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做这么大买卖的人,那肯定不是一般的人。牛心坨成衣铺的老板,是伪镇长张一年的亲弟弟,这小子跟他哥一样,为富不仁,仗着自己沾点官气,横行乡里,称霸一方。
他家的成衣铺做的火隆!牛心坨以前好几家成衣铺,都被他给搅和黄了,不是给你家放把火,就是让他哥派人去给人家加租加税,非把你逼黄了不可。他还养了一群打手,实在不行就砸你。说不上找点啥毛病,给你的成衣铺子砸个稀烂,你还干什么!
都黄了,这回他说算了,东西还贵,要是在他那买衣服,试完了不买,也得想法卡你点钱,不是这让你弄埋汰了,就是那被你撑开线了的,反正是不出点血,一般走不了。
巡捕房的张大捕头和这小子平时处的挺好。你想啊?去他店里的人经常被他卡油殴打。巡捕房这种地方能没有两个朋友吗?
这次出事儿就是张一年的弟弟张万年亲自派人找的张捕头报的案。让蔡大胆扎透膛的那个人,已经送医院抢救去了。脑门子挨一刀那个人,脑袋也包扎上了,不过他没咋地儿。
这张捕头是气势汹汹的去了,蔫头耷拉脑袋地回来了。张万年看张捕头垂头丧气的回来了,就知道事情可能有变化。
急忙过去就问:“张头儿?怎么回事儿?那俩人跑了吗?”张捕头拉了把椅子,一屁股坐了上去,跟张万年说:“万年啊,你们去的这些人又有一个死了。”
张万年一听,也吓了一跳。毕竟人命关天呐!急忙问道:“张头儿,我们的人是怎么死的?是让那两个小子给打死的吗?”
张捕头摇头说道:“不是啊,是日本人开枪给打死的。”张万年一听,这怎么又把日本人扯进来了?正一头雾水,就听张捕头接着说:“我们接到报案之后,沿路就去追赶这两个人。可是你知道这两个人是哪里的吗?他们是大和矿业的。他们跑到矿场的院里躲了起来。”
“你派去的那些人追到门口,日本人一看,拿刀动抢的也晃了神,以为要袭击他们呢。所以一顿乱抢,就把你的人打死了一个。等我赶到的时候,我得跟他们理论呐。可是你也知道,日本人不讲理呀!人家嘴大,咱嘴小。他说是我们聚众闹事儿。想袭击日本皇军。这不,让我回来告诉你一声,让你午饭前必须赶到大合矿业,把事儿说清楚。”
张万年一听,也慌了神。你看他平时对付老百姓还行,一提到日本人,也是脑瓜仁都疼。自己得有多大的势力,能跟日本人斗啊!
就连溥仪皇帝势力大不大?都得听人家日本人的,别说我了!
这可怎么办?张捕头一看张万年狗咬尾巴,在那瞎转,也没有个咒念。
张捕都说:“万年呐,赶紧派人找你哥去,把这事儿跟他说清楚。他人脉广,看能不能找到和日本人能说上话的人。然后你在多带点儿东西。跟着一起去,说道说道。我想也不一定能有啥事儿?毕竟我们是受害方啊!”
