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溅牛心坨

蔡大胆就是验证那句话的人：能动手，就别吵吵。

蔡大胆也不答话，往前紧走两步，上去就是一刀，直奔矮胖子的脖子，横扫过来。

攮子这种冷兵器不同于长刀，能砍能刺。它是一种短刀，比匕首略长，但特别尖，双面刃，带血槽，刀尖占刀身的三分之一。这是一种致命武器，因为不能砍人，只能刺杀，或挑割致命部位来攻击敌人，所以受伤的一般都很重，要么就是死。

矮胖子一看，大攮子过来了，吓得一缩脖子，往后倒退了好几步，但是也晚了一步，攮子尖从矮胖子脑瓜盖上掠过，给矮胖子又添了一道抬头纹。

鲜血顺着胖子的头顶流了满脸，旁边的几个人一看，一起冲了过来，拿菜刀那小子对准蔡大胆拿刀的胳膊就是一刀，蔡大胆眼里都是那个矮胖子，一个没留神，菜刀奔着自己胳膊就来了，这时候想躲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胳膊一弯，攮子往回一收，用攮子的刀身去接菜刀。菜刀的大力砍在攮子身上，但是，下滑的惯力给蔡大胆的小臂也划了一道深深的一道口子。

菜大胆被砍了一刀。这一刀彻底激怒了这头猛兽。还没等拿菜刀的那个人再次举刀，蔡大胆两眼冒火，伸出左臂，用臂弯卡住对方的脖子。往怀里一搂。把那个人搂的紧紧的贴在自己的胸前。然后举起大攮子，对着那个人的小腹，狠歹歹的就是一刀。

这一刀由于用力过猛，穿透了那个人的小腹，刀尖儿从那个人的后腰钻了出来，也扎破了蔡大胆的肚皮。

发生的这一切，总共都不能超过一分钟。德爷还没回过神儿。就已经有三人中刀。鲜血溅了满地都是。

在场的其他人一看，这是个疯子啊，下手全是死头的，一点唬人的假把式也没有。一个个吓的离着老远，没有一个人不敢过来。

德爷一看要出人命了，上前抓住蔡大胆怀里的那个人，另一只手挡住了蔡大胆的第二刀，使劲往出一拽，把那个人从蔡大胆的怀里拽了出来。德爷顺势一脚，踹在那个男人的屁股上。将他踹到了那边儿的人群里。

这个时候成衣铺里又来了不少的人。有的是他们一伙儿的，有的是看热闹的。把屋子围的水泄不通。

德爷一看，人越聚越多。拉了蔡大胆一把，心说话，赶紧跑啊！蔡大胆会意，举起大攮子，转身对着门口的人喊道：“来，还有谁不服？要是都想死就一起过来啊！”

说着冲进人群。门口的人大部分都是看热闹的人。看这个人手拿匕首，浑身是血，大伙吓得赶紧往旁边一闪，让开一条通道。

德爷和蔡大胆借着这个机会冲出了屋子

别看这帮人被蔡大胆的生猛气势吓得不敢动手。但是他们也不想让这两个人跑了。

他们有的赶紧给东家去送信儿，有的人去救那两个受伤的，其他的人又纠集了十几个人，都拿着大刀，长矛在后面紧紧的追赶。

俩人在前面跑，也没有个什么目标。就是哪儿的道宽，往哪儿跑，哪的人少，往哪跑呗。

俩人一口气干出了三、四里地，出了大集回头一看，身后能有二十多人手里都拿着家伙追自己。德爷和蔡大胆边跑边商量，往哪儿跑啊？干脆还回矿里得了。

两个人有了目标，更加快了脚步。后面追他们的人，往往都是这个想法：我就是不能让你们跑了。你们跑到哪儿，我们就追到哪儿。

如果真追上了，还真不一定敢跟这种亡命徒拼命，充其量还是把他们两个人围起来。在等着官府来人，或者其他援兵什么的。

如果真有哪个‘小虎子’敢上去，动手一搏。他们也能像野狗似的，在旁边，趁你不注意偷口咬一下。如果咬倒了，这些人也真能把他俩给打死。都是打胜不打败的手，打便宜手的、踢便宜脚的人那不是有的是吗。

