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董大

杜海在董二疤瘌家还翻出不少钱来，划了划了往兜里一揣，跳窗户就跑了。

董二疤瘌死的一声没有，都两三天了也没人知道。后来他的那些狐朋狗友的来找他，才发现他早就死了，脑袋让人打个稀碎。

那个年头土匪、胡子有的是，看着董二的家也被翻得底朝天的，就以为土匪抢劫，伤了人命，后来一直没找到凶手，也就不了了之了。

杜海一口气跑到了响水寺，后来在那当起了胡子

杜海带着德爷、常老大他们去了一户人家，这家人姓董啊！就是董二疤瘌他的亲哥哥家。这个董老大是个地主，家里趁着几百亩地，也有俩钱。

杜海自从爹妈死了以后，就恨上姓董的了。这个董大也有个外号叫：董大茄子。这董大茄子也怀疑过是杜海把自己家的老二给打死了，可是杜海跑了没在家啊。等后期杜海回来过几次，还特意在董大茄子家门前转过几回。

董大茄子一看这时候的杜海骑着马，腰里别着家伙，身后还跟着两三个。一个个的都横眉立目的，腰里都有家伙。董大茄子就没敢报官，明知道是他杀了二兄弟，还得笑脸相迎。

这次杜海带着大伙到了董大茄子家就是想吃大户，熊一熊他！

杜海上去就咣咣的砸门，董大茄子一看；这家伙，来了一大帮人：常老大腰里插着双盒子炮；蔡大胆一米九的大个，满脸横肉，大黄眼珠子叽里咕噜乱转，目露凶光，腰里别着铮亮的撸子。后面的人也都带着家伙，一看就不是善茬子。

董大茄子一看俩腿就开始突突，心合计：杜海是来找茬的吧，他爹妈都死在了自己亲弟弟的手里；这是没消气，要拿我开刀啊！

可是嘴上还不能说出来，还得不亲假亲，不近假近地说：“哎呀，这不是小海吗？你怎么到我家来了，快进屋吧，有事屋里说。”

杜海连眼皮都没撩他一下，大踏步的直接进屋。到了客厅杜海像这家的主人似的，往当中一坐，然后让大伙都坐着，让董大茄子赶紧给安排饭菜，并且告诉他了，最少六个菜，四荤俩素。

董大茄子也不敢不听啊，赶紧让他老婆出去张罗。

等他老婆走了，杜海说：“董大，我们几个出来办点事，得在你家住几天。顺利的话呢，五六天就走，不顺利呢，还兴住个月八的。”

杜海一边说着一边把双盒子炮摘下来放到桌子上，然后继续说：“我呢，是干啥的你也不用问，你要是想报个官啥地也行，你还能得俩赏钱。不过呢，我们这次出来办事、人马带的也不多，还有二三百人都在这附近活动，我们这几个人要是出事了，我的弟兄们第一个就能找到你，因为我来的时候跟他们都交代过了，这次出来我们就住你董老大家。”

董大茄子一看杜海不是来找后账的，赶忙就说：“哎呀小海啊！你这是说什么话呢！咱们乡里乡亲的，子一辈父一辈的，怎么净说着外道话呢，你们来了就在这住下，爱住到啥时候就住到啥时候，叔这有房子，吃喝我也供得起，你就放心住着吧，啥事没有啊！”

杜海说：“那就好，别跟我玩心眼就行，吃的呢，就按这个标准吧，一日三餐，四荤俩素就行了。”

董大茄子一听心上的肉都要掉下来了，但还得硬撑着说道：“哎，这孩子这话说得，叔还能跟你玩啥心眼啊。行啊，爱吃啥就跟叔说一声，反正做啥都是做。”

时间不太长，董大茄子老婆把菜都做好端上来了，几个人开始吃饭，有鱼有肉，有荤有素的。董大茄子看着连鱼带肉的这个心疼啊！

这个董大为啥叫董大茄子呢？

原来啊董大家最最早也没钱，也是靠给人家扛个活、打打短工啥地生活，不过这个人和他弟弟截然不同。他弟弟是蓝道上的人，成天在赌场混，靠着出千玩鬼儿，钱来的也容易，花钱如流水，大手大脚的。

他也看不上他弟弟一天胡吃海塞、连嫖带赌的模样，他弟弟也看不上董大抠抠搜搜的活着。

可是，有一天半夜，董大和他老婆都睡了，就听着堡子里这枪就一个劲的响，他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跟他老婆子把脑袋都钻到被窝里了，也不敢露头也不敢出声。

后来枪不响了，就听着院子里扑通一声，好像有人跳大墙进院了。董大茄子吓了一跳，这时候就听着有人敲门，董大就问是谁，结果那人还挺实在，就告诉他了说我是胡子，你赶紧给我开门

董大一听更害怕了，可是还不敢不开门。哆了哆嗦的把门打开后就进来个人，这人一手拎着个麻袋，这手拿着枪。告诉董大了，你赶紧给我做点饭吃，我饿了，吃完我还有事着急赶路呢。

