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不多,王兆文领着几个人晃了晃荡地来到宝局。进屋挺大个嗓门就喊:“我怎么听说咱这宝局今天来狠人了呢?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这跟我玩荤的呢!”
刚才做庄的那个人一看王老五来了,心里有了主心骨:“五哥,在这边呢,就是这小子,这不,输没钱了在身上割了块肉跟咱玩”
王兆文走到蔡大胆的对面,做庄的那个人马上给王老五的屁股底下放了把椅子。
王兆文没坐,而是双手按在牌桌上身子探出挺远,鼻子都快要碰到蔡大胆的鼻子了。上上下下打量了蔡大胆半天,然后直起身对着蔡大胆说:“朋友,哪来的?局场是耍钱开心的地方,你在这演这出啥意思?”
蔡大胆直视着王兆文,大黄眼珠子一动不动地盯着王老五的眼睛说:“怎么地?我可听说这宝局压啥陪啥,我这可压上了!你要是不收我下的注,就把爷在这的损失都算明白,给爷一并拿走了事!”
王老五一看来了个吃生米的;王兆文在这一片还没有人敢和他这么说话,一听就来了气:“好!朋友,你不是想玩吗,我帮着你在加点注!”
说着,王老五从兜里掏出一千块钱,啪的往桌上一摔说:“你那块肉换这一二百块钱太少了,五爷在给你备上一千,赢了,钱你拿走,要是输了你这点东西可不够啊!”
蔡大胆一听手往桌子上一拍,啪的一声说道:“够意思!今天我要是输了,我就在身上生个炭火炉,把这肉烤熟了给这位爷下酒!”
蔡大胆一边说着一边跟刚才做庄的那个人说:“麻烦这位老弟,给我烧几块木炭来,一会儿留着烤肉的。”
“好,既然这位朋友想喝酒吃肉,二杰子,赶快去生火,别扫了这位朋友的兴!”
做庄的那小子真就出去了,不一会儿就抱着个炭火盆回来了。这时候炭火已经点着,通红的炭火微微冒着蓝烟。
刚撂下火盆就听王老五喊:“二杰子,过来打色发牌!”做庄的那个人答应一声:“嗯,五哥,不过你们玩这么大,我发牌啊”
王兆文哈哈一笑:“你的局,来吧,你还接着弄。妈巴子的,有五哥给你罩注谁也不用怕!”
二杰子答应一声,也有了底气,洗完牌把牌往桌子上一墩说了句:“来吧哥们,打色子吧。”
蔡大胆也不含糊,用攮子尖把两个色子搂到一起,把刀尖稍微往下压一下,伸到色子低下然后往上一挑,色子飞起有半尺多高。‘啪嗒,咕噜’一下打了个四到底。
色子打完二杰子开始发牌,啪啪啪地先是出门走,紧接着天门到。蔡大胆拿起一张牌看了一眼;白牌十一点,心咯噔一下,心说话要够呛啊!接着又拿起第二张牌再看;这回心可放肚子里了,又是一张白牌十一点,我靠:虎头对子。
再看王老五把牌拿起来根本没过眼,啪的一声,翻过来拍在桌上:俩四点——板凳!正好杀虎头!
蔡大胆这回可有点傻眼了。倒不是因为输不起,就是今天这点子真是邪门了!
蔡大胆是条汉子,别看输了,奔儿都没打,提起裤腿,一直撸到大腿根。
然后走到炭火盆前面直接用手抓起一把通红的炭火,回到椅子上坐稳,把炭火往大腿上一放,这只手拿起攮子,对着刚才割掉的那块肉‘噗呲’一刀扎起来,然后慢条斯理的在炭火上开始烤了起来。
蔡大胆用腿上的炭火点了根烟,一边抽着烟一边说:“来呀哥们!咱谁也别走,接着干!”
杜海一看都到这份上了,往前走了两步,对着蔡大胆说:“算了吧,今天就这样吧,不玩了,爱玩明天再来!”说着就要拉蔡大胆起来。
王兆文光顾着看蔡大胆了,听有人说话,往蔡大胆身后一看:“唉?我说这位朋友,我看着你挺面熟啊!怎么就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呢。”
杜海一抱拳:“五哥,我就是这街面上的,我叫杜海,这些年不在家,你可能不认识我!”
王兆文一听‘杜海’,也站起身,“哎呀,小海子,是你吧?妈巴子的这些年没看见长这么大了!”
杜海微微一笑:“是啊,我这离家也有五六年了,这次回来和朋友办点事,晚上没事了到这玩玩,没想到把五哥还给惊动来了。”
蔡大胆扔掉烟头坐在椅子上嚷道:“杜海?在这攀什么交情呢!我这肉可马上就烤熟了,完事咱还得接着干呢!让他们下注吧。”
王兆文一笑,“小海子这是你朋友吗?”“嗯,跟我一起出来办事的好哥们!”“哦,这位朋友够龙兴!既然是小海子的朋友,那就算了吧!都是一家人,二杰子,去拿点獾子油和刀伤药给这位朋友包上,今天的事算我的了!”
蔡大胆一听;得了,顺坡下驴吧,再赌,拿什么当赌注?拿命啊!也不值得啊,这要是没有杜海,下一把就得动枪了,闹出事厚德和常老大还得不乐意,再说了本来就是到这躲事来的,别在节外生枝了。
蔡大胆一扒拉大腿,炭火落地,看着烤的滋啦啦冒油的那块肉;唉!都是爹妈给的,咱不能说扔就给扔身外边去了,想着,蔡大胆抬起攮子,一口就把肉吞到嘴里了
这时候二杰子拿着獾子油和云南白药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卷子药布。
蔡大胆正嚼着那块肉,对二杰子说:“给你来点啊?”二杰子一看这他妈也不是人啊!忙说:“行了,你还是自己留着吧,哥们你也太生性了吧。”
蔡大胆哈哈一笑:“我说二杰子,我一连跟注这些把,怎么一把也没赢,你小子是不是使诈了?”
二杰子一边给蔡大胆包扎一边说:“唉我说大哥,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这宝局可不是你想的那样,谁敢在这出千,要是让五哥知道了,俩手还不都给他剁下来啊。”
几个人正在说话,忽然门一开,从外面进来四个人。头一位正是这家宝局的大老板王兆志。
后面跟着进来的那个人;头戴大盖帽,脚穿大皮靴。一身黑色制服,人还没进来呢,牙先进来了。
在后面跟着两个黑狗子,都背着大枪。王兆志后面跟着的正是警察局局长马大牙。
杜海和蔡大胆一看警察来了,都把脸背过去,手伸到腰里握住了枪把子。
王兆志进门看到王兆文正在门口,喊了句:“五肥子,马局来了,你领马局去我办公室,让花姑赶紧给烧茶。”
五肥子是王老五的乳名,花姑就是刚才在门口迎宾的那个老娘们。
王老五看马大牙来了,朝着杜海他们一眨眼,意思是稳住别慌,然后走到马大牙前面先是一抱拳,说道:“诶呀!马局今天怎么大驾光临走到这里来了,快,里边请!”说着一弓腰,伸出一只手,做出个请的手势。
马大牙没客气,看样子跟王老五也听熟悉。搂着王老五的肩头,一边走一边和王老五说:“啊,这不是最近不太平吗,我身为警察局长,责任就是保境安民,我得经常到下面看看啊!”
王老五混迹江湖几十年了,奉承的话自然顺手拈来:“马局长为国为民呕心沥血、鞠躬尽瘁,我们有马局长这样的好官,实乃百姓之大幸啊!”
俩人边走边说来到办公室;进了屋,那个叫花姑的女人给泡上茶,然后退了出去。
马大牙收起刚才正人君子的嘴脸说:“五肥子,最近买卖做的怎么样?”
王老五心说:你他娘的就关心这点事,看你就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于是说:“诶呀,马局,这段时间也他妈没生意啊!你看外面这几伙耍钱的,都他妈是穷鬼,换筹码都是三块五块的换,这一天下来的红钱,连他妈弟兄们的开销都不够啊!”
马大牙看了王老五一眼,没说话,端起茶杯喝了口茶。
王兆志在局场里给两个警察要了四十块钱的筹码,每人给了二十,让他们在里面随便玩。正准备回办公室的时候不经意往这边看了一眼,就发现有两个人背对着他,趴在桌子边上没玩,正在摆弄着牌九。
王兆志走过去问道:“二位怎么了,人手不够吗?还是约好了人等人呢?要是人手不够我给安排几个咋样?”
王兆志一边说一边就走了过去。蔡大胆和杜海在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杜海回过头对着王兆志一抱拳:“三爷,您回来了!”
王兆志一看这个年轻人,停下脚步,略带吃惊的样子:“是杜海吧!”杜海一笑:“三爷是我!”
王兆志往左右看了看,那两个警察正在别的桌押宝,于是朝着杜海他俩一招手,转身往出就走。
杜海和蔡大胆互相对视了一下,蔡大胆冲着杜海一甩头,那意思出去看看王兆志啥意思,就不信他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来吗!
王兆志把他俩领到一个没人的地方,先掏出一盒烟给每人一支,然后对着杜海说:“小海子,你咋还敢在这抛头露面的呢?城里到处都是抓你们的告示,你们上次在响水寺一下炸死了连警察带日本人的,有二三百啊!你抢人家于二爷的船,然后帮了警察,还报号你是杜海”
杜海一笑:“那能咋地?既然干了我就不怕,怕我就不干,不过三爷,多谢你的好意提醒,要是没事我们走了。”说着,一搂蔡大胆的肩膀,转身就要走。
王兆志说:“等等,杜海啊,这一带最近也不安全啊,马局长这次来带了不少警察都在这附近找你们呢。日本人已经给他施加了压力,要求他五十天破案。这都过去半个月了,他正一筹莫展,没线索呢,昨天他还带着人去了常怀玉的老家,今天这不又跑这来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