但如果没有人挑这个头儿，他们即使能追上，也都不太出力地追。其实也就是跟着，都怕枪打出头鸟，谁倒霉，再成了这个亡命徒的目标，把在命扔这，可犯不上。

十几里路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平时要是走这么远的道儿还有点儿打怵。

可后面有二十多人手拿大刀长矛，追着自己前来索命，这二位还真没有感觉到累，觉着不一会，就看到了矿区的大门。

矿场门口站岗的四个日本兵，背着三八大盖枪，正无聊的踱着步。其中一个日本兵，看到远处一群人向这里跑来。而且形形色色，拿什么家伙事儿的都有。

四个日本兵顿时来了精神。其中一个人拿起枪对着天上就放了一枪。追赶的人群吓了一跳。顿了一下脚步。

就在他们一愣神的工夫，德爷和蔡大胆已经到了日本兵的面前。

厚德这段时间在矿里做的‘阔事儿’，哪一个日本兵还没看见？所以他们都认识厚德。

日本兵一看是自己矿里的两个工人，其中一个日本兵还对着德爷一笑，说了一句：“厚德君，你的，这是怎么个回事儿？你不是跟李管家出去了吗？为什么你俩先回来了？”

厚德哪有功夫跟他废话。也学着日本人的口气，尽量让他们能听懂，说道：“我地，慢慢的再给你解释，他们地，坏蛋的呦西，我地，先进院子里地冈货，你地，不要让他们进来的冈货。”

这话说的日本兵也有点蒙头转向。厚德也不知道他们听懂没听懂，但是自己的日本话也就能说成这样了。

也不管那么多了，厚德领着蔡大胆儿就冲进了院子。

日本兵一想说的什么，我倒是没怎么听明白。但是三口千树都给他鞠过躬的人，这是我们的人，我得放他们进去。后面的人好像是在追他们，这肯定是不能让进去了。

于是四个日本兵一起端起枪，对着追赶的人群喊道：“八嘎！放下武器，否则死了死了的呦西。”

这群人一看追着追着，那俩人没了。出现几个日本兵，都拿着大枪。好像跟那俩人认识。

其中有个胆大的，其实就想过去问问。可是你倒想一想，日本兵人家刚才都说了，让你放下武器，他可倒是‘二儿’的够呛，拎着个大扎枪就过去了。

还没等走到日本兵面前，四个日本人同时开火，‘啪啪啪’的一顿乱枪，拿扎枪的那个人顿时躺在血泊之中。其他人一看吓得刚要跑。日本人就开始喊话：放下武器，都站在原地，一个也不许动

话说的大家都不太懂，但个别字眼儿；什么武器了？什么不许动了？还是有能听懂的人。首先有人扔下武器，举起双手，其他的人一看，也就跟着做了。

日本人一看你听懂了我说话，这就好办了。让他们都站到一边，双手抱着头，蹲在地上。

这时候，院里的小野矿长听到枪声也出来了。山口千树去了长春，不在矿里。

小野矿长是个地地道道的中国通。从院里出来，小野走到了这群人的面前。刚要问话，这时从对面来了一支车队。大约能有四五个人。每人一辆洋车子，都带着家伙。

为首的一个人，骑着一辆大富士，斜挎着盒子枪，正杀气腾腾的奔这个方向猛蹬。

等车队的人到了跟前，一看四、五个日本兵，明晃晃的三八军刺都晃眼睛，地上还躺了个死倒，浑身是血。刚才那股猛劲儿，顿时就瘪茄子了

到了日本人面前，还没说话，就先矮了半截。小野矿长中国话说的非常流利，而且还是地地道道的东北口音。

一看又来了几个人，小野转过身奔他们走去。首先问夸着盒子枪的那个人：“你们是嘎哈的？整这老些人，上这来嘎哈来了？不知道，这是日本工厂的保护区吗？”