张万年一听,也只有如此了。赶紧打发人,去找张一年。
张一年正在伪政府大院儿里办公。看弟弟的一个家奴来了,就知道有事。
那个奴才看到张一年就喊:“大老爷!可不好了,出大事儿了。”
张一年看那奴才的表情就一皱眉。以前也过事儿,来报信的,也没有这么慌里慌张的。今天看他的表情。可能出的事儿不小。于是心头一紧。
对那个奴才说:“慢慢说,怎么回事儿?不用害怕。”
那个奴才原原本本的,把来龙去脉跟张一年讲了一遍。张一年听完,让他先回去听信儿,心里暗骂:这个不省心的东西,惹谁不好,偏要惹日本人,这日本人谁能摆平的了啊。
张一年在屋里来回踱步,也想不出个好法子。自己的亲弟弟,又不能不管,管吧,也真打怵和日本人打交道。
最后一咬牙,也找不到合适的人,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他自己有专车,一挂大红马拉的玻璃车。他喊了车老板,自己坐上车,没直接去他弟弟那,他让车老板直奔牛心坨警察署。他想:怎么也得带个有头有脸的人啊,到了那,日本人也许能高看一眼呢,那事不就好办一点了吗。
到了警署,这里都是熟人。不是这个和他打招呼,就是那个和他说话。他也没心思和别人多讲,直接奔署长办公室。
牛心坨警察署署长,姓雷啊,叫雷晓峰。跟张一年平时关系都不错。张一年简单把情况介绍了一下,想请雷晓峰陪他一起去。
毕竟都是牛心坨一代人五人六的人呢!虽然不认识日本人,但都是官面上的,也许小日本儿会给点儿面子。
就这样,说完后,他拉着雷晓峰,钻进了自己的玻璃车。马不停蹄的来到了他弟弟张万年的成衣铺。
张万年在自己的大房子里,像热锅上的蚂蚁,做也不是,站也不是的。一看哥哥来了,还带着雷署长,心里有了救命稻草。赶紧迎上去,哥,雷哥,你俩来了。
张一年看见张万年,气儿就不打一处来。训斥道:“你一天能不能给我省点儿心?你怎么到处惹事?我看你是地上的祸不惹,非给我惹天上的祸呀!这把你能耐的,跟日本人都杠上了。你是真行啊!”
张万年感觉有点委屈,说道:”哥不是那么回”‘闭嘴’,张万年‘那么回事’的事还没说出口,就被张一年一生呵斥,给憋了回去。
这时雷晓峰赶紧上来打圆场:“一年呐,事儿都出了,就别呵斥万年了。你哥俩的事儿,等办完事儿回来再说。现在赶紧准备点儿礼物,先去大和矿业解决事儿为主啊。”
张一年一听也是,现在也不是教训他的时候。于是冲着张万年说:“一会儿去日本人那,要带的东西准备没有?都准备啥了?”
张万年说:“我带了五百块钱,还有咱东北的土特产,人参,貂皮,鹿茸。哥,你看还用不用在带点儿别的什么?”
张一年看了一眼雷晓峰。“小峰啊,你看带这些行不行?”
雷晓峰看了看,人参也不大,貂皮的毛色也很一般。跟张一年说:“再带俩钱儿吧一年,这些东西日本人都不缺,就给钱最实惠,咱带的钱我怕拿不出手啊。”
张一年觉得说的也有道理。就问张万年:“家里现钱还有没有了?没有的话,一会走的时候去银号在提点。”说着,看了一眼雷晓峰:“待一千行不行,晓峰?”
雷晓峰点了一下头,“咱们先去看看吧,要是差啥不行的话,咱们回来再来筹备。日本人给的时间很紧呐!这马上就中午了,赶紧走吧。”
三个人拿着礼物急匆匆的上了车,先去银号提了钱,然后马不停蹄的直奔大和矿业。
没到饭点儿,三个人就到了大和矿业的门口。离老远,张一年就下了车。小跑着,过去和站岗的日本兵打招呼。
“太君!我是刚才那群人的东家,也不知道是哪位太君说让我来一下,这不我来了吗?你看看是不是让我进去?”
