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剑雨（三）

等应风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五日后了。

这些年南征北战，应风作为副将跟在周擎身后一直是得力干将，朝廷一连赏赐了很多东西。

还有新的宅院。

搬家的那一天，白剑与应家一同住了进去。

“哇！我以后也有自己的院子了。”应秋雨拉着白剑去自己的新的庭院，“你看，我以后要在这里种枣子树！”

白剑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嗯”了一声。

“你什么态度？怎么那么不高兴？”应秋雨看着白剑闷闷的脸。

她虽然知道白剑不善言辞，像个闷葫芦似的，不过这几日和她相处倒是被她感染了不少，脸上的表情也多了起来。

如今他们搬进了新的府邸，怎么又就变成这番模样了？

“没有。”白剑闷闷的回，“应小姐，如果没有什么时候，我便离开了。”

白剑说完，转身就走。

应秋雨在他身后，皱着眉头，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原来昨日应风找了白剑谈话，他希望白剑能够留在京城，留在应家。

应风被朝廷派去镇守边境，但是不放心家中的妻女，如今他把白剑当作亲生儿子，希望白剑能够在京城里代替他。

“将军，让白剑与你一同前往吧！”白剑问道。

烛光之下，白剑的脸上的表情明明暗暗，应风看不明白白剑的表情。

“我自然晓得你心中有报复，我已经跟周将军说好了，之后将你编入他的麾下，你不必再跟着我了。”

应风思索了半天，最后说了这句话。

“当年白剑的命是应将军救的，如今应将军离开，白剑自然不会辜负将军。”白剑单膝跪下，以表忠心。

看着白剑如此，应风内心更加复杂了。

朝廷多变，如今他们武将手中军权让文官忌惮，又因为皇上这几日的嘉赏让文官嫉红了脸。

这几日上奏的折子都是让皇上削弱武官的官职。

他们商议之下，决定让应风带队去边境镇守，周擎在这边继续与他们周旋一番，好为之后的备战做准备。

谁都知道，如今的和平只是暂时的。

北苍国历来是最阴险狡诈，等这冬一过，说不定来年春天反水，席卷重来。

文官不懂这些，他们这些长期跟北苍对阵的老兵怎么会不懂？

先帝以为的忍让，让边境一连好几座城池割让与他，如今换了新帝，难不成还要重蹈覆辙吗？

朝廷这些老迂腐顽固派，根本不懂他们的难处！

“我娘子体弱，自从生了小雨之后身子骨一直不好，受不得奔波。”应风劝道，“我更放心不下他们母女二人，此行，恐怕是再也不能回京了。”

每一次前往边境，应风都能感觉到自己在地狱边缘试探。

胜败乃常事，他每一次上战场，都等于赴死。

“白剑愿意追随将军。”白剑低着头，“至死！”

有部下如此，应风还能说什么？

“我再给你几天考虑一番，到时你在与我说。”末了，应风这样回道。

白剑觉得自己根本不用考虑，他的命是应风救的，自然永远追随他。

那应秋雨呢？

很快就到了离开的日子。

应秋雨看着他们离开，一路上黑着脸。

“爹，你不是说你不会再走了吗？”

“不是说战争结束了吗？”

“白剑你为何不与我说？”

“你们什么都瞒着我？”

应秋雨看着他们收拾行囊，直到今天下了圣旨，她才知道他们要离开。

或许这一走，她再也见不到她的爹，还有白剑……

对此，应风很是愧疚，“小雨，记得为父说过什么吗？”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应秋雨闭上眼睛捂着耳朵，还是不能接受这样的现实，“你与我说过的，战争结束之后就会回家，你不会在离开我们了！

那么现在呢？你又要走！又要离开我和娘！

你走罢！我应秋雨就当没有爹了！”说完，应秋雨哭着跑回房间了。

她从来不是那么矫情的女孩，似乎也从市井传闻听到了些什么，比如应将军永远不能回京之类的谣言……

“罢了。”应风对白剑说，似乎也像是对自己说，“自古忠孝两难全，我自然知晓这些道理。”

“出发吧。”应风拿上自己的剑，就这样什么都没带上路了。

白剑应下，看了一眼应秋雨离去的方向，心中不知为何落空空的。

这几日他在这里感受到了家的温暖，应秋雨带着他逛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给他说了很多京城的故事。

还有她的故事。

她自小没有爹在身边，很容易受别的孩子欺负，但是她就是不服。

把周围的小毛孩全揍了一边，成了孩子王。

其实谁都不知道，应秋雨也很害怕孤单，也很想爹，也不是那么一直要强。

“将军，我有东西忘记带了，你能不能等我一下。”白剑对着应风说。

应风看着他，叮嘱几句，“我现在跟大部队集结，你尽管赶上。”

“是！”

白剑应下后连忙跑到应秋雨的院子。

应秋雨哭得很伤心，还没进屋子就能听到她的哭声。

“我们会回来的。”白剑走进屋子，看到应秋雨趴在床上抱着被子一直在哭。

应秋雨看着白剑，吸着鼻涕，眼中的眼泪还是不停的留下来，“你别骗我了，我去军营打听过了，你们不会再回来了。”

“会的。”白剑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簪，“送你。”

这个木簪是白剑用那天的枣子树的树枝自己削的，特地去一家木匠问了如何做木簪。

他原本想给应秋雨送一个簪子，京城的东西太贵了，他是个穷小子，根本买不起。

萌生了自己做一个木簪的想法。

他们搬了家，枣子树自然搬不走，白剑砍了最粗的树枝，打算用这个给应秋雨做簪子。

为了做这个簪子，找了木匠，学会了最简单的样式，花了三天雕刻出来的。

“你还买这个？”应秋雨接过，这是她第一次收到男子送的东西，一时之间都忘记伤心了。

“我自己做的。”白剑木讷的回，“如果你不喜欢就罢了。”

正想收回，应秋雨连忙抢过来，“你说送给我了！”

“嗯。”

“你说你们还会回来？”

“嗯。”

“那我便信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