦气，往后闪的很远，把花名册交给了张队长。张队长拿着花名册。一一对照死者的身份和家庭籍贯。蔡大胆他们分别把每一具尸体前面儿放上了做好的布袋子、三尺三的红布。

张队长经过辨认，在黄绢布上分别写下了每个人的家庭住址和姓名。由于是四月份的东北，天气还冷，而且每具尸体都被封在矿洞子里，所以保存的非常完好。也很好辨认。

德爷让大伙儿在每位死者的前面儿插上了一炷草香。又给他们分别放上了一些纸钱。接着让大家伙儿把香都点着。然后开始焚烧纸钱。

自己在对着二十三个人的前面儿、的空地上摆上了贡品，点了一炷香。在五贡前倒了三杯酒。然后倒身下拜。将酒杯端起后大声说道：“头杯酒敬天。”然后将酒杯举过头顶，恭恭敬敬的在头顶上停了能有两秒钟。然后将酒倒在地上。

然后拿起第二杯酒，和刚才一样，举过头顶。再洒在地上。说道：二杯酒敬地。然后把酒洒在地上。

最后拿起第三杯酒说道：三杯酒敬已故亡灵！然后又拜了三拜说道：”今日厚德不才，为二十三位逝者送行。愿各位早登极乐。如有打点不周，还请各位原谅！”

说着起身，对其他人说道：“点火！”一桶桶洋油浇到了尸体和木材上。下面儿点着火，就看浓烟滚滚，火苗子乱串。蔡大胆他们齐声喊道：“各位躲火！各位躲火！”

一股难闻的焦臭味儿直刺鼻孔

大火足足烧了能有一个小时，这才渐渐熄灭。蔡大胆他们每人拿个棍子，在燃尽的柴火堆里扒了着烧焦的人骨头，然后一块一块的捡到布袋子里。系上布袋子的口，又用红布包上了一层。外面贴上写有姓名地址的那块黄绢布。

李世波一直在院里就没出来。这时他看浓烟已经渐渐散去。这才跟小野矿长来到这个矿洞前。

厚德一看，李管家和小野来了。走向前说道：“李爷，一切都办妥了，下一步就是送钱和送骨灰了。”

李世波一笑，说了一声‘好’。然后也不知道和小野矿长叽里哇啦说了些什么。转过头对张队长和冈本副矿长说道：“小野矿长说了；这件事就交给你们两个人去办。就用我买货用的那个毛驴车。带着钱和那些‘东西’赶紧给他们都送走，越快越好。现在就去吧。”

张队长答应了一声问道：“就我和冈本太君吗？就我们两个人？”李世波看了张队长一眼说：“还有车老板老张。你们三个人还不够吗？就这点活儿，还要多少人呐？”

张队长点点头，答应了一声。李世波又问道：“收拾收拾，现在就走。五六天能回来吗？”

张队长摇摇头说：“我看够呛吧。这二十多人。又不是在一个地方住。我看着怎么也得十五六天还差不多。”

李世波看了看花名册说道：“反正尽快吧。道上注意安全。可千万别把钱弄丢了。每家每户都给送到。再一个，老张啊，这种钱可千万不能克扣一分！。咱们该做的都做了，这个钱你要是给扣掉了。那群死鬼再出来。咱们这些事儿可就都白做了！那！老张，你可知道是个什么后果？就不用我说了吧。”

“你放心吧李爷！我啥钱都敢动，这个钱我也不能动啊！我要是碰了这钱，这群家伙都上来了，那还不要了我这条命啊！我可不想死啊！”

李世波一笑说道：“知道就好。他们不弄死你，太君也不能让你活着。好了，那就赶紧去吧！”说完李世波又看了看厚德：“老弟，辛苦了啊。让这几个人把窑洞子封死。再把这烧完的灰烬收拾收拾。你跟我来，到我屋里坐一会儿。”

厚德跟着李世波来到了他的房间。进屋后，李世波还给厚德到了杯水。然后说道：“老弟，你看明天能不能把耗子的事儿办了？这个事儿在办完，也就圆满了。”

厚德心想：耗子的事儿还用办个啥！都是自己弄出来的。不过也不能说呀。最主要的是死去的这些难兄难弟，都得到了赔偿，还能落叶归根，这才叫个圆满呢。

那就装模作样的弄一弄吧。厚德答应一声好。然后随便儿的开出来一些东西。无非也就是那些香蜡纸钱什么的。一想肉还没吃完，也不能买来烂扔了吧，那就这些吧。

李世波记好了开出的条目，把单据揣在了兜里。先给德爷的杯子里添了一些水。又拿出一包哈德门香烟，递给厚德。然后声音较为低沉的说：“老弟，有件事儿先跟你透露一下。三口敬一先生的夫人得了一种怪病。去了好多医院都没有治好。在东京最好的医院住了半个多月，也没有起色。”

“后来有人说是异病。山口先生就请了一些神汉。有日本的，也有中国的。当时也有了一些好转。不过都是治标不治本。最近一段时间好像又严重了。”

“李爷，你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想让我上日本去给他治病吗？”

“不不不。山口先生的家人都在关东州。前段时间是为了治病才回到日本。咱们满洲国的医院医疗水平不行。去了东京最好的医院。结果还是没有治了。现在又回到了关东州。”

“那他老婆到底是什么病况啊？打准是异病吗？实病别找我。要是异病的话我还勉强可以试一试。”

“应该就是异病，我跟你说，老弟。崔大仙，摆道场那天。山口敬一先生就要来。你知道为什么没来吗？就是接到了家里的电话。他夫人又犯病了。这不就回家了吗？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不过我还没有跟他提到你。”

“我只是想推荐你一下。如果可行的话。既露足了脸。又会赚的盆满钵满的，这还不是好事儿啊。”

“哦，你的意思就是那个日本老头儿还不知道我呢呗？那等他知道了再说吧。先办正事，明天先把耗子捉了。其他方面儿的事，从长记忆吧。”

“对，耗子的事儿也是大事儿。把耗子的事儿办完了。不行，我给三口敬一先生打电话联系一下，把你介绍给他。”

“听你的李爷，你问你的。我明天该办我的事，先办我的事儿。对了明天还得让蔡哲刚给我当助手。”

“行，这都没问题。不过山口夫人的事儿，你也想一想。这可是个难题呀。如果你把这个难题给解开了。那以后荣华富贵不就什么都有了吗。”

厚德一笑说道：“多谢李爷的美意，我王厚德，闲云野鹤一个，什么荣华富贵的，无所谓。我是吃饱穿暖，啥也不管啊，哈哈。”

说完话，厚德起身离开，李世波礼貌性的送出了门口，心里想：我要是找人把山口敬一夫人的病给治好了，那以后我的好日子岂不也是锦上添花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