这日本兵也是想卡点油,能多攒两个钱儿,给老婆寄回家也好啊。
日本兵也不说话。先是走过去看了一眼张一年,然后一转身走了。
张一年一看这怎么回事,没理我还走了,心里急呀!别起个大早,赶个晚集。明明都已经到了。可别跟人家见面儿的时候再过了点儿。说不上这日本人又要怎么刁难自己了。
没办法,张一年从兜里拽出一张大绵羊,追到刚才那个日本人的身边,把这张绵羊票子递给了他。这日本兵毫不客气的接过票子,揣在兜里。然后用眼睛看了看剩下的那三位,对张一年说:“他们的、你通通的都得给。”
张一年一听脑瓜子‘嗡’的一声。他本想拿着一百块钱大绵羊给四个人的。结果这小鬼子太黑了,让他每个人再给一张!不给吧,不让进,还已经搭了一百块钱了。给吧,这进个门就得四百块啊!那是钱呐!左思右想,这个钱还得拿呀!张一年咬着后槽牙,又掏出了三张。给门口站岗的日本兵,每人一张。
日本人这才开了门。但是车不让进。张万年和雷晓峰只能拎着礼物,跟在张一年后面,先是一顿搜身,然后才进了大院。
刚才说话的那个日本兵把他们领到了小野矿长的房间。小野正在屋里喝着茶,看着一张矿脉分布图,和另一个日本人拿着铅笔,在图上指指点点说着什么。
看日本兵领进了三个人,小野放下铅笔,用纯正的东北大茬子口音问道:“你们就是刚才闹事儿那伙儿人的头头吧?哪一个是那个成衣铺的老板?站过来!”
这时张一年满脸陪笑,先摘下礼帽,鞠了个躬说道:“鄙人是牛心坨镇的“话还没等说完,就见小野‘啪’的一拍桌子:“你他妈算嘎哈的!我让你说话了吗?我问哪个是成衣铺的老板?是,就站过来,不是,被说话!“
张一年被怼了个烧鸡大窝脖,急忙把身子一侧指着张万年说‘这位就是’。
张万年一看,日本人一点不给面子,不由得心里紧张,俩腿开始突突。磕磕巴巴的说道:“太君,我就是那个成衣铺的老板。”然后用眼神指向张一年和雷晓峰,对着小野说道:“这位是我们牛心坨镇的镇长,这位是牛心坨警察署的署长,都是我哥。”
张万年想报出自家人的身份,日本人一看都是大官,万一能给点儿面子,岂不是更好?
没想到小野是真挺野!又是一拍桌子,唧唧歪歪的说:“我说话,你他妈是听不懂咋地?谁是老板谁就站出来,我没让你说话你被说话!”
小野‘啪’的一拍桌子,张万年好险拉裤子里。急忙往前一步,满脸陪笑,不敢言语,看那表情比哭都难看。
小野看三个人都没有动静了,这才说道:“我问你,你们光天化日之下纠集了二十多人,拿着武器到我们日本工业区到底是来干什么?是想破坏煤矿开发,还是想来袭击大日本皇军?赶紧说!”
张一年一听慌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没有啊!太君”
话一出口,小野又一拍桌子“你给我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你!说,到底怎么回事儿?”
说着,他用手一指张万年,张万年一听,给自己扣的帽子太大了,吓得扑通一下双腿跪倒:“太君呐!我就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在太君头上动土啊!太君,我可是良民呐!”
说着,跪爬到小野身前,先把东西和钱放到了小野的桌子上。然后双手拄着地,咕咚咚的给小野磕了三个头。
“太君,你听我说,是这么回事儿”
张万年如实的讲了一遍今天发生的事儿,然后继续磕头说:“太君,我们真是冤枉啊!绝对没有袭击皇军的意思啊!”
小野看了一眼桌上的十张大绵羊,还有他们带来的东西,口气略微放松了一些。
看着这三人说道:“你是一镇之长,发生这种事儿了,给我们大日本皇军添了不少麻烦。还有你,警察署署长,在你的地面儿上出现打架斗殴的事,这个署长你是怎么当的?不过这次看你们态度良好,姑且原谅你们。不过你没管好治安,罚款两千。你作为镇长又是他的哥哥,连自己弟弟都没教育好,怎么去教育一个镇的老百姓?又怎么能让百姓与皇军共建王道乐土?你也罚款两千。还有你,这事儿是因你而起,你是罪魁祸首?你罚款三千!这些钱明天天黑之前,必须给我送到我这里!听懂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