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火石落下的时候,那地宫里面的哀嚎声,让原本觉得自己胜利的北苍军队首领才开始慌乱起来。
他当即冲到城头上往下望,才发现地面已经是满目疮痍,而自己面前的大军正在用投石器把火石投入洞中。
下面的士兵都在火龙之中饱受折磨。
空气中还有浓厚的肉香,这个不是别的肉,而是北苍国的将士的血肉!
北苍军队首领在城头上吼叫着叫骂着,急的直接用手中的弓箭射向自己的亲卫,因为天黑根本射不中对面的大禹军队。
这个过程也就持续了差不多十秒,他大怒吼道:“快速速打开地宫入口,让兄弟们撤出来!城外两处的出口能够出去,给我狠狠的从侧方保卫这些杂碎!”
然这混乱之中,这样的军令根本不能够传达到下方。
原先周崇元派出去的一个小队已经潜入了城内,打开了余城的西门,让大禹的军队冲进去。
眼前的慌乱声哀嚎声吼叫声络绎不绝,苏冉韵一个人站在孤零零的角落,冷眼看着这个世间的世态炎凉。
人很快就死了,火舌还在不断地烧着。
鼻尖的肉香味弥漫着,这些日子她很少吃肉,闻了这个肉香反倒是觉得恶心。
因为这是她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但是不得不面对。
方澄玉早已和她说过,这才是血淋淋的现实,这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样子。
地宫城外的出口已经打开,尚且存货的北苍国士兵一个个从地上冒出来,直接冲向大禹的士兵。
虽然如此,但是那些士卒的身形匆忙,而且跑的时候跌跌撞撞,便知道他们的军心已乱。
在地宫里面的情形应该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的,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
又几个人从主城门爬出来,直接冲到苏冉韵这边的方向。
直到那些名晃晃的大刀落到苏冉韵面前,然后被周崇元一个枪花挑飞的时候,她才回过神来。
她之前还在哀悼地宫被烧的将士,如今这些将士从地宫出来,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把他们杀死。
这真的是现实。
“现在还不是发呆的时候,支棱起来。”周崇元把她往后推了推,又躲过了一刀。
原本还在丢火石的勇夫,也开始一个个的死在北苍将士的手下。
血,溅了苏冉韵一脸。
血腥味弥漫在身边,苏冉韵麻木的掏出自己准备已久的银针。
她原本是不愿意出手的,可是现在这个情形她也不能不出手了。
大禹和北苍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那么她选择大禹。
每一次心里的防线都是在北苍国这边破防,她擦了擦早已风干的泪水,眼疾手快的躲过了一刀。
想要取她性命的敌军不肯罢休,手上的刀直接向来冲过来。
苏冉韵身形一纵双手一抖,袖口中连发十几针银针突袭了向来举刀的敌人。
好几声惨叫差不多同时响起,原本上一秒还举着刀的敌人应声倒地,就这样死在了苏冉韵的面前。
这一晚她拿起了武器,跟大禹的士兵们一起,占领了余城。
战争结束的时候,天也开始透白。
苏冉韵身上的黑色劲装已经被鲜血染透了好几次,又变干,全身都被血味包裹。
她现在知道为什么方澄玉讨厌血腥味了,原来在战场之中,人就是会被血味包裹,然后整个人都像是泡在血海之中一般。
她原来也不喜欢这个味道啊,以前没有经历过,现在经历了。
真的不喜欢。
周崇元看着她像一个行尸走肉一般一个人审视着余城的街道,像一个路人一样看着这个城池。
他的手上有一件干净的外袍,原本想给苏冉韵披上,看到她这个样子,觉得还是让她一个人走走更好。
毕竟这种事情,别人是帮不了的,只有自己走出了心结才可以明白最需要的是什么。
此时的战争已经结束了,大家都在处理尸体,不然大量的尸体堆在一起肯定会引发瘟疫。
就连原本余城的百姓也在一起帮忙。
他们这几个城市一直以来都是是非之地,所以他们就连自己是哪国人都不好说了。
这些年来,一会儿改了国籍是大禹人,一会儿改了国籍是北苍人,要不是自己的先祖在这里,自己的根在这里,他们也不会继续待在余城。
苏冉韵看到很多百姓对于这些尸体已经麻木,叹了叹气然后开始打扫自己家门的尸体。
看到苏冉韵是女子的时候,还有一个大娘拉了拉她的衣袖,问道:“军娘子要不要喝一杯凉茶?”
这语气里面根本没有对战争的恐惧,就像是清晨打招呼一般,问你要不要喝一杯茶一样。
“不必了,谢谢。”苏冉韵笑了笑,礼貌的拒绝了。
她现在有些害怕杀戮的自己,一时之间没有办法接受这个事实。
昨晚上太黑,她记不清自己杀了多少人,一开始她还是记着的,直到第一百个死在她面前的时候,她就开始麻木了。
早知道就不应该数,没想到真的杀了太多了。
晨间还有几个散兵要逃,苏冉韵也没有追,就看着他们逃窜。
还有几个不怕死的看见她是女子,想要她的命,被她反手杀了,这些人是死不足惜的。
叹了叹气,苏冉韵最后坐在了余城街边上的一个茶馆的凳子上。
一个人一呆就是一个上午。
正午的太阳是在是毒辣,周崇元终于忍不住拿了一把伞给她挡了日光。
“你终究是要面对的,现在可好受一些?”
知道给自己挡太阳的是周崇元,苏冉韵摇了摇头,这个时候她很想方澄玉,但是方澄玉不在她的身边。
“你说,如果战争一直持续下去,是不是之后都要过上这种日子?”苏冉韵没有回答周崇元的问题,反问了他一个问题。
喉咙很干涸,说出来的话很沙哑,若不是眼前的人真的是苏冉韵,周崇元可能都分辨不出这是不是她的声音。
“我们的目的就是为了终结这种日子。”周崇元把腰际的水带递到她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