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极度愤慨道:“苏潼她目无尊长。上不敬长辈,下不爱护幼妹,德行有亏,不配为官。”
“这样的女子,岂能让她成为楷模。”
“这不是带坏风气,让她做了坏例子。”
皇帝微怔,眯了眯眼,冷淡地看着他,缓缓道:“你这些结论,从何而来?”
“父皇,这些是儿臣亲眼所见。”太子说话没经过脑子,对苏潼的怨愤已经令他非常不满,立即就脱口而出。
“亲眼所见?”皇帝声音沉了沉,“跟朕说说,怎么个亲眼所见法?”
“信宁侯府鸡毛蒜皮的琐事,你怎么看得见?”皇帝不悦的情绪已经非常明显。
但太子太想立即撸掉苏潼的官职,所以压根没留意到皇帝已经不高兴了。
“儿臣凑巧路过信宁侯府,”这话说出来,太子自己也不信;但这时候,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看见大小姐苏潼在败坏信宁侯府声誉。”
“信宁侯对她说教几句,她还当众顶撞。”
这就是胡扯了。他当时只看到信宁侯想打苏潼,被苏明枫及时阻止了而已。
“二小姐苏玉瑾为了补贴信宁侯府鞠躬尽瘁,大小姐苏潼自己有银子不肯拿出来;还当众抹黑二小姐有私心,借着掌家之便苛待她。”
“苏潼说这些纯属无中生有刻意诬赖,二小姐不是那样的人,她温柔善良待人诚恳,绝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苏潼为了护住自己口袋那点银子,刻薄寡恩。顶撞长辈攀诬幼妹,实在有负父皇对她的厚爱。”
“儿臣请旨,请父皇收回成命,撤消苏潼官身,以免树立坏榜样带坏风气。”
说起苏潼坏话,太子说得激昂陈词,最后还非常激动地跪了下来。
皇帝似笑非笑地扫过他头顶。
默了一会,看向齐子砚:“这件事,你怎么看?”
齐子砚笑了笑,缓缓道:“父皇,儿臣这些年也赚了不少钱。若是有人认为自己穷,儿臣就该拿出银子去接济,儿臣心里只怕也是不愿意的。”
“儿臣赚钱也不容易,而且儿臣堂堂正正赚的钱,凭什么要让别人支配?”
“这世道,不是说穷人就有理。”
“我们都知道勤劳能致富,也鼓励大家勤劳致富,而不是只把精力放在盯着富人的口袋上。”
“人人都把勤劳致富身体力行,我们大燕的百姓才会富裕,大燕的国力才会越来越强盛。”
齐子砚没为苏潼说一句好话,但他拿自己本身来隐喻苏潼,比直接帮苏潼说好话效果要好得多。
毕竟,皇帝对苏潼没什么感情。
但对齐子砚这个儿子就不一样。
真心疼爱,还夹杂浓浓的愧疚与补偿心态。
皇帝听他这么一说,稍微代入角色去想一想,就明白他什么态度。
“太子这时候不是应该在处理公务吗?”皇帝不动声色问,“你是怎么有闲暇路过信宁侯府?”
太子:“……”
忽然迟钝地意识到刚才不小心给自己挖了个坑。
父皇不喜欢他不务正业,更厌恶他惰政懒政;而比这一切更加令父皇反感的是,他撒谎。
还是因为苏玉瑾而撒谎。
父皇原本就对苏玉瑾有意见,要是让父皇知道他还因为见苏玉瑾特意丢下政务,一定会让父皇更加不喜苏玉瑾。
“父皇,儿臣、儿臣……”太子支支吾吾半天,才勉强找了个理由,“儿臣听闻信宁侯新得了本古籍,想着先睹为快,才趁着小憩的时间赶去了一趟信宁侯府。”
皇帝似乎嘴角动了动。
“哦,什么样的古籍?”
太子没听出他话里的怒意,就是忐忑着该怎么圆谎:“是,是一本上古流传下来的孤本,书名已然模糊。”
见他还在满口胡扯,皇帝终于忍不住勃然大怒,重重一拍龙案。
“一派胡言。”
“你是太子,大燕储君;大燕的未来,你应该给百官起表率作用。”皇帝恼火地站起来,“可你倒好,无心政务,跑去臣民家中与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私混。”
“还受她盅惑,是非不分,满嘴谎话!”
“朕亲口封赏的第一位大燕朝女官德行有亏?”
“这也是那个妖女跟你说的吧?”
“苏潼出主意修房子补墙壁筑城基平整地面的时候,她在干什么?”
“忙着在你跟前媚主邀宠?忙着想办法将苏潼正经赚的银子据为己有?”
“滚出去!”
“没想明白自己错在哪里之前,你不用再进宫。”
皇帝极少这般震怒。他对太子是恨铁不成钢,此刻对太子是极度失望。他苦心教导的孩子,他从小寄予厚望的孩子,怎么会这般不堪大用。
不成材,没眼光,无手腕,也没魄力。
这两年也不知犯了什么邪,竟然一心一意受苏玉瑾那个庶女盅惑,简直鬼迷心窍。
他怎么劝说责备甚至惩罚都没用。
现在还越来越变本加厉。
连他的决定都敢质疑。
简直岂有此理。
太子脸色大变,错愕地看着皇帝,愣在原地:“父皇,儿臣——”
“滚!”
皇帝背过身,干脆来个眼不见为净,免得被这不省心的玩意气死。
“儿臣告退。”太子黑着脸,垂头丧气离开清和殿。
齐子砚劝道:“父皇,太子许是处理政务一时烦心,才会偶尔出去走走,你别太生气了。”
“保重龙体要紧。”
“别提那个不长进的东西。”皇帝疲倦地摆了摆手,“你先出宫吧,朕要处理一些事情,下次我们再一起用膳。”
这是被太子气得连吃饭都没胃口了。
齐子砚笑了笑,恭声告退。
出了宫,他考虑一会,觉得还是应该去见苏潼一面。
“巧了,我也正好有事想找你。”苏潼在侯府外见到齐子砚,两人一提起,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齐子砚道:“什么事,你先说?”