那个人一看小野队长，慌忙连点头带哈腰地，谄媚的一笑，露出二鬼把门的两颗大金牙。

说道：“这位太君，是这么回事儿：我们是牛心坨警察署的巡捕，我是他们几个人的头。”说着回头瞅了那几个人一眼。“小人姓张，也是刚刚接到报案，说有两个胡子，在中街的成衣铺抢劫杀人，往这个方向跑了。我们是接到报案后，追到这来的。”

小野听完之后，小眼睛一眯，用手摸了摸卫生胡，说道：“哪他妈来的胡子？你看看这帮人是不是胡子？”

小野说着，用手指了指蹲在地上的那群人，问那个姓张的巡捕“你是不是要找他们？是的话，赶紧把他们带回去，好好审一审他们。为什么拿刀动枪的，擅自闯入日本矿区？是不是要在这里搞破坏？还是要袭击日本皇军？还有，你回去以后，马上把成衣铺的那个老板给我带来。是不是他策划的阴谋，假装说有胡子，然后组织一些人以抓胡子为名，到我们矿区搞破坏？袭击日本皇军。你回去后马上让他来，我要亲自审问一下。”

那个姓张的巡捕呲着牙，挽着腰，一句反驳的话也不敢说。

“马上去办。让成衣铺的老板赶紧过来，然后把这里都给我收拾干净。”

小野说着，指了指地上的死人和留下的血迹，“午饭前，他要是不到，我就把你这两个东西统统拔掉。”说完话，小野矿长从上衣口袋儿里拿出一支铅笔，对着张巡捕的两根大金牙‘当、当’敲了两下。

张巡捕一看，下意识的用手捂了一下嘴，挡住了那两根大金牙。心想这他妈是怎么个情况？本来理直气壮的事儿，到这儿了，这怎么还变成了阴谋、破坏了

刚想在说点儿什么，小野矿长已经一转身回了大院。张巡捕想过去解释一下，两把雪亮的三八军刺，交叉着横在了面前。

无奈，张巡捕让手下、和那群人，七手八脚的把血迹给擦了擦。大伙抬着这个死人回了牛心坨。

小野回到院儿里。看到厚德找了条毛巾。撕成小条，正给蔡大胆包扎伤口。

小野指了指蔡大胆说道：“你这个人挺操蛋的，这刚一出去，就得惹点事儿。你是不是没钱花去抢人家成衣铺了？”

蔡大胆大黄眼珠子一翻愣，还没等说话，厚德挡到了他面前说道：“小野太君，是这么回事儿。李世波带我们要去关东州给山口夫人治病。看我俩穿的又脏又破的，山口太君还特意给我们拿了钱，让我们洗个澡，买件衣服再去。这不是吗？去了成衣铺，要买衣服，遇到那个人，狗眼看人低，让我们滚出去。还没等我俩说话，就开始撵我们，就这样，我们就吵了起来。然后他们后面又出来了一大帮人，都拿着家伙，要打我们俩。我俩也不能挺着挨打呀，混乱中，我们抢了把刀，扎伤了人。然后就跑回来了。”

德爷隐晦一些细节，向小野解释道。

小野一看，今天这俩人去关东州是走不上了。耽误了自己‘老大’的事儿，也感觉到比较气愤。一句两合水的话脱口而出：“八嘎！八格牙路，妈了个巴子的，等一会儿那个老板来了，看我怎么收拾他？你俩先回去吧。一会儿李世波回来了，在研究你们啥时候去关东州的事儿吧。”

厚德和蔡大胆心里高兴。你看，小野接了这个活儿，给自己擦屁股，谁来也不用怕了！这可放心了。

俩人冲着小野行了个礼儿，说了声谢谢。小野对着厚德说：“你、能人！厉害！是个良民。”然后又瞅了蔡大点儿一眼，说了三个字：你、操蛋！

俩人不住的点头。小野矿长朝他们一摆手，示意让他们先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