董大哪敢不听啊，就下地给胡子把饭做好，等胡子吃完饭，把麻袋交给董大茄子，告诉董大说这里都是钱，现在我要出去办事，带着这么多钱不方便，暂时就放在你家，等日后再来取，说完胡子扔下钱就走了。

董大茄子看着一麻袋的钱吓坏了，这容易惹祸啊；财白动人心啊！这要是让谁给瞄上了，还不是自己的钱，但可容易搭上自己的命啊！

两口子一夜都没敢睡，搂着一麻袋的钱，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宿。第二天啥都没敢干，就等着胡子来取钱。一白天胡子也没来。晚上两口子实在受不了了，一商量找个地方，挖个坑把钱先埋上吧，这才拉倒。

可是一过就是半个月，那胡子也没来。后来慢慢的也就把这事给忘了。一直到过完年了，胡子也没来，这时候董大想起来这钱了。

不过董大胆小，就去找二疤瘌商量，二疤瘌也是黑道上的人物啊，听他哥说完，哈哈大笑一阵，二疤瘌就说他哥：说哥你是不是傻？这都半年了！他不来取、你还给他留着啊！那胡子一天不是打就是杀的，在你家放钱的那个胡子现在可能早就死了，百日都过完了、你还给人家留着什么呢？赶紧把钱取出来，该怎么花就怎么花。将来他真要是没死，啥时候回来了，你把买来的东西在卖了，把钱再还给他不就完了吗！

董大茄子一听二弟说得有理。回到家跟他老婆把钱挖出来就开始买房子置地的，就这么当上了地主。

可是地主和地主也不一样。董大茄子抠门到什么程度呢：鱼肉蛋这些东西都不舍得吃，夏天青菜便宜了，就是上顿下顿的乎大茄子。说自己最爱吃茄子了，这东西才有营养呢！不信你用清水乎一锅茄子，保证；熟了以后那水里有油花子。

他说茄子有茄油，这东西最有营养了。吃这个比吃肉都香。

董大说的话，别人都知道他就是抠门，舍不得吃、还不那么说。净是口是心非的，后来就有人给他起外号；管他叫董大茄子。

董大茄子是真抠，冬天没有茄子了，吃块豆腐都得拿刀、片着吃，有一回他老婆买了块豆腐，拌了点酱，俩人一顿就给吃了了。

到了第二顿的时候就剩咸菜了，董大茄子就问：豆腐呢？他老婆说中午都吃了了。这把他气的大骂他老婆：败家的娘们！这日子还过不过了？照你这么吃，早晚让你给吃败家

董大茄子还爱喝点酒，酒就买最便宜的酒，买个咸鸭蛋当下酒菜。董大茄子吃咸鸭蛋可不一般，他只在一头扣个小眼儿，用一根筷子对着眼儿扎一下，放到嘴里咶一下，然后喝口酒，一个鸭蛋最低吃半个月。

其实这种地主也不容易，口挠肚攒地地活着，等到了解放后、还会因为他有那么多的房产和土地，评成份的时候还得扣个地主或资本家的帽子，天天挨批斗。结果当了一辈子的地主，其实吃了一辈子的咸菜疙瘩。

接着上文：董大茄子连块豆腐都不舍得吃，杜海张嘴就是六个菜，还得四荤俩素，这简直就是吃他的命啊，真应了那句话：心在流着血，脸上还得挂着笑。

杜海吃完了饭，觉着无聊就跟常怀玉说想出去溜达溜达，常怀玉说出去可是出去，一定注意安全，毕竟咱的事还没完，这一共才过去十来天。别让官面上的探子发现了，在招惹麻烦。

杜海说大哥你就放心吧，什么事都没有；这是我的老家，乡里乡亲的，过去相处的还都不错，再说了有谁不认识我杜海的！谁长那么大的胆子，就不怕我报复吗？

常怀玉只是一笑；心里说：这个老二啊，哪都好，就是太傲了。

蔡大胆是个不甘寂寞的人，吃饱喝足了，听说有人要出去溜达，就非让杜海带着他一起去，杜海本来只想自己出去，可是蔡大胆都说了，不带着也不好啊，没办法两个人一起出了董大茄子的家。

杜海想自己出来、其实就是想去街里最大的一家宝局玩几把。再优秀的人也都有点小瑕疵，别说杜海一个胡子了。

杜海和他爹一样，也是个赌徒，好长一段时间也没去宝局了，就想出去玩两把，又怕大哥说他，才说要自己去溜达，没想到还是来了个跟屁虫。

出了门杜海就跟蔡大胆说了实话。说要去宝局，回去可别跟大哥说这事。

蔡大胆一听乐坏了，他比杜海瘾还大呢！他跟杜海说啥？他说我出来就想跟你说，你爱上哪溜达你就上哪溜达，我就是想找个地方玩两把

这回好了，心照不宣，蔡大胆说一会咱俩回去的时候可别跟德爷说这事就行。俩人说完心里话，不谋而合、相互对视一眼、一阵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