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那日是京城初雪,苏冉韵原主和江婉词本想着去郊外赏梅,没想到,早有人足捷先登,占据了最好的赏花点。
那些人大多都是京中权贵家的少爷,年少多才俊,时常聚在一起饮酒作对,谈论诗词歌赋,谈人生百态。
人群中的徐则之显得气质超群,一拢月牙白的锦袍席地而坐,低垂着眼睑,修长而优美的手指若行云流水般舞弄着琴弦,天上的神仙下凡,宛如这场雪就是为他而下。
苏冉韵从未听过如此好听的曲子,看着徐则之的眼神都痴了。
江婉词将苏冉韵的举动看在眼里,归家途中,暗暗给苏冉韵说她本是丞相府嫡女,配上一个徐家小少爷,才是应了那句门当户对的词。
苏冉韵一时被江婉词的说辞蛊惑了,回家之后按耐不住,借着自己爹爹丞相名义,进了徐府大门。
徐家乃书香世家,虽不是要职,却个个都是满腹经书,有真才实学的学士。
第一次听到丞相之女上门,守门的家仆又不敢懈怠,把苏冉韵留在大堂之中,还没来得及通报,苏冉韵自己就去找徐则之的住所,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还破门而入。
徐则之也是刚刚游玩归来,身上的落雪已经化了,正打算更衣入浴,没想到刚刚脱了外衣就看到了苏冉韵。
等徐老夫人过来的时候,苏冉韵已经被徐家人赶出门外了。
苏冉韵还以为自己看了徐则之身子,和徐则之成亲是板上钉钉的事。
再加上江婉词在一旁支持,在外苏冉韵就宣扬自己和徐则之有了婚约。
殊不知,徐则之当晚就大病了一场,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出过门。
可见此事对他留下多大的人生阴影。
回到现在的徐家。
只见院中,除了在内院,外院一等众人在和苏冉韵僵持着。
在外院根本不能了解产妇现在的病情,苏冉韵很着急。
面对这么多人,她没有表露出多少着急的举动,只是脸色越来越凝重。
这个局势,怎么破?
“大夫找到没有?夫人快不行了。”
一个婢女眼中带泪从内院小跑出来,话中既急切又伤心。
这个时候的苏冉韵被两个壮丁擒住,准备拖出院外,根本来不及解释自己就是徐家找的大夫。
“里面情况如何?”
“夫人快没有力气了,稳婆说胎位不正,孩子出不来。”
“我不是找了一个女大夫吗?”接苏冉韵回来的家仆左脚才进前院,右脚便听到这句话。
家仆抬头一看,自己请的大夫正在家中两位被壮丁架住,发生了什么事?
“你们这是干什么?”家仆连忙拉住被拖走的苏冉韵,“这是我好不容易找回来的女大夫!”
此话一出,两个壮丁更为难了。
这个女子到底该不该抓啊?
壮丁犹豫之中,苏冉韵感觉拽着她的力道小了不少,扔掉手中的行医箱,抠下暗扣,往后一倾,从外袍中脱身。
乍一看,壮丁手上只抓着苏冉韵的外袍了。
终于恢复自由,苏冉韵抓起行医箱,往内院跑去。
治病救人最重要,再这样拖延下去,只怕产妇石药无医,只怕一尸两命。
徐则之身边的护卫看到她从壮丁手上逃脱,还以为要对自己家公子不利,连忙保护起公子。
哪曾想,苏冉韵目标竟然是内院。
怎么?恶女这次想生产中的少夫人吗?
也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嚎了一句:“恶女要害少夫人!”
大家才发现苏冉韵往内院方向跑了,纷纷上前要抓苏冉韵。
老鹰捉小鸡的戏码,而现在所有人都是老鹰,只有苏冉韵是那只小鸡。
送苏冉韵回来的家仆不知道发生了何时,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对苏冉韵说:“你快去内院,这我来挡!”
一时之间,外院乱成一锅粥。
也幸有好心的家丁帮忙,苏冉韵走到了内院的里屋。
推开屋子,进门一看,产床上的的少妇脸色苍白,已经奄奄一息,而地上已经有好几盆血水。
显然已大出血了。
来不及多想,苏冉韵打开箱子拿出银针,先把了一下脉。
再看看具体情况,羊胎早破,胎儿位置错位,到现在还没有露头。
“去换一盆干净的热水,还有去安胎的香来。”苏冉韵对着一旁手足无措的婢女说道。
一看到病人,苏冉韵深呼吸,让自己恢复平和。
再转眼,已经恢复行医时沉着冷静的样子了。
看到大夫来了,还是个女大夫,一屋子的婢女和稳婆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情况紧急,苏冉韵动作更加快,拿出一把艾绒,搓成豆粒大小,放在产妇的几个穴位上,用艾柱点燃。
灸法和银针并施,止血稳胎。
一旁的婢女点起了平日里少夫人最喜欢闻的安胎香。
苏冉韵一闻,感觉隐隐约约不对,连忙去灭了。
“这香味道不对,先别点了,可有艾草?”
婢女被苏冉韵的动作吓到了,很快恢复了神态,点头道:“有。”
“全都点上。”苏冉韵来不及废话,继续搓上几粒艾绒。
终于,产妇身子猛动了一下。
有意识了,苏冉韵立马取掉银针,让稳婆稳住少夫人的身子,自己则用推拿手法,轻轻推柔着产妇的肚子。
过程漫长而又枯燥。
一炷香后,孩子露出了头。
“稳婆接生。”苏冉韵立马和稳婆互换位置。
她看着虚弱得不能再虚弱的少夫人说:“能不能活下来就看你了,不能放弃。”
随后,握住了少夫人抓着后布条的手。
也许是苏冉韵的鼓励,也许是初做人母的意志力。
少夫人咬紧口中的毛巾,卯足最后的力气。
苏冉韵则用汗巾替她擦拭额上的薄汗,命悬一线。
终于孩子的头出来了,但是少夫人已经快没有力气了。
苏冉韵感觉不对,又拿出银针,把少夫人的意识拽回。
“别睡,别睡。”
“加油,孩子已经快出来了。”
“稳住,再用点力气。”
声音一句一句在少夫人的耳畔响起,母性光辉在最后一刻苏醒。
“生了!生了!”直到稳婆说出这句话,一屋